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還未散盡，小竹已衝進醫院檔案室。防火門在身後重重關閉，隔絕了走廊裏此起彼伏的尖叫。她扯開防火栓，水流衝刷著滿地玻璃碴，卻在觸及檔案櫃時突然停滯——櫃門縫隙裏滲出暗紅色液體，順著鎖孔蜿蜒成詭異的鳳凰圖騰。
    "你果然在這裏。"
    白大褂擦著檔案架掠過，小竹反手將滅火器砸向聲源。金屬碰撞聲在密閉空間炸響，林青陽踉蹌著撞上鐵櫃，胸牌在晃動中露出"捐贈協調員"字樣。他手裏攥著的牛皮信封正在滴水，首頁標題"1999年特殊捐贈協議"被血漬暈染。
    小竹用打火機照明，火苗舔舐著發黴的紙頁。協議末尾的指紋在紫外線下浮現，竟與她掌心血痕完全吻合。最後一頁夾著張泛黃照片，二十歲的林青陽抱著繈褓站在青銅鼎前，鼎內堆積的嬰兒衣物中，隱約可見繡著雙鶴圖案的繈褓。
    "當年火災其實是個局。"林青陽突然扯開襯衫，心口縫合線赫然是鳳凰形狀，"你父親用九十九個嬰兒的心髒，煉成了這枚鎮魂釘。"
    檔案櫃突然劇烈震顫，玻璃碎片如暴雨傾瀉。小竹撲向角落的保險箱，密碼鎖上還殘留著母親的血指印。當""的數字亮起時，整麵牆突然向兩側滑開，露出成排低溫儲藏櫃。
    "別碰那些！"林青陽的嘶吼混著骨骼碎裂聲傳來。小竹轉頭時，看見他正將青銅釘刺入自己太陽穴，暗紅液體順著檀木紋路滲出，"他們在你後頸裝了追蹤器..."
    話音未落，整座醫院突然斷電。應急燈亮起的瞬間，小竹看見通風管道裏鑽出十幾個戴鳥嘴麵具的黑衣人。他們袖口統一繡著雙鶴圖騰，手中電擊棍泛著幽藍冷光。
    "實驗體30號，立即停止抵抗。"為首者舉起證物袋，裏麵裝著小竹的出生證明複印件，"林青陽偽造身份文件，涉嫌器官走私。"
    小竹退向低溫儲藏櫃，後腰卻撞上冰涼物體。拉開櫃門的刹那，二十支冷凍血漿突然炸裂，噴濺在防護麵罩上凝結成血霧。她抹開視線，發現每支試管都貼著"林曉竹"的標簽，采血日期從1999年持續到昨天。
    "你們在複製我？"小竹突然抓起液氮罐，白霧中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當最後一個黑衣人倒下時，她扯下對方的麵具，赫然是洗衣房那個燒文件的環衛工。
    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來短信。照片裏渾身濕透的父親抱著嬰兒，背景是燃燒的殯儀館，拍攝時間顯示是三天前。小竹放大畫麵，發現父親風衣內側別著青銅釘，釘帽上刻著"戊寅年四月廿二"。
    "找到你了。"機械合成音在頭頂炸響，小竹抬頭看見通風口降下金屬網。穿防化服的人影在探照燈下扭曲，他們手中的麻醉槍泛著熒光，"市立中心醫院非法人體實驗案，現在執行收網。"
    小竹撞開安全通道時，防火門把手掛著冰涼的鎖鏈。身後傳來液壓剪的轟鳴，她衝進配電機房反鎖鐵門，卻在轉身的瞬間僵住——母親正倚在配電櫃前，白大褂下擺滴著黑血，手裏握著半截鎮魂釘。
    "他們給你植入記憶芯片了。"母親突然用釘尖抵住自己太陽穴，"拔出來你會看到真實世界。"
    小竹按住母親手腕的瞬間，整棟樓突然劇烈晃動。天花板簌簌落下石灰，配電櫃迸出藍色電弧。母親趁機將鎮魂釘塞進她掌心，釘身觸感溫熱如血肉："順著消防通道跑到後山，老槐樹下..."
