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玄衣人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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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藥師的銀鑷子剛夾住蕭鳴肩窩的弩箭頭,蘇瑾怡就覺掌心一燙。
碎玉貼著皮膚的地方像燒紅的炭,她猛地鬆開手,那玉“當啷”掉在青石板上,裂紋裏滲出的暗紅液體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蘇姑娘?”陳夫人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聲音裏帶著擔憂。
蘇瑾怡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跪在了地上,額角的汗順著下巴滴進衣領。
剛才的重影還在腦子裏打轉——沈知縣磕頭時頭頂的發旋,方太醫撒藥粉時小拇指翹起的指甲,還有畫像上那個玄衣人,他按在沈知縣後頸的指甲蓋泛著青黑,每根指節都暴起青筋,分明是常年握刀的手。
“藥……藥粉。”她無意識地重複,突然抓住陳夫人的手腕,“方太醫往酒裏撒的不是普通迷藥,是赤焰盟的毒。沈知縣跪在畫像前發誓,三日後皇宮偏殿——”
“嗤。”吳將軍咬著薑片悶笑,王藥師正用刀尖挑他臂骨上的碎肉,疼得他脖頸青筋直跳,“小蘇,你這鑒骨術現在能看前世今生了?”話雖這麽說,他卻把染血的佩刀往地上一磕,刀身震得嗡嗡響,“不過老子信你。上月西市客棧那起毒殺案,要不是你說死者後頸有月牙狀淤青,咱們還查不出是赤焰盟的‘鎖喉毒’。”
蕭鳴突然拽了拽她衣袖。
他肩窩的血還在滲,染得裏衣一片暗褐,但眼神比平時更亮:“畫像上的人。”他點頭指向桌上被血浸透的紙卷,最底下那張泛黃的畫像邊角卷起,左眉骨的月牙疤在燭火下像道活的傷口,“赤焰盟主,三年前劫走十萬石軍糧的主謀。”
蘇瑾怡撿起碎玉,這次沒敢握太緊。
玉身還在發燙,裂紋裏的“血”卻凝住了,像被什麽力量強行按回石紋裏。
她想起三天前在義莊,這玉第一次發燙時,她正對著具無名氏骸骨,那人生前被挑斷手筋,後頸有同樣的月牙狀淤青——和畫像上的玄衣人,和沈知縣後頸被按出的印子,一模一樣。
“真正的敵人在皇宮裏。”她聲音發緊,“沈知縣說‘三日後’,今天是十五,三日後就是十八……”
“祭天儀式!”吳將軍突然吼了一嗓子,疼得王藥師的鑷子差點戳進他肉裏,“十八是先皇忌日,皇上要去偏殿行祭禮!赤焰盟這是要劫駕!”他猛地推開王藥師,抓起桌上的酒壇灌了一口,酒順著胡子往下淌,“老子的舊部還在禁軍當值,能混進去——”
“不行。”蕭鳴按住他肩膀,指腹壓在他臂彎的傷口上,吳將軍疼得倒抽冷氣,“你現在連刀都握不穩。”他抽回手,指腹沾著血,在桌案上畫了個圈,“偏殿周圍我上月查過,有三重守衛。蘇姑娘的鑒骨術能探路,我們先摸進去踩點。”
蘇瑾怡盯著他指腹的血,突然想起翻牆時他擠過狗洞的悶哼。
那支弩箭插得極深,箭頭淬的毒王藥師剛用銀針試出,是“見血封喉”的變種,得連敷七日藥才能拔淨。
可他現在坐得筆直,像根沒傷的標槍。
“子時三刻,西牆第三棵老槐樹下。”蕭鳴扯下衣袖纏住傷口,動作利落地像在紮草人,“陳夫人,借兩件夜行衣。”
陳夫人沒說話,轉身進了裏屋。
她的影子在牆上晃了晃,像道薄紙。
