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認親探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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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裏突然安靜下來,李玉潔和王秀梅像是被無形的絲線牽引,同時將目光投向病房門口,兩道視線在空中短暫交匯後,又急切的落向那扇白色的門扉。
    原來是主任來查房,主任熟練的拿出血壓計給李玉潔量血壓,又仔細進行各項檢查,忙碌了好一陣子。末了,主任露出滿意的笑容,‘’恢複的不錯,過一兩天就能出院了。‘’
    李玉潔一聽,眼中滿是欣喜,趕忙問道:‘’大夫,那太好了!這麽說,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主任點點頭,溫和的笑著:‘’可以的。待會我給你開點口服藥,就能去辦理出院手續了。‘’說吧,嗯,收拾好聽診器和血壓儀,腳步輕快的走出了病房。
    而一旁的王秀梅,望著主任有條不紊的調試聽診器,卷起李玉潔衣袖的動作,他隻覺得每一秒都漫長的如同一個世紀,恨不得立刻打斷診療流程,可又不得不壓下焦躁,床邊來回踱步,不時瞥眼牆上的掛鍾,耳中滿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而紊亂。好不容易熬到主任開始收拾器械。她已經半站起身,嘴唇顫抖著欲言又止,眼神裏的焦灼幾乎要化作實質。
    聽著主任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王秀梅攥著李玉潔枯瘦如柴的手,‘’大娘,後來那個孩子呢?‘’
    ‘’我把他!‘’李玉潔剛說了三個字。‘’媽,我給你打包了紅燒肉!‘’趙爽朗的聲音在走廊響起,驚得床頭櫃上的水杯微微震顫。
    李玉傑渾濁的眼球微微轉動,布滿老年斑的手背輕輕拍了拍王秀梅的掌心。這雙手曾在田裏握著鋤頭的手,如今連握勺子都有些顫抖。老人望著病房的門,喉結艱難滾動,‘’秀梅啊,等以後……‘’話未說完,病房門吱呀被推開,趙星提著方便袋兒擠進來,褪了色的校服上還沾著油漬。
    ‘’媽,你聞聞,那家大飯店做的紅燒肉老香了!‘’趙興臉頰微紅,說話有些急促,完全沒有注意到病床前緊繃的氣氛。他打開塑料袋時,濃鬱的醬香混著冰糖焦香慢開,卻衝不散室內凝滯的空氣。王秀梅望著李玉潔,突然黯淡的眼神,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老人剛才提到用半塊藍頭巾包孩子的時候,眼底分明燃起過奇異的光。
    ‘’先吃飯吧。‘’李玉傑偏過頭避開熱氣,灰白的發絲垂落在枕頭上,像被霜打蔫的蘆葦。王秀梅盯著兜子裏露出的半截藍頭巾,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是接過趙星遞來的筷子,將顫顫巍巍的肉皮夾進老人碗裏,窗外春風掠過樹枝,發出嗚咽般的聲音響,仿佛也在替她追問那個被紅燒肉香氣掩蓋的秘密。
    病房門輕輕推開,趙遠山帶著兩個孩子依次走進來。趙鳳手裏提著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快步走到母親床前,語氣裏滿是歡喜:‘’媽,陽哥特意吩咐廚房,給您留份紅燒排骨,還有現包的牛肉餡餃子,你快嚐嚐熱乎不?‘’
    話音剛落,李陽也拎著一袋新鮮水果走進來。張秀梅看到丈夫進門,眼神裏滿是期待,輕聲說道:‘’李陽,大娘一直念叨著,說你不僅救了他的命,她的身體裏還流淌著你的血,她一直盼望能認你做幹兒子。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說話時,王秀梅的目光中藏著幾分懇求,仿佛在無聲的訴說:你就答應了吧!
    李玉蓮聽王秀梅說自己想認李陽幹兒子,渾濁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直勾勾的望著王秀梅與李陽,蒼老的麵容上慢慢綻開笑容,眼角堆疊的皺紋裏盛滿讚許。那雙曾被病痛折磨得黯淡的眸子,此刻泛起盈盈笑意,仿佛冬日暖陽穿透雲層,將病房裏的每一處角落都染上溫柔的光潤。
    李陽與妻子對視一眼,瞬間明白了他的心意。他將水果輕輕放在床頭櫃上,眼眶微微泛紅,‘’那可真是我的福氣!我從小父母雙亡,一直孤苦伶仃,如今終於有媽了。‘’說著,他在床邊坐下,緊緊握住李玉潔的手,聲音帶著哽咽:‘’媽!‘’
    這聲飽含深情的呼喚,讓李玉潔瞬間紅了眼眶,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滾落,心裏滿是感動與欣慰。病房裏彌漫著一股溫暖而動人的氣息,仿佛連空氣都變得柔和起來。
    趙遠山枯瘦的手指無意識的捏在衣角,聽王秀梅說自己老伴要認李陽為幹兒子時,他的喉結猛地滾動一下。病房慘白的燈光下,他望著病床上妻子,渾濁的眼睛裏翻湧著複雜的情緒,那麽不解像冰棱般鋒利,責備又裹著幾分難堪的苦澀。李陽腕間價值不菲的腕表在日光燈下泛著冷光,提醒著兩人雲泥之別的差距,他怎麽也想不通,妻子為什麽要認李陽幹兒子呢?這個鎮裏的暴發戶,能和咱們這個窮得叮當響的家庭扯上關係嗎?