    爆炸氣浪掀翻小竹時，她看見母親徒手扯開防護網。防化服們舉著脈衝槍逼近，母親突然將鎮魂釘刺入脖頸，青煙從七竅噴湧而出。小竹在氣浪中抓住配電櫃，斷開的電線在掌心烙下焦痕。
    當她在後山醒來時，晨霧正籠罩著荒草叢生的墓園。鎮魂釘在掌心留下深可見骨的傷口，血珠滴在刻著"林青陽之墓"的石碑上，竟被紋路吸收得無影無蹤。小竹用匕首刮下些粉末嗅了嗅，苦杏仁味讓她想起那晚焚燒的文件。
    "你比我想象中早醒了三小時。"林曉竹的聲音從樹後傳來。穿護士服的"自己"提著保溫桶走近，胸牌掛著"實習醫生"工牌，"喝碗參湯暖暖身子，待會還要參加婚禮呢。"
    小竹注意到她右手戴著黑紗，袖口露出半截繃帶。當對方掀開保溫桶時，腐敗的腥臭撲麵而來——湯麵上浮著的根本不是枸杞，而是泡脹的鳳凰胎記組織。
    "別碰！"小竹揮出匕首的瞬間，整片墓園突然亮起探照燈。穿婚紗的隊伍從霧中走出，新娘蓋頭下隱約可見青紫色胎記。小竹突然認出領隊是那個墜樓的護工甲，他胸前別著雙鶴徽章，袖扣換成青銅釘形狀。
    假林曉竹突然將湯碗砸向地麵，熱湯潑灑處地麵塌陷。小竹在墜落時抓住枯藤，看見冰棺從地底升起，裏麵躺著的竟是穿著壽衣的林青陽。他心口插著鎮魂釘，腕間纏繞的鎖鏈另一端，正連接著冰棺裏另一個"小竹"。
    "這才是真正的血色婚禮。"假林曉竹摘下頭紗，露出布滿縫合線的臉，"你父親用九十九具屍體養出的永生蠱，今天要借你的身體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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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縫隙，小竹看見無數雙手臂從地底伸出。那些"屍體"的胸口都跳動著幽藍火焰，他們脖頸後的手術切口，正與小竹掌心的傷口產生共鳴。鎮魂釘在掌心發燙，記憶如利刃劈開迷霧——七歲那年看到的根本不是火葬場，而是父親在暴雨夜將嬰兒時期的自己，埋進剛挖好的墓穴。
    "你以為重生是巧合？"假林曉竹突然撕開護士服，心口鳳凰胎記正在滲血，"每次輪回你都會親手把自己送進墳墓。"
    小竹突然將匕首刺入自己傷口，劇痛中看見鎮魂釘泛起金光。當第一個"屍體"爬出裂縫時，她抓起冰棺裏的青銅釘狠狠刺入地麵。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所有屍體突然僵直不動，他們胸口的幽藍火焰匯聚成鳳凰形狀。
    "原來如此。"假林曉竹突然大笑，扯下縫合線露出潰爛的臉，"你父親根本不是什麽醫生，他是守墓人！"
    墓園深處傳來鐵鍬破土聲，渾身濕透的林青陽提著燈籠走來。他左手拎著青銅鼎，鼎內煮著混有人骨的黑色黏液，右臂不自然地扭曲著，仿佛關節裝了彈簧。
    "第30次了。"林青陽的機械義眼閃著紅光，"你每次都會毀掉培養艙，但這次不一樣。"
    小竹突然發現墓碑上的日期不對——"戊寅年四月廿二"分明是三天後的日期。當她觸摸碑文時，青苔突然脫落，露出下麵新鮮的刻痕："祭品卅，戊寅年四月十七"。
    "時間錨點要到了。"林青陽突然將青銅鼎砸向地麵，黏液裏浮起上百枚鎮魂釘，"你以為的逃生，不過是回到三天前重新開始。"
    小竹在黏液噴濺前躍出墓穴，回頭看見假林曉竹正被青銅釘貫穿眉心。當那些"屍體"開始融化時，她終於看清他們後頸的編號——全是"林曉竹"不同排列組合的克隆序號。
    晨光刺破濃霧時，小竹在加油站便利店買下最後一盒牛奶。收銀台電視正在播放特別新聞：市立中心醫院火災事故調查組成立，疑似醫療事故導致多名護士離奇死亡。
    冰櫃最底層藏著半盒過期粽子，粽葉間夾著張泛黃紙條："若見血光，速毀此盒。"小竹用打火機烘烤紙麵，隱藏的字跡逐漸顯現："1999年4月17日，青銅鼎現世，玄女歸位。"
    當她衝進殯儀館地窖時，腐臭味中混著青雲旗的檀香氣。九口青銅鼎呈北鬥狀排列，鼎內煮著不同顏色的黏液。小竹摸出玉佩貼近鼎身，饕餮紋突然睜開猩紅雙眼，鼎中血水沸騰著拚出父親筆跡：
    "女兒，摧毀青銅鼎，你才是真正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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