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聲帶妊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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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劉那簡陋的聲波幹擾器徹底報廢了,喇叭口焦黑,一縷帶著刺鼻焦糊味的青煙嫋嫋升起,很快就被防空洞裏無處不在的、混雜著血腥、泥腥和幽藍粘液腥氣的沉重空氣吞噬。角落裏,老支書癱坐在散落一地的紙屑和撕爛的書頁上,枯瘦的胸膛劇烈起伏,嘴角還沾著沒咽下去的紙屑,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春花咽喉處那個發著幽藍光芒、深深蝕刻在皮肉裏的甲骨文“生”字,眼神裏翻湧著一種近乎崩潰的、源自骨髓的恐懼。他幹裂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似乎在反複咀嚼著某個古老而禁忌的詞匯。
陳北河的世界在春花那聲非人的、帶著甲骨文力量的咆哮之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凝滯。耳朵裏嗡嗡作響,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全身的神經,帶來一陣陣麻痹般的鈍痛。他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石像,僵立在原地,視線死死釘在春花裸露的咽喉上。
那個“生”字。粗獷、古樸、每一道刻痕都仿佛是用最原始的燧石鑿刀,蘸著岩漿和怨氣,深深鐫刻進她嬌嫩的皮肉裏。幽藍的光芒不再是脈動,而是像凝固的鬼火,恒定地、冰冷地燃燒著,照亮了她皮膚下因劇烈震動而繃緊到極限的肌肉纖維。它不再僅僅是蝕刻的紋路,它本身已經成了一種活物,一種紮根於血肉、汲取著生命力的詛咒圖騰。
“嗬……嗬……”
春花喉嚨裏發出艱難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她的頭依舊微微後仰著,嘴巴保持著那個超越極限的張合角度,下頜骨以一種不自然的姿態僵硬著。那雙曾經清澈、此刻卻隻剩下巨大痛苦和茫然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防空洞冰冷、布滿黴斑的頂棚,瞳孔渙散,仿佛靈魂已經被那刻骨的疼痛和喉間燃燒的圖騰徹底抽離。
陳北河感到一股冰冷的液體從脊椎一路竄上頭頂,凍僵了他的四肢。他艱難地挪動腳步,一步,又一步,如同跋涉在粘稠的瀝青裏,靠近那個蜷縮在軍大衣裏、被非人痛苦折磨的身影。
“春……花……”他試著呼喚她的名字,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生鏽的鐵皮。那個簡單的名字,此刻卻帶著千鈞重負,在出口的瞬間,他驚恐地感覺到自己的舌頭和聲帶再次傳來那種滯澀、僵硬的退化感,仿佛有無形的砂礫在堵塞發聲的通道。他用力甩頭,強行驅散那種令人窒息的退化感,強迫自己繼續靠近。
他跪倒在冰冷的、沾著幽藍粘液的水泥地上,顫抖的手,帶著萬分的恐懼和小心翼翼的試探,緩緩伸向春花那裸露的、刻著“生”字的咽喉。他不敢觸碰那個發光的圖騰,隻敢將指尖輕輕搭在她下頜邊緣的皮膚上。
觸手所及,一片灼熱!
那溫度高得嚇人,完全不似人體應有的溫熱,更像是一塊剛從熔爐裏取出的、尚未完全冷卻的烙鐵!指尖傳來的滾燙感讓陳北河本能地想要縮回手,但他強行忍住了。
更讓他心髒驟停的是皮膚下的觸感。那不僅僅是肌肉的緊繃。在他指尖觸碰到的皮膚下方,在那塊被幽藍“生”字圖騰覆蓋的區域深處,正傳來一種清晰無比的、蠕動的感覺!不是肌肉的痙攣,而是某種更深層的、有形的、獨立的東西在內部緩慢地、沉重地……搏動著!一下,又一下,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生命力,隔著薄薄的皮肉和滾燙的皮膚,撞擊著他的指尖!
“呃啊——!”一聲短促而淒厲的痛呼從春花僵直的喉嚨深處擠出,伴隨著這聲痛呼,她頸部的皮膚猛地向外凸起了一小塊!就在那個甲骨文“生”字最核心的筆畫下方!那凸起如同一個活物在皮下頂撞,輪廓清晰可見,像一個小小的、堅硬的拳頭!
陳北河觸電般縮回手,臉色慘白如紙。那是什麽?!那在她喉嚨深處搏動、頂撞的東西是什麽?!
“瘤……子?”一個可怕而微弱的念頭閃過,隨即被他狠狠掐滅。不!不是瘤子!那種搏動感,那種沉重而獨立的生命韻律……更像是……更像是……
“胎動……”一個幹澀、顫抖、帶著無盡恐懼的聲音在死寂的防空洞裏響起,如同幽靈的低語。
是癱坐在紙屑堆裏的老支書。他不知何時抬起了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春花頸部那剛剛凸起又緩緩平複下去的位置,枯槁的臉上每一道皺紋都因極致的驚駭而扭曲著。他幹裂的嘴唇哆嗦著,吐出那個禁忌的詞語,聲音輕得像一片落葉,卻帶著千鈞的重量砸在陳北河的心上。
“她……她喉嚨裏……在……長東西……”老支書的聲音破碎不堪,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摳出來的,“不是瘤子……是……是活胎!那地底的‘生’……在她身子裏……坐胎了!”
