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北河的潛水刀刺入巡洋艦鏽蝕的舷窗時，一團熒綠色的黏液突然噴湧而出。這液體竟在漆黑的海水中保持球狀，像某種詭異的活體賬簿般懸浮，表麵流淌著實時更新的複利公式：【a=肺活量x(1+端粒消耗率細胞分裂次數)(債務年限x365)】。他的氧氣讀數開始暴跌——每呼吸一次，麵罩顯示屏上的"剩餘壽命抵扣值"就減少三小時。
    "別碰黏液！"蘇明哲的機械聲帶在通訊器裏爆出電火花，"那是量子化的金融噬菌體！"
    陳北河急退時撞上一具豎立的鉛棺，棺蓋上1942年的借據突然活化，泛黃的紙頁伸出菌絲狀觸須纏住他的腳踝。借據落款處祖父的指紋開始滲血，將周圍海水染成蘇聯紅旗的暗紅色。
    貨艙深處傳來金屬扭曲的尖嘯。三十具棺材同時彈開，腐屍的手骨如海葵觸手般蠕動，每根指節都鑲嵌著微型算盤。陳北河掙紮著用潛水刀割斷菌絲，發現刀鋒上粘著的黏液正腐蝕鈦合金——這些棺材分泌的"利息酸液"竟能吞噬現代科技。
    "看九點鍾方向！"
    蘇明哲的量子聲呐在陳北河視網膜投射全息圖：沉沒的"刻赤號"驅逐艦殘骸上，數百麵海軍旗正以斐波那契螺旋排列。旗幟褶皺裏遊動著納米級的利率調節器，將整個黑海海底變成動態複利沙盤。陳北河的手背突然劇痛——他的皮膚在量子場影響下浮現出祖父的勞改營編號，每個數字都在吞噬白細胞計數。
    貨艙地板突然崩裂，陳北河墜入下層彈藥庫。成堆的127毫米炮彈殼內，蜷縮著冰凍的蘇維埃水兵屍體——他們的脊椎被改造成生物電阻，肋間導線連接著中央控製台。當陳北河抹去控製台屏幕的藤壺時，赫然看見祖父冷凍頭顱的全息投影，腦幹處的芯片陣列正發射深藍脈衝。
    "這是黑海債務的中樞處理器！"蘇明哲的機械臂穿透艙壁，"1942年的利率協議就刻在鬆果體上！"
    陳北河將手掌按在控製台，基因認證係統突然啟動。祖父的眼球在冰層下轉動，記憶數據流如高壓水槍般注入他的大腦：
    【記憶閃回：1942年塞瓦斯托波爾】
    年輕時的祖父被綁在u型潛艇指揮艙，納粹軍醫正將利率芯片插入他的枕葉。窗外炮火映紅的海麵上，黑海艦隊的殘骸正被改造成浮動銀行，蘇維埃水兵的屍體被串成海底電纜，將複利數據傳向南極接收站。祖父的最後一縷意識聽見元首廣播："雅利安金融將收割斯拉夫的每一粒細胞..."
    現實中的彈藥庫突然量子化。陳北河在時空亂流中目睹恐怖奇觀：沉沒的軍艦殘骸重組為巨型複利計算器，生鏽的炮管變成輸數軸，魚雷發射管噴射出帶息屍塊。蘇明哲的機械心髒突然過載，泵出的不再是冷卻液，而是粘稠的盧布貶值曲線圖。
    "抓住清除鍵！"
    醫療主任嘶吼著扯斷自己的左臂，將量子電纜甩向控製台。陳北河在湍流中躍起，抓住電纜末端的特斯拉線圈。當他將線圈插入祖父頭顱的芯片插槽時，整個黑海海底迸發出超新星般的白光。
    強光消散後，陳北河發現自己站在無數個時空的交匯點。每個棺材都裂變成克萊因瓶的入口，不同年齡的自己正在瓶口簽下借款協議：五歲的他抵押了未來的聲帶，十五歲的他典當了大女兒的腎髒，二十五歲的他簽下了曾孫的腦前額葉。
    祖父的頭顱突然開口，用納粹海軍密碼廣播終局警告：【利息正在吞噬人類文明的時間軸，償債倒計時：11小時34分】
    海底突然升起無數根光柱，陳北河在量子化的最後一瞬看清——那些光柱正是全球信號塔的啟動序列，而塔尖的發射器全都長著春花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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