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梅骨執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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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星台的石階在槐念安腳下化作白骨。穿龍袍的女子每踏出一步,發間珠翠便化作青銅梅枝,刺破金冠的根係在她臉上蜿蜒成二十八宿圖。槐念安後頸的梅根突然暴長,纏住她握玉玨的手腕,將虎符抵在對方心口。
    "你舍得嗎?"龍袍女子輕笑,匕首劃過自己咽喉的瞬間,槐念安的後頸同樣迸出血線,"當年父皇用我的心頭血澆灌白梅林時,你也是這樣握著虎符......"
    沈墨的銅錢劍突然破空而來。劍鋒穿透兩個時空的重影,卻在觸及龍袍女子時碎成銅屑。林小滿的水銀軀體從血溪中升起,她的右眼空洞裏浮現出崇禎帝自縊的畫麵——老槐樹的枝椏上纏著青銅鎖鏈,鎖鏈盡頭拴著嬰兒繈褓。
    "你看清楚了!"林小滿的水銀手指刺入自己胸腔,扯出銀絲編織的《崇禎殉國錄》。當血水浸透書頁時,文字突然遊動重組,顯現出"甲申年三月初七,帝斬長平於觀星台"的字樣。
    槐念安掌心的玉玨突然發燙。幻象如潮水漫湧:穿飛魚服的自己跪在丹墀下,懷中嬰兒後頸的金色胎記正滲出血珠。龍椅上的崇禎帝手握青銅梅枝,枝頭綻開的不是花瓣,而是四十九枚帶血的玉玨。
    "血契不是詛咒。"龍袍女子的匕首突然融化,化作青銅汁液滲入石階,"是帝王家最後的仁慈......"
    觀星台突然坍塌成八卦陣圖。沈墨的白發纏住陣眼處的青銅梅樹,樹身裂紋中伸出無數蒼白手臂,每隻手掌都握著寫有生辰八字的木牌。槐念安看到最上方那塊木牌上的日期,正是孤兒院火災那天。
    "時辰到了。"林小滿的水銀軀體突然包裹住整棵梅樹。當銀光漫過樹冠時,四百年前的星圖投射在陣中。槐念安驚覺自己正站在紫微垣的位置,而沈墨的青銅梅印已蔓延成完整的星宿鏈。
    龍袍女子突然扯開衣襟。她心口處的血洞中,一株青銅梅樹正在生長,根係纏繞著半塊虎符。"當年父皇斬的不是我。"她的指尖拂過槐念安後頸的梅印,"他要斬斷的是......"
    沈墨的咳嗽聲打斷了她。他的白發突然燃起幽藍火焰,火焰順著星宿鏈燒向青銅梅樹。當火舌舔舐到虎符的瞬間,槐念安看到四百年前司天監的密室——穿道袍的沈墨正在用銅錢劍挑斷嬰兒臍帶,而那臍帶上纏著的正是紅繩銅錢。
    "原來是你!"龍袍女子的聲音突然變成蒼老的混響。她的麵容在虛空中扭曲,右眼浮現出轉動的青銅齒輪。觀星台的地磚突然翻轉,露出下方沸騰的血池,池中浮沉著四十九具青銅棺槨。
    槐念安後頸的梅根突然暴起,纏住最近的一具棺槨。當棺蓋掀開的刹那,她看到穿現代服飾的自己躺在其中,心口插著折斷的銅錢劍。無數梅根從棺中鑽出,在空中交織成血色八卦,卦象中心正是林小滿的水銀軀體。
    "這才是真正的陣眼。"沈墨的白發已燒至發梢,火焰中浮現出七星燈的虛影,"當年司天監用你的......"
    血池突然掀起巨浪。章老的青銅手臂破水而出,指尖捏著"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九"的木牌。槐念安揮動虎符格擋,玉玨與木牌相撞的瞬間,整座血池突然凝固成琥珀,每一塊琥珀裏都封存著不同時期的自己。
    林小滿的水銀手指突然刺入琥珀。當她扯出其中一塊時,四百年前的鍾鼓聲穿透時空。槐念安看到穿飛魚服的自己抱著嬰兒衝進火海,而觀星台上真正的長平公主,正將青銅梅枝刺入崇禎帝的後頸。
    "輪回是麵鏡子。"沈墨的火焰突然熄滅,白發化作灰燼飄落。他心口的青銅梅印裂開,露出裏麵跳動的血肉,"照見的都是......"
    章老的青銅齒輪突然嵌入陣眼。整個八卦陣開始倒轉,血池中的琥珀接連炸裂。槐念安在氣浪中抓住沈墨的手,發現他的皮膚正在玉化,掌紋裏浮現出《推背圖》第四十九象的讖語。
    龍袍女子的狂笑震落星圖。她的身軀與青銅梅樹融為一體,根係穿透四十九具棺槨。當血梅在樹冠綻放時,每片花瓣都映出槐念安在孤兒院火災中的模樣——燃燒的房梁上,章老正用紅繩將銅錢係在她脖頸。
    "該結束了。"林小滿的水銀軀體突然包裹住槐念安。當銀光滲入梅印的刹那,四百年的痛楚突然清晰——原來每滴血雨中都是沈墨破碎的魂魄,每次輪回都在青銅梅樹上刻下一道年輪。
    槐念安握緊虎符刺入心口。當玉玨浸透心頭血的瞬間,觀星台的白骨階梯突然複生為梅枝。她踏著帶血的梅花走向青銅樹冠,看到最高處懸著真正的渾天儀核心——一枚嵌著嬰兒乳牙的青銅齒輪。
    章老的咆哮震動天地:"你不能......!"
    槐念安折下梅枝刺入齒輪。在青銅碎裂的轟鳴中,她聽到四百年前嬰兒的初啼,看到沈墨在七星燈熄滅前最後的微笑,以及林小滿化作水銀前眼角凝結的冰晶。
    當一切歸於寂靜時,槐念安發現自己站在孤兒院廢墟上。掌心的玉玨隻剩半塊,上麵刻著"崇禎通寶"的紋路。遠處晨曦中,脖頸係著紅繩的沈墨正彎腰撿起一枚銅錢,他的白大褂下隱約露出青銅梅印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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