聲帶妊娠!
這四個字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瞬間凍結了陳北河全身的血液。他猛地低頭,再次看向春花那痛苦扭曲的臉龐,看向她咽喉處那個幽藍燃燒的“生”字圖騰。那不是詛咒的符號!那是……胎盤的標記!是那來自地心、在黃土中啼哭、汲取著血肉獻祭的詭異胚胎,將春花的聲帶,當成了孕育它自身的……子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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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能……”陳北河喃喃自語,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無法接受,無法想象!一個胚胎,怎麽可能在人的喉嚨裏孕育?!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如石的刀疤劉突然動了!他那隻冰冷的機械眼虹膜深處,星圖般的微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閃爍、收縮!細微的“嗡嗡”聲變得尖銳刺耳!他完好的那隻眼睛也猛地睜大,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死死鎖定在春花咽喉的“生”字刻痕上!
“掃描確認!”刀疤劉的聲音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冰冷質感,沒有絲毫人類的情感波動,隻有純粹的數據分析帶來的冷酷結論,“目標喉部組織深度異常!聲帶結構……溶解重組!形成類羊膜腔體!腔內存在高能生命反應!頻率……與外部地心啼哭……同源!同步率……99.999!”他猛地轉向陳北河和老支書,那隻高速運轉的機械眼閃爍著冰冷的藍光,“不是比喻!是物理層麵的……寄生妊娠!她的聲帶,就是那東西的……孵化器!”
孵化器!
刀疤劉冰冷的、毫無感情的宣告,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陳北河搖搖欲墜的理智。他低頭,看著春花那張因痛苦而扭曲、卻依舊年輕的臉龐。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源自體內那個正在瘋狂生長、汲取她生命力的“活胎”帶來的劇痛!每一次顫抖,她頸間那個幽藍的“生”字就閃爍得更加刺眼,皮膚下那沉重搏動的感覺就更加清晰!
“嗬……嗬……冷……”春花渙散的瞳孔似乎恢複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光,她幹裂的嘴唇艱難地開合,發出模糊不清的氣音。她的身體蜷縮得更緊,雙手無意識地、痙攣般地抓撓著自己平坦的、毫無變化的小腹,仿佛本能地在尋找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孕育生命的子宮位置。但生命的源頭,卻在她的喉嚨深處!
“春花!”陳北河再也無法忍受,他撲上去,不顧一切地緊緊抱住她冰冷而劇烈顫抖的身體。他能感覺到她身體的溫度在飛快地流逝,仿佛所有的熱量都被喉嚨深處那個貪婪的“活胎”吸走了。她的皮膚冰涼,隻有咽喉那一小塊區域,灼熱得燙人!
“冷……”春花虛弱地重複著,身體在陳北河懷裏篩糠般抖動著,牙齒咯咯作響。她的意識似乎清醒了一瞬,渙散的目光艱難地聚焦在陳北河臉上,裏麵充滿了巨大的痛苦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母性的茫然。“孩子……我的……孩子……”
她不是在詢問。她是在陳述。一種被強行植入、被痛苦和詭異妊娠扭曲的、源自生物最原始本能的認知!她感覺到那個東西在她體內搏動、生長,她的身體、她正在崩塌的意識,都在被迫承認它的存在!承認它是她的……“孩子”!
“不是!那不是你的孩子!”陳北河嘶聲低吼,雙臂用力箍緊她,仿佛要將她從這恐怖的噩夢中勒醒,要將那個寄生的怪物從她喉嚨裏擠出去!“那是怪物!是寄生在你身上的怪物!”
“呃啊啊——!”
仿佛被陳北河的怒吼激怒,春花喉嚨深處猛地爆發出更加淒厲的慘嚎!伴隨著這聲嚎叫,她頸間那個幽藍的“生”字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光芒穿透了覆蓋的紗布早已被粘液浸透崩開),穿透了皮肉,將整個防空洞映照得一片妖異的藍!在那片令人心悸的藍光中,陳北河目眥欲裂地看到——
春花咽喉的皮膚,在那個“生”字的核心位置,猛地向外凸起!這一次,不再是拳頭大小的頂撞,而是一個清晰的、拳頭大小的隆起!皮膚被撐得極薄,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狀態,幽藍的光芒從內部透射出來,隱約勾勒出裏麵那個東西蜷縮的、胎兒般的輪廓!
緊接著,一股溫熱的、粘稠的、散發著濃烈鐵鏽和奇異甜腥味的液體,猛地從春花因劇痛而大張的口中噴湧而出!不是鮮血,而是帶著微弱藍光的、如同稀釋過的羊水般的粘液!
“噗——!”
粘液噴濺在陳北河的手臂上、臉上,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溫熱觸感。
羊水破了。
聲帶深處的寄生之胎,正在強行撕裂它的宿主,宣告著它即將降臨於世。陳北河抱著春花,沾滿了那詭異“羊水”的手臂僵在半空,臉上冰涼的粘液滑落,如同絕望的眼淚。他懷中的身體,在短暫的劇烈痙攣後,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頭般,軟軟地癱了下去。
隻剩下喉嚨深處,那沉重、規律、充滿貪婪生命力的搏動,還在持續。
咚…咚…咚…
與洞外那永不停歇的、如同大地心髒般的黃土嬰啼,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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