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北河在晨光中醒來，掌心黏著濕潤的泥土。蘇聯硬幣嵌在左腕脈搏處，二維碼紋路正隨著心跳頻率明滅。他恍惚看見自己站在三個不同的田野裏：1943年的黑土地插著德文界碑，1983年的梯田上紅漆"拆"字未幹，2023年的實驗田裏轉基因麥穗低垂。
    "該還債了。"老支書的聲音從三個方向同時傳來。陳北河轉頭看見老人站在每片田的界碑旁，假肢噴出的蒸汽在1943年凝成納粹旗，在1983年化作生產隊工分表，在2023年變成基因專利證書。血珠正從假肢齒輪間滲出，落地長出發光苔蘚。
    春花的身影在三個時空閃爍。1943年的她被裝在地質儀器箱裏啼哭，1983年的她用銀針在井壁刻符號，2023年的她以全息影像形態指向陳北河胸口。他低頭看見自己心髒位置有個鑰匙孔狀的傷疤，裏麵傳出機械表走動的滴答聲。
    刀疤劉的機械眼突然懸浮在田埂上空，虹膜投射出立體影像：五歲的春花被綁在手術台上，蘇聯軍醫正往她鎖骨注射熒藍液體。陳北河的異能突然暴走，三塊時空的土壤同時翻湧，露出埋藏的鉛製容器——每個盒子裏都裝著與他dna匹配的器官標本。
    "種下這個。"老支書扔來三粒種子。陳北河接住的刹那，1943年的種子是帶血的眼球，1983年的是齒輪，2023年的則是數據芯片。當他將它們按進泥土時，大地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鳴。
    第一株幼苗破土而出時，陳北河聽見了黑龍的咆哮。那是由無數年代廣播混音組成的聲浪：1945年的天皇投降詔書、1983年的計劃生育宣傳、2023年的核泄漏警報。幼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成金屬植株，葉片是手術刀拚成，果實為轉動的表盤。
    "因果律作物。"老支書的假肢突然解體，露出裏麵跳動的機械心髒，"你父親偷走的是時間校準器。"陳北河看見心髒表麵刻著父親的字跡：用三個死亡換一個閉環。
    春花的身影突然實體化出現在三塊田地交界處。她手中的銀針變得通紅，針尖牽引著從三個時空延伸來的jun絲網絡。當針尖刺入陳北河胸口鑰匙孔時，他猛然明白——自己才是那個被播種的"因果作物"。
    金屬植株的果實突然爆裂，飛出成群的機械蜜蜂。它們的複眼播放著不同時空的片段：父親在井底焊接鉛盒、自己在實驗室打翻藥劑、春花用胎記啟動量子共振。陳北河的掌紋開始發光，甲骨文符號懸浮組成莫比烏斯環。
    刀疤劉的機械眼在蜂群中裂開，掉出枚生鏽的懷表。陳北河接住的瞬間，三個時空的暴雨同時靜止。表盤上沒有數字，隻有三根分別指向""的指針，而齒輪間卡著片帶血的嬰兒指甲。
    "現在你看見了。"三個時空的老支書同時舉起機械心髒，那上麵浮現出第四根指針——正指向陳北河穿越當天的日期。金屬植株突然開花，花瓣是由無數微小的"拆"字拚成，花蕊處躺著把沾滿泥土的手術刀。
    當陳北河握住手術刀時，三塊田地的邊界開始融化。他看見1943年的父親舉起鐵鍬、1983年的自己攥著青黴素、2023年的春花操作粒子對撞機，三個身影正同步做出同一個動作——斬斷連接時空的菌絲主脈。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陳北河聽見懷表裏傳出父親的錄音："記住，真正的棺材債）是時間本身。"手術刀當啷落地，刀身上蝕刻的編號在陽光下閃爍：8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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