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過後的清晨，春花發現自己的手掌在發光。
    她蹲在棗樹下，看著那些金屬作物在陽光下瘋長。齒輪果實咬合轉動，將晨露碾碎成泛著機油味的霧氣；方程式花朵自行解算，花瓣上不斷浮現新的數學符號；而新聞葉片正播放著尚未發生的未來——1983年7月15日的《人民日報》，頭版刊登著陝北發現特大鈾礦的消息。
    "這次要快。"春花對著空氣說，聲音不再嘶啞。鎖骨處的星雲胎記微微發燙，像塊嵌在皮膚裏的微型懷表。她抓起一把濕潤的泥土，驚訝地發現顆粒在指縫間組成二進製代碼——正是鉛盒裏懷孕檢測單上被血汙遮蓋的內容。
    催債人的腳步聲從窯洞後方逼近。春花下意識摸向腰間，那裏別著從鉛盒底層找到的銀色鋼筆。當王癩子帶著三個打手圍住她時，鋼筆自動彈開筆帽，墨水管裏裝的卻是藍瑩瑩的液體。
    "啞巴丫頭，你哥躲哪去了？"王癩子脖頸的卍字刺青在陽光下蠕動。春花注意到他的瞳孔泛著不自然的鈷藍色，與那幾隻吃過人骨的野狗一模一樣。
    鋼筆尖突然刺入自己鎖骨胎記。春花疼得跪倒在地，卻聽見腦海中響起清晰的機械音：【8402記憶庫激活】。無數陌生記憶湧入：她看見自己穿著白大褂在2023年的實驗室操作設備，看見1943年的雪地裏自己將嬰兒塞進地質箱......
    "抓住她！"王癩子的吼叫變得扭曲緩慢。春花抬頭，發現四個催債人的動作像卡頓的電影畫麵。她手中的鋼筆自動書寫起來，在空氣中留下熒光字跡：時空褶皺點——1983年7月14日9時17分。
    齒輪果實突然爆裂，飛出的零件在空中重組。春花認出那是微型版本的"黑龍"——曾在井底幻覺中見過的金屬巨龍。這隻袖珍黑龍盤旋在她頭頂，鱗片閃爍間投射出全息影像：三個不同年代的自己正同步做著手勢。
    1943年的春花在雪地畫星圖，2023年的春花調試量子計算機，而此刻的她不由自主地舉起鋼筆，三者的動作完美重合。鋼筆藍墨水滴落處，泥土裏突然伸出無數半透明的菌絲，纏住催債人的腳踝。
    "別碰那些絲！"老支書的聲音從背後炸響。春花轉頭，看見老人的假肢正在解體，齒輪間滲出黑色原油——與全息影像裏2023年實驗室的泄漏物完全相同。原油落地形成文字：【時空管理局緊急預案啟動】。
    王癩子突然慘叫。菌絲鑽入他的卍字刺青，將皮膚下的納米機械蟲群逼出。那些蟲子在空氣中組成倒計時：001500。春花猛然明白，這不是普通的時間計數，而是時空閉環剩餘的穩定時長。
    新聞葉片突然播放緊急插報：今日9時30分，將有多名村民在廢井附近離奇昏厥。春花看向懷表——此刻是9時18分。她發瘋般衝向廢井，鎖骨胎記灼熱得像塊烙鐵。
    井口的轆轤自行轉動，鋼索上纏滿發光菌絲。春花趴在井沿向下看，隻見井水已經幹涸，露出底部排列成莫比烏斯環形狀的七具屍體——每個都是不同年齡的陳北河。
    倒計時跳到000500時，鋼筆從春花手中飛出，在井壁刻下血色公式。她突然聽懂菌絲發出的聲音："選一個。"全息影像同時顯示三個選項：1943年的疫苗、1983年的青黴素、2023年的基因藥劑。
    當春花抓住1983年的藥瓶時，整個廢井開始量子化震蕩。她看見自己的左手變得透明，掌紋裏流動著星辰光點。倒計時000001的瞬間，她將藥瓶砸向井底——
    耀眼的白光中，春花聽見無數個自己在不同時空同時說："閉環完成。"
    白光散去後，她獨自站在正常的麥田裏。遠處傳來生產隊上工的鍾聲，懷表顯示1983年7月14日9時31分。
    衣袋裏的蘇聯硬幣突然發燙。春花掏出來，發現"84"的編號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刻痕：
    播種者，歡迎來到新時間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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