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青銅樹下,血脈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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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氣味被槐花香衝淡時,林曉月正蹲在兒童醫院後院的紫藤花架下。新生兒在她懷裏發出細微的鼾聲,脖頸後的胎記滲出細密血珠,在鵝卵石地麵凝成北鬥七星的形狀。當第七顆血珠滾落時,地縫裏突然鑽出青銅蕨,嫩葉邊緣的鋸齒勾住了她風衣下擺。
"這裏禁止進入。"保安的手電筒光柱掃過花架,林曉月看見對方腰間掛著銅製鑰匙串,其中一把的齒痕與青銅棺槨上的封印完全吻合。她抱緊懷中嬰兒,發現那孩子正睜著青銅色瞳孔注視自己,掌心攥著半片帶血的鳳凰木簪。
暴雨毫無預兆地傾瀉而下。林曉月抱著孩子衝進涼亭,簷角銅鈴突然齊聲嘶鳴。雨幕中浮現出模糊人影,那人穿著陰丹士林旗袍,發髻間別著褪色的木梳——正是她在紀念牆照片裏見過的年輕版助產士。
"該把孩子還給地脈了。"旗袍女子抬起手,腕間銀鐲裂開露出青銅鏈條,"你女兒心口的烙印在發燙,再晚些青銅髓會吞噬她的魂魄。"
林曉月後退時撞翻青石香爐,爐灰中突然竄出青銅藤蔓。藤蔓尖齒咬住旗袍女子的裙擺,撕開的裂縫裏露出底下流動的青銅光澤。當女子撩起頭發時,林曉月看見她耳後嵌著星屑蠱,蠱蟲外殼上刻著「貪狼」二字。
"十八年前你選擇剖開祭壇,現在又要重演嗎?"女子突然掀開衣襟,心口處的青銅棺槨浮出皮膚,"看看這具棺材,裏麵躺著你丈夫的肝膽。"
嬰兒突然啼哭。林曉月低頭發現孩子脖頸後的胎記正在滲血,血珠滴在青銅藤蔓上,竟讓那些鋸齒狀的葉片舒展開來。當藤蔓纏上旗袍女子手腕時,她腕間的銀鐲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在空中凝成微型星圖。
"小心!"旗袍女子揮袖格擋,袖中射出的青銅鎖鏈纏住涼亭柱子。林曉月趁機抱起孩子往後院圍牆跑,卻在轉角撞見十八歲的自己——那個穿校服的少女正抱著繈褓,對麵站著戴青銅麵具的林青陽。
記憶突然倒退。林曉月看見十八歲的自己將鳳凰木簪刺入心口,鮮血澆灌的瞬間,地底湧出九具青銅棺。此刻懸浮在空中的,正是當年被獻祭的九個嬰孩,他們脖頸後的胎記與懷中新生兒如出一轍。
暴雨突然靜止。林曉月發現懷中嬰兒的瞳孔正在褪色,青銅色光斑順著眼角流向發梢。當最後一點金芒消失時,孩子突然睜開漆黑眼眸,準確無誤地喊出她名字:"阿娘。"
涼亭方向傳來瓷器碎裂聲。林曉月衝過去時,看見旗袍女子跪在滿地青瓷碎片中,翡翠平安扣的裂痕裏滲出琥珀色樹脂。那些樹脂包裹住碎片,漸漸凝成微型青銅棺,棺蓋上刻著林曉月十八歲時的生辰八字。
"你還不明白嗎?"女子扯開衣領,露出心口與林曉月相同的星形烙印,"我們都是同一株青銅樹上結的果。"
後院圍牆突然塌陷。林曉月抱著孩子跌進腐殖土坑,青銅藤蔓如活蛇般從地底鑽出。當藤蔓纏上她腳踝時,懷中嬰兒突然咯咯笑起來,小手拍打的地方,藤蔓節節綻開鎏金花朵。
泥土縫隙裏滲出暗紅液體。林曉月借著閃電看清那些血漬的走向——它們正沿著十八年前暴雨夜的舊路,在地麵勾勒出完整的星圖。當她抱著孩子踩上血線時,腳底的青銅麵具殘片突然發燙,那些嵌在陶土裏的星屑蠱順著血管流進心髒。
"媽媽!"嬰兒突然開口,聲音像青銅磬般清越,"小竹姐姐說,要找到第七個星位。"
林曉月順著孩子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血線盡頭立著尊半人高的青銅日晷。晷針投影正好落在兒童醫院樓頂,而此刻樓頂避雷針上,正棲著隻通體青銅的玄鳥。
暴雨重新落下時,林曉月抱著孩子攀上消防梯。當她觸到避雷針的瞬間,整座城市的地麵突然浮現青銅脈絡,那些深埋地底的管道正輸送著熒藍液體。在液體流經之處,柏油馬路裂開細縫,鑽出帶著露水的青銅蕨。
樓頂鐵門突然洞開。林曉月看見十八歲的自己躺在手術台上,主刀醫生戴著青銅麵具,正在剖開她的腹腔。當手術鉗夾出肝髒時,台下觀眾席響起此起彼伏的掌聲——那些舉著手機的人,此刻都變成了青銅雕像。
"小心!"嬰兒突然啼哭。林曉月側身避開砍來的手術刀,刀鋒擦過她耳際,釘入身後石柱。當青銅與花崗岩摩擦出火星時,她看見刀柄上刻著「林青陽」三字,落款日期正是十八年前的暴雨夜。
玄鳥突然俯衝而下。林曉月抱緊孩子滾進蓄水箱,青銅羽翼掃過水箱蓋的瞬間,蓋子內側的暗格彈開,露出褪色的出生證明。當她用血珠塗抹證明上的生辰八字時,水箱底部突然滲出泉水,水麵浮現出星圖倒影。
"原來在這裏。"旗袍女子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林曉月抬頭看見對方倒懸的臉,翡翠平安扣的裂痕裏不斷滴落樹脂,"你以為逃得掉?你丈夫的魂魄還在青銅棺裏等著..."
