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槐蔭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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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順著槐樹枝椏滴落,在淩晨時分漸漸停歇。林小滿蹲在槐樹洞中,青銅針在掌心留下細小的灼痕。她小心翼翼地將賬冊和青銅釘收進證物袋,抬頭望向樹洞外被雨水衝刷過的月光。
"教授,法醫說可以移走了。"小陳的聲音從洞口傳來,手電筒的光束掃過程青梧幹枯的遺體。
林小滿點點頭,將筆記本合上。三天前她從槐樹根係中發現的日記殘頁終於拚湊完整,揭開了槐家雙生子被封印的真相。槐青梧並非死於意外,而是在一場精心策劃的祭祀中被活埋,成為維係槐家"香火"的犧牲品。
"槐先生,請您再仔細看看這個。"林小滿拿出從槐青梧衣襟中找到的半塊玉佩,上麵刻著"槐青梧"三字,與林家祠堂中供奉的另一塊幾乎一模一樣。
林青鬆接過玉佩,渾濁的眼睛突然睜大:"這是當年我親手給兩個孩子戴上的長命鎖..."
"不是長命鎖,是封魂鎖。"林小滿糾正道,將槐樹根係中發現的青銅釘放在桌上,"這些釘子不是裝飾,是用來固定魂魄的。"
她翻開槐青陽的日記,指向其中一頁:"你看,你兒子寫道"金釘七枚,封其魂魄,換我林家百年香火"。槐家雙生子,一個是祭品,一個是守護者。"
林青鬆頹然坐在地上,仿佛一夜間老了十歲:"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們..."
"您找錯了方向。"林小滿打開手機,調出轉專業女生在槐樹下的照片,"您要找的不是槐青陽,而是槐青梧。"
第二天清晨,考古係門口擠滿了學生。林小滿站在台階上,看著那個曾經在解剖室痙攣的女生拖著行李箱走來。她已不再是那個蜷縮在角落的轉校生,而是挺直脊背,目光堅定。
"各位同學,今天是我們最後一課。"林小滿環視一周,聲音平靜而有力,"關於槐安巷的曆史,關於槐家雙生子的傳說,關於那些被掩埋的真相,今天都將揭曉。"
她帶著學生們來到槐安巷老槐樹下。經過一夜的挖掘,樹根周圍已經被清理出一片空地。林小滿蹲下身,用手輕輕拂去樹根上的泥土,露出一個精致的木盒。
"三百年前,槐家先祖遷至此地,種下這棵槐樹。"她輕聲講述著,"槐者,懷也。這棵樹不僅承載著家族記憶,更寄托著對血脈的思念。"
她打開木盒,裏麵是一卷泛黃的族譜和一枚青銅鑰匙。"槐家雙生子,一為祭,一為守。每年七月十五,槐家後人都要在槐樹下舉行祭祀,確保封印不被破壞。"
林小滿看向站在人群中的林青鬆:"您的大兒子槐青陽,是被選中的祭品。而您的小兒子槐青梧,則是守護者,負責維持封印。"
"不,不可能..."林青鬆搖頭,臉上寫滿痛苦,"我從未同意過這種事..."
"您當然不知道。"林小滿歎息,"您當時在外地考察,是槐家老管家代為決定。槐青梧被選中後,您甚至不知道還有一個孩子。"
人群中一陣騷動,大家都不敢相信這殘酷的真相。
"槐青梧的日記中記載,每逢月圓之夜,他都能感受到樹根下傳來的呼喚。"林小滿繼續說道,"那是他兄長的魂魄在掙紮。三十年前,槐青陽的魂魄終於衝破封印,化作金粉散入樹根。"
她指向樹根處若隱若現的金線:"這些不是礦物,是槐青陽的魂魄所化。他一直在尋找解除自己封印的方法,也一直在保護槐家後人。"
林小滿從盒中取出青銅鑰匙:"這把鑰匙是槐青梧留給後人的。槐家血脈相承,隻有真正的繼承人才能打開它。"
她走向那位轉專業的女生:"槐念安,你願意承擔這份責任嗎?"
槐念安深吸一口氣,走上前接過鑰匙。當鑰匙接觸到她手腕上的蓮花淤青時,淤青突然擴散,形成一個精致的蓮花印記。
"果然是你。"林小滿微笑,"槐青梧日記的最後一頁寫著:"念安降生之日,便是封印解除之時"。你出生那天,就是槐青陽魂魄得以安息之日。"
槐念安按照林小滿的指導,將鑰匙插入槐樹根部的一個隱秘孔洞。隨著"哢嚓"一聲輕響,樹根開始輕微震動,金線從樹皮中緩緩浮現,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槐青陽的魂魄被封印得太久,已經變得不穩定。"林小滿解釋道,"我們需要一個儀式,讓他安息。"
她取出槐青陽日記中夾著的金箔,上麵還附著些許樹根組織:"這是他最後的遺物,也是連接兩個世界的紐帶。"
槐念安接過金箔,閉上眼睛。神奇的是,那些零散的金箔竟然在她手中自動拚接,形成一個精致的蓮花圖案。
"我看到了哥哥。"槐念安睜開眼,眼中含淚,"他在地下等我太久了。"
她將金箔放在樹根處,輕輕撫摸:"哥哥,該回家了。"
樹根突然劇烈震動,金線全部浮出地麵,在陽光下組成一條通往地麵的金色通道。槐念安毫不猶豫地踏上金線,一步步走向樹根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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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林青鬆突然衝上前,"太危險了!"
林小滿攔住他:"信任她,她是槐家真正的血脈。"
槐念安在金色通道中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視線之外。樹根處的金線開始收回,如同活物般縮回樹幹。幾分鍾後,一切歸於平靜,隻剩一棵普通的老槐樹佇立在巷口。
人群中一片寂靜,隨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林小滿看著槐樹,輕聲道:"槐青陽終於可以安息,槐青梧的靈魂也得到了解脫。"
林青鬆走到槐樹前,顫抖著撫摸樹幹:"我欠他們太多...我會好好守護這個家族的秘密。"
"不必了。"林小滿搖搖頭,"有些秘密應該隨曆史而去。槐家的真正傳承不是封印,而是記憶。從今天起,槐安巷的曆史將被重新書寫。"
一周後,考古係開設了新的選修課——《城市記憶與家族傳承》。第一堂課上,林小滿帶著學生們來到槐安巷。施工隊正在巷口立一塊新的石碑,上麵刻著"槐氏雙子紀念碑"。
"槐青陽、槐青梧,槐家雙生子,生於明末清初。"林小滿輕聲念著石碑上的文字,"兄為祭,弟為守,共護一方安寧。"
槐念安站在人群中,手腕上的蓮花印記在陽光下若隱若現。她已經正式成為槐家後人,但拒絕繼承林家的考古事業,選擇了回到槐安巷,開了一家小小的茶館。
"教授,您說槐青陽真的安息了嗎?"下課後,一個學生好奇地問。
林小滿望著槐樹,微笑道:"樹木有靈,人心有念。有些存在,超越了我們理解的界限。但最重要的是,他們曾經活過,愛過,被記得。這就是最好的安息。"
夕陽西下,槐樹的影子拉得很長,覆蓋了整個槐安巷。巷子裏新鋪的石板路上,幾個孩子追逐打鬧,笑聲回蕩在古老的巷弄中。
林小滿知道,槐家的故事還會繼續,就像這棵老槐樹一樣,年複一年,生生不息。而她,將繼續做那個挖掘記憶、守護傳承的人。
槐安巷的春雨又下了起來,淅淅瀝瀝,如同曆史的低語,講述著永不消逝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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