    當‘’媽‘’這個字從李陽口中溢出時,趙遠遠隻覺心髒猛地懸到了嗓子眼,像十五個吊桶,在胸腔裏七上八下。他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一抹明黃色突然闖進視線,溫熱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親昵:‘’爸,你吃根香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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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聲‘’爸‘’如同一記悶雷在他耳畔炸響,趙遠山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他望著李陽遞來的香蕉,喉間發緊說不出話,隻覺後頸騰起一陣灼人的熱議,仿佛被烈火從外到內燎了個遍,連指尖都微微發抖起來。
    趙遠山喉嚨裏發出一聲幹澀的輕咳,布滿老蔣的手掌在褲腿上蹭了蹭,試圖擦去掌心不知何時沁出的薄汗。他垂目盯著地磚縫隙裏的汙漬,不敢直視李陽西裝上筆挺的褶皺,那些平整的線條,仿佛在無聲嘲笑他洗的發白的舊外套。妻子眼中閃爍的淚光,兒女們期待的神情,此刻都化作無形的繩索,將他困在這個小小的病房裏。
    李陽溫熱的手指擦過他冰涼的指尖,那根剝了一半的香蕉帶著熱帶水果特有的甜香,卻讓趙遠山的喉嚨發緊,當‘’爸‘’這個字裹挾著暖意落在耳畔時,他感覺整個人都被釘在原地。記憶突然翻湧,三十年前,他也是這樣,局促的站在嶽父家門檻前,捏著皺巴巴的聘禮,聽人喊出那聲‘’女婿‘’。此刻李陽的聲音卻像塊燒紅的烙鐵,在他早已麻木的心上燙出新鮮的印記。
    ‘’別,別忙活了。‘’趙遠山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手肘處撞上床頭櫃,藥瓶兒與水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慌忙伸手去扶,慌亂中打翻了半杯涼透的茶水,褐色的水漬在床單上暈開,像極了他此刻淩亂的思緒。兒女們憨笑的抽氣聲,妻子嗔怪的輕斥,李陽溫和的笑意,混著消毒水的氣味在狹小的病房裏發酵成一團讓人窒息的熱浪。
    病房裏凝滯的空氣被王秀梅清脆的聲音劃破:‘’李陽,主任說媽明天就能出院了,一會兒你和爸去辦下出院手續?她自然的挽住李陽的胳膊,尾音帶著上揚的歡快,像春日枝頭雀鳥的啁啾。這番熟稔的語氣,仿佛李陽早已是這個家庭不可或缺的一員。
    李玉傑原本蒼白的臉頰泛起淡淡紅暈,王秀梅那句帶著親昵的‘’媽‘’,像一簇跳動的火苗,順著耳膜直往心窩裏鑽。她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渾濁的眼睛裏盛滿笑意,顫巍巍的伸手拉住兒媳婦的手,幹枯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嘴裏不住念叨著:‘’好,好……‘’
    趙遠山僵直的脊背漸漸放鬆下來,方才攥緊衣角的手悄悄鬆開。王秀梅那聲‘’爸‘’像是解凍的春水,漫過他心底的自卑與局促。她望著眼前熱鬧交談的幾人,嘴角不自覺的勾起,粗糙的麵容上浮現了一抹拘謹又欣慰的笑意,喉頭滾動著,最終化作一聲帶著鼻音的輕笑。病房的白熾燈依舊明亮,卻不再刺的人眼眶發酸,融融暖意漫過每個人的心頭。
    ‘’那太好了!‘’李陽眼底漾開驚喜的光亮,長臂一伸便牢牢握住趙遠山布滿老蔣的手,掌心的溫度順著血脈直抵心間,‘’爸,咱倆這就給我媽辦理出院手續去!‘’這聲稱呼自然得仿佛喊了許多年,帶著不容置信的親昵。
    趙遠山身形微僵,指節因長年勞作而變形的手懸在半空,愣怔的瞬間,李陽溫熱的手掌完全將他包裹住。粗糙與細膩的觸感在相握間碰撞。心底某處被塵封的角落突然被陽光照亮,他望著眼前這個青年真誠的眉眼,喉嚨發緊地笑出聲來,眼角擠出細紋的紋路,‘’好,咱爺倆這就去!‘’話聲未落,兩人相握的手不自覺的又緊了緊。腳步不自覺地朝病房外走去,仿佛要迫不及待地開啟這份嶄新的親緣。
    虎頭虎腦的趙星突然蹦到王秀梅的眼前,烏溜的眼睛狡黠地轉了轉,‘’從現在起你可是我正兒八經的嫂子了,哪能少了見麵禮。‘’說著他故意將手掌攤得老開,指尖還俏皮地抖了抖,活像隻討食的小獸。