嬰兒突然伸手抓住女子發髻。當孩子指尖觸到星屑蠱時,那些蠱蟲外殼應聲碎裂,露出裏麵蜷縮的星屑。林曉月看見星屑在空中組成記憶畫麵——十八年前的暴雨夜,真正的祭品是繈褓中的自己,而產床上的孕婦脖頸後,正閃爍著與新生兒相同的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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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炸響。林曉月抱著孩子躍出蓄水箱,發現整座醫院正在下沉。青銅樹從地下破土而出,樹根纏繞著消防梯,將逃生通道變成藤蔓牢籠。當她抱著孩子爬上樹幹時,樹皮突然皸裂,露出皮下流淌的金色血液。
"該醒了。"嬰兒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抹在樹幹裂痕處。裂痕中湧出青銅液體,逐漸凝結成微型星圖。林曉月認出那是小滿七歲生日那天的星座軌跡,而此刻天幕上,真實的星群正在緩慢移動,與樹幹上的圖案重合。
旗袍女子突然出現在樹杈間。她撕開衣袖露出青銅手臂,關節處鑲嵌著九枚星屑蠱:"你以為隻有你在對抗循環?看看這些蠱蟲,每個都刻著你的生辰。"
林曉月低頭看向懷中嬰兒。孩子正用青銅色小手剝開自己的繈褓,露出心口處跳動的星形肉瘤。當肉瘤裂開時,噴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熒藍的青銅漿液,那些液體落地後竟化作九隻青銅玄鳥。
暴雨突然停歇。林曉月抱著孩子降落在樹根處,發現那些青銅玄鳥正在啄食樹皮裂痕。當最後一隻玄鳥飛走時,樹根突然隆起,形成通往地宮的階梯。在階梯盡頭,她看見十八歲的自己站在祭壇前,手中捧著還在滲血的肝髒。
"這次換我來說謊。"林曉月將鳳凰木簪刺入心口。鮮血順著簪尾紋路流淌,在空中凝成北鬥七星。當第七顆星辰亮起時,祭壇上的青銅棺槨同時開啟,湧出的不是屍體,而是漫天青銅螢火蟲。
旗袍女子發出淒厲尖叫。她心口的青銅棺槨裂開縫隙,露出裏麵蠕動的星屑蠱。當蠱蟲爬出她身體時,那些蠱蟲外殼接連破碎,露出底下與林曉月相同的麵容。
"終於結束了。"林曉月抱起沉睡的孩子,發現她脖頸後的胎記已經變成淡金色星斑。當第一縷晨光照在星斑上時,地宮牆壁上的壁畫開始剝落,露出後麵密密麻麻的銘文——那分明是十八年來所有循環的記錄,每個段落結尾都寫著同一句話:
【貪狼現世日,青銅當歸處】
兒童醫院的鍾聲突然敲響。林曉月抱著孩子走出地宮,看見門診大廳裏擠滿舉著相機的遊客。當閃光燈亮起的瞬間,她看見新生兒瞳孔中映出完整的二十八星宿圖,而其中「貪狼」的位置,正閃爍著小滿七歲生日的燭光。
暴雨再次降臨,卻是帶著槐花香氣的細雨。林曉月蹲下身,發現青銅樹根係處鑽出嫩芽,每片新葉背麵都印著不同時空的剪影——有小滿在紀念牆後捉迷藏的六歲,有自己戴著青銅麵具的十八歲,還有此刻正在她懷中酣睡的嬰兒。
當救護車鳴笛聲從街角傳來時,林曉月看見擔架上的孕婦正撫摸著孕肚。她脖頸後的星形烙印正在滲血,而血珠墜地的位置,正是十八年前暴雨夜她跪過的產房門檻。
"該去接你了。"林曉月將鳳凰木簪別在孩子繈褓上,簪尾血書正緩緩浮現新的字跡:「下一個十八年,槐安巷七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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