李長庚蜷在唐小廚新製的竹蒸籠裏，尾鰭上的鱗片貼著浸過雄黃酒的荷葉，蒸騰的熱氣裏飄著槐花蜜的甜香——此刻他活像條被精心醃製的糖醋黃魚，鱗片上還粘著小滿偷偷撒的炒芝麻。
    “哥的尾巴能蒸包子啦！”小滿趴在蒸籠邊，往他鱗片縫裏塞糯米團，“唐小廚說，槐花蜜配鼉龍鱗，能讓童魂想起娘親的味道。”阿福蹲在旁邊舔爪子，金鱗狗毛上沾著的糯米粒，竟擺出“開飯”二字。
    林清梧手持《水經注》繞蒸籠三圈，帛畫上的鼉龍突然張口，將義莊棺木裏飄出的童魂光點盡數吸入。李長庚感覺尾鰭傳來細碎的抓撓感，低頭看見三十六片指甲正嵌進鱗片縫隙，每片都發出嬰兒般的呢喃——那是被活祭的童男童女，在糯米香裏找回了夭折前的溫暖。
    “係統提示：童魂安撫進度80。”竹簡界麵在識海閃爍，【獎勵：《齊民要術·祭魂篇》 懲罰：鱗片可粘住任何食材】李長庚突然發現，唐小廚撒的芝麻全粘在鱗甲上，尾鰭邊緣還掛著半塊沒蒸熟的糖糕——活像條移動的點心鋪子。
    “慕容姑娘，斬龍刃借我一用。”林清梧突然指向蒸籠頂的竹篾，“《禹貢》說鼉龍逆鱗處藏著建武年間的官印，需用沾過鮫人血的兵刃挑開。”慕容璿挑眉揮劍，刃口劃過李長庚尾鰭時，竟帶出串火星——那是三年前沉江的童魂怨氣在燃燒。
    “疼疼疼！”李長庚拍得蒸籠巨響，尾鰭甩起的水花在義莊梁柱上映出河底星圖，每顆星子都對應著童屍棺木的位置。阿福突然衝向牆角，狗爪子扒拉出塊青銅殘片，上麵刻著的“食魂鼎”三字竟與他鱗片紋路重合。
    “原來鼎就是我！”李長庚看著尾鰭上漸漸成型的蒸籠紋，突然想起井底庖丁圖的最後一筆——那個舉著鍋鏟的半龍人，胸前正刻著和他護心鏡相同的王八塗鴉。小滿突然指著他的鱗片尖叫：“哥！鱗片在唱《采菱曲》！”
    果然，每片鱗甲都在水汽中震顫，發出類似蒸包子的“咕嘟”聲，竟匯成百年前的童謠：“五月五，粽兒甜，童男童女坐龍船……”林清梧的古籍突然無風自動，露出夾在頁間的半張黃紙——那是三年前王姑娘沉江前寫的絕筆，字跡竟與鱗片歌聲完全吻合。
    “係統懲罰生效。”竹簡界麵閃過紅光，李長庚感覺尾鰭在收縮，鱗片卻開始吸附義莊內的所有食材：供桌上的堿水粽、唐小廚懷裏的蒸籠布、甚至阿福叼著的鹹蛋黃，全粘在他鱗甲上晃蕩。慕容璿忍笑抽出斬龍刃，劍尖挑下塊粘在他鼻尖的糖糕：“看來你這身子，天生是給童魂當食案的。”
    突然，義莊地麵劇烈震動，青磚縫裏滲出河底的泥沙，竟在地麵拚出“鼎成”二字。李長庚的量天尺自動飛向河心，尺身映出龍宮遺址的變化：被斬斷的鼉龍角正在重組，青銅鎖鏈崩解處，露出刻著二十四節氣的真正鎮河碑——上麵的字跡，竟與唐小廚在後山刻的蒸籠陣一模一樣。
    “七月十五快到了。”林清梧按住他發顫的手腕，指尖傳來《詩經》的韻律，“童魂說，方士們藏在河底的青銅鼎，需要用生者的半龍之血解封。”她突然看向李長庚尾鰭上的紅繩，那裏不知何時係滿了童屍的長命鎖，在蒸汽中發出細碎的鍾鳴。
    小滿突然捧著空糖罐蹦過來，食神印記亮如滿月：“哥！童魂們說，隻要再蒸三籠芝麻糖糕，就願意鬆開拽龍舟的手！”阿福趁機跳上蒸籠，狗爪子踩得糯米團四濺，竟在李長庚鱗甲上踩出“解咒”二字。
    “唐小廚，加火！”李長庚甩尾拍向灶台，鱗片上的食材紛紛落入蒸籠，“係統說鱗片能粘食材，正好省了裝盤！”唐小廚苦笑著添柴，火光映得李長庚的鱗甲通紅，竟將義莊內的童屍影子投在牆上，化作一群舉著糖糕跳舞的小人。
    慕容璿看著這荒誕的場景，突然指著窗外驚呼：“河水清了！”眾人望去，隻見渾濁的河麵竟變得清澈見底，河底的青銅鎖鏈全部崩解，露出藏在淤泥中的真正鎮河之寶——一口刻滿庖丁解牛圖的青銅鼎，鼎身中央，正是李長庚尾鰭的鱗片紋路。
    “係統提示：河神咒鬆動。”竹簡界麵金光閃爍，李長庚感覺鱗片上的蔥薑味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鬱的糯米香。童魂們的光點聚成一團，在蒸籠頂拚出“謝謝哥哥”的水痕，然後漸漸融入他的護心鏡——鏡麵上的小道士塗鴉，不知何時變成了舉著蒸籠的半龍人。
    阿福突然對著河麵狂吠，狗爪子在窗紙上拍出水印，竟顯形出“宴散”二字。李長庚摸著尾鰭上殘留的糯米粒，突然發現每顆都刻著童魂的生辰八字——這些本該成為“河神宴”食材的小生命，此刻正借著他的鱗片，在人間煙火中找回了最後的溫暖。
    “看來，這醋溜龍鱗的滋味，童魂們還挺喜歡。”他看著唐小廚掀開蒸籠，露出裏麵被鱗片粘成小龍形狀的糖糕，突然覺得，這破道觀的廚房，或許真的能蒸化所有怨氣——隻要小滿別再往他鱗片縫裏塞鹹蛋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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