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7月13日的暴雨來得毫無預兆。春花蹲在漏雨的窯洞前，指尖摩挲著剛撿到的蘇聯硬幣。這枚帶著體溫的金屬表麵，"84"的編號正在雨水衝刷下逐漸消退。
    她忽然聽見棗樹方向傳來詭異的摩擦聲。拖著濕透的麻布裙跑過去時，春花看見樹根處裸露的鉛盒——那上麵用指甲刻著歪歪扭扭的字：給能看見光的人。
    硬幣自動吸附到鉛盒鎖孔處。盒蓋彈開的瞬間，暴雨突然靜止在半空，懸浮的水滴裏閃爍著無數記憶碎片：穿白大褂的男人打翻試劑、日軍士兵在井底嘔吐、機械蜜蜂群穿過時空裂縫...
    "這是..."春花觸碰水滴的指尖突然灼痛。鉛盒裏靜靜躺著三樣東西：生鏽的手術刀、泛黃的懷孕檢測單、以及裝滿熒光種子的玻璃瓶。檢測單上的日期顯示1983年7月12日，患者姓名處卻被人用血劃去。
    手術刀突然浮空而起，在春花鎖骨處輕輕一劃。胎記滲出的不是血，而是散發著青黴素氣味的藍綠色液體。那些液體滴在玻璃瓶上，種子立刻蘇醒，在瓶內瘋狂生長成微型麥穗。
    "該播種了。"陌生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春花轉頭，看見雨幕中站著個模糊的身影，他左手是機械義肢，右手捧著顆仍在跳動的心髒。那人將心髒埋進棗樹下，泥土立刻泛起金屬光澤。
    春花下意識摸向鎖骨。胎記不知何時變成了旋轉的星雲圖案，每一次轉動都讓懸浮的雨滴變換年代：1943年的暴風雪、2023年的沙塵暴、以及某個未來時空的量子雨...
    玻璃瓶突然爆裂。那些發光的種子鑽入泥土，頃刻間長成三株奇特的作物：第一株結著齒輪狀的果實，第二株開著寫滿方程式的花，第三株的葉片則是不斷重播曆史新聞的顯示屏。
    機械蜜蜂從果實裏湧出，在春花周圍組成全息投影：穿白大褂的男人抱著嬰兒站在井邊，嬰兒鎖骨處閃著和她一模一樣的星雲胎記。投影突然切換成病房場景，那個男人正將手術刀遞給年輕版的春花，刀柄上刻著"8402"。
    "哥？"春花脫口而出，自己都愣住了。她根本不認識投影裏的人，聲帶卻像被某種力量操控著繼續發聲："閉環已完成，新變量已激活..."
    棗樹下的金屬泥土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時空隧道。春花看見無數個自己正在不同年代播種：1943年的她埋下懷表，2023年的她啟動對撞機，而此刻的她攥著種子，正站在時空分支的起點。
    手術刀突然飛入隧道，在時空中劃出璀璨的火花。那些火花落地變成更多的蘇聯硬幣，每枚都刻著不同的編號。春花彎腰去撿時，鎖骨胎記突然發射出光束，在雨幕中投射出巨幅地圖——北緯36°42"處標著血紅的"播種區"。
    暴雨重新落下。春花發現掌心的種子變成了微型懷表，表盤上的三根指針正以不同速度倒轉。當第一株作物的顯示屏葉片開始播放今日新聞時，她驚恐地發現——畫麵裏的自己正躺在血泊中，手中緊握著那枚最初的蘇聯硬幣。
    "這次要換個結局。"春花將懷表埋進泥土，突然流利地說出完整句子。她的聲音驚飛了樹上的烏鴉，鳥群組成的圖案正是莫比烏斯環。
    在窯洞方向傳來的催債罵聲中，春花笑了。她輕輕觸碰著鎖骨上的星雲，那裏正隱隱發燙。雨停了，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鉛盒內層的銘文上：
    致新生的播種者：
    當你讀到這行字時，黑龍已經睡著。
    記得在下一個暴雨天，
    把我們的故事講給1983年的陳北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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