    王秀梅被逗得眉眼彎彎,從口袋裏掏出三張百元鈔票,‘’你這個小機靈鬼!‘’他先往趙星手裏塞了一張,又分別遞給趙亮和趙鳳,‘’拿著,以後你們就是我的弟弟,妹妹。‘’趙亮見狀,板起臉瞪了弟弟一眼,‘’別胡鬧。‘’趙鳳則紅著臉連連擺手,說什麽也不肯接。
    ‘’大哥三姐!這可是薅羊毛的黃金季節。‘’趙星衝著王秀梅擠眉弄眼,把頭湊進兩個中間,‘’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你倆要是不要,我可要獨吞了。‘’話聲未落,他眼疾手快地搶過另外兩鈔票,攥在手裏得意地晃了晃,‘’大嫂財大氣粗,這點毛毛雨算什麽!‘’若得滿屋子人忍俊不禁,連病床的上李玉傑都笑得直抹眼角。
    消毒水的氣味在病房裏凝滯,趙遠山佝僂的背卻幾乎是小跑著跨到病床前。他布滿裂口的手緊緊攥著出院通知單,渾濁的眼睛裏泛著濕潤的光,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孩兒他娘!醫生說咱們明天就能回家了!‘’
    她小心翼翼地挨著床邊坐下,仿佛生怕驚碎這個期盼已久的消息。布滿老年斑的手掌撫過褪色的床單,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揚,眼角的皺紋都笑得擠作一團。‘’等咱回去,我就把西院那半畝地翻出來,種你最愛的南瓜。‘’他絮絮叨叨的說著,枯瘦的胸膛劇烈起伏,像是要把住院這段日子裏憋悶的委屈都化作未來的憧憬,再養兩隻下蛋的老母雞給你補補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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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秀梅突然攥住李陽的手腕,眼底跳動著迫不及待的光:‘’李陽,咱現在就回去!明天一早再來接爸媽,家裏被褥得曬透,再熬過小米粥煨著。‘’她說話間已經利落的收拾起床頭櫃上的洗漱用品,動作帶起的風把塑料袋吹的簌簌直響。
    李陽垂眸看著李玉傑泛白的鬢角,又望向床尾笑的眉眼舒展的趙遠山,‘’爸,你和我媽先歇著,明天一早我準時來接你們回家。‘’他抬手扶了扶老人歪斜的衣領,指腹觸到老人後頸凸起的骨節,心頭微微發酸。
    病床上的李玉潔掙紮著支起身子,輸液管隨著動作輕晃。她蒼白的臉上浮起笑意,眼角的皺紋裏盛滿慈愛,‘’楊陽,路上別開太快,安全第一。‘’幹枯的手指在空中虛點,仿佛要隔空撫平兒子微皺的眉峰。
    趙遠山顫巍巍的抓住李陽的手,掌心粗糙的繭子摩挲著,‘’那我們老兩口,明天就等著你來接。‘’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突然發亮,渾濁的瞳孔裏映著窗外的陽光,‘’陽子,你開車一定要慢點!‘’病房裏蒸騰著熱氣裹著細碎的叮囑,將團暖融融的雲,輕輕托住即將離散的腳步。
    夕陽把醫院的牆體鍍上了一層金光,趙亮兄妹仨像雛鳥般縮在後座,行李袋的藥瓶碰撞出細碎的聲響,李陽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頓,妻子王秀梅坐在副駕駛上抱著熟睡女兒,鬢角的碎發隨著從車窗湧進的風輕輕晃動。
    發動機嗡鳴聲中,李玉傑臨別的叮囑突然在耳邊炸開,陽陽,開車慢點,安全第一。他下意識地踩了下刹車,副駕駛王秀梅投來關切的目光,後座傳來兄妹因慣性驚呼的聲音,李陽喉結滾動著,盯著擋風玻璃逐漸拉長的車影,那些蟄伏在記憶深處的疑問突然破土而出。
    ‘’秀梅姐……‘’他的聲音被車輪碾過減速帶的聲音揉碎,‘’幹媽怎麽道我的小名。‘’李陽手握方向盤,餘光瞥向副駕駛的妻子, 眼神裏充滿了疑惑和不解。夕陽透過車窗,在她的睫毛上投下顫抖的陰影。風掠過半開的車窗,卷走未說完的話語,後麵傳來趙亮翻閱課本的沙沙聲,卻掩蓋不住李陽擂鼓般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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