蘇瑾怡這才注意到窗外的風停了,蟲鳴也沒了,連剛才那個瘦長的影子都不見了。
碎玉在她掌心涼了下去,涼得刺骨。
“你們且等。”王藥師突然開口。
他剛給吳將軍裹好紗布,指腹沾著金瘡藥的黃粉,“蘇姑娘的鑒骨術最近總異變,剛才那陣兒她臉色白得像紙。”他掏出個小瓷瓶,倒出兩粒紅色藥丸,“這是我新製的定神丹,含在舌下,要是再看見重影……”
蘇瑾怡接過藥丸,指尖觸到瓷瓶的涼。
她想起昨夜在破廟,鑒骨術第一次異變時,她正對著具燒焦的骸骨,突然看見那人生前被玄衣人按在地上,後頸的月牙疤被踩進泥裏。
當時碎玉也燙得握不住,裂紋裏滲的“血”滴在骸骨上,焦黑的骨頭竟慢慢顯出青灰色的骨斑——和沈知縣後頸的淤青顏色一模一樣。
“走。”蕭鳴已經換好夜行衣,腰間的劍用黑布纏了,隻露出半寸冷光。
他站在門口,月光從他背後漏進來,把影子拉得老長,剛好蓋住蘇瑾怡腳邊的碎玉。
陳夫人從裏屋出來,手裏搭著兩件黑布衣裳。
她把衣裳遞給蘇瑾怡時,指甲掐了掐她手背——那是她們約好的暗號:小心。
蘇瑾怡點頭,摸到衣裳裏層縫著的短刀,是陳夫人新淬的毒。
吳將軍突然重重拍了下她肩膀。
他的手還在抖,是疼的,也是急的:“十八夜裏,偏殿後巷有個排水道,十年前老子修的。”他從懷裏摸出塊銅牌,塞給蕭鳴,“拿這個找西二所的張統領,他是老子帶出來的兵。”
蕭鳴把銅牌收進衣襟,轉身出了門。
蘇瑾怡跟著往外走,走到門檻時突然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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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將軍正仰在椅子上,閉著眼喘氣,王藥師又給他塞了塊薑片;陳夫人站在窗邊,手裏攥著把短弩,箭頭對準院外的老槐樹——那裏剛才還晃著個瘦長的影子。
碎玉在她袖中又燙了起來。
這次不是灼痛,是種鈍鈍的灼燒,像有人在她血管裏點了根香。
蘇瑾怡摸出玉,借著月光看見裂紋裏的“血”又開始流動,一滴一滴,沿著她掌紋往手腕爬。
皇宮西牆的老槐樹比想象中粗。
蕭鳴先爬了上去,伸手拉她。
他的手還涼,卻比平時有力,一拽就把她提上了樹杈。
樹下的守衛巡邏聲由遠及近,蘇瑾怡屏住呼吸,聽見自己心跳聲蓋過了更夫的梆子——咚,咚,咚,子時三刻。
“排水道在西南角。”蕭鳴貼著她耳朵說,熱氣噴在耳後,“吳將軍說十年前修的,可能被堵了。”他的手指在她掌心寫著字,是怕出聲,“你用鑒骨術探探。”
蘇瑾怡閉上眼。
鑒骨術發動時,眼前先是一片模糊的灰,接著慢慢清晰——青石板下的泥土,泥土裏的碎磚,碎磚下的陶管。
陶管很粗,能爬進人,管壁上結著青苔,潮得能捏出水。
再往前,陶管拐了個彎,盡頭是塊鬆動的磚,磚後是片空地,空地上有香灰,有燭台,有龍紋的地磚——偏殿後殿。
“通的。”她睜眼時有點暈,扶住蕭鳴的肩膀。
他的肩窩還在滲血,透過夜行衣洇濕她的手,“不過……”她頓了頓,“陶管裏有具骸骨,埋了十年,後頸有月牙疤。”
蕭鳴的手緊了緊。
他抽出腰間的匕首,割斷一截衣擺纏在她手腕上:“跟著我,別碰管壁。”
排水道的入口在牆根下的枯草裏。
蕭鳴用匕首挑開草,露出個半人高的洞,黴味混著腐水味湧出來。
他先爬了進去,蘇瑾怡跟著,膝蓋剛觸到管壁就打了個寒顫——和她用鑒骨術看到的一樣,青苔滑得像蛇皮。
爬了十丈左右,蘇瑾怡突然覺得太陽穴突突跳。
碎玉在袖中燙得厲害,她剛要摸,眼前的重影又湧了上來——沈知縣跪在偏殿裏,額頭磕在龍紋磚上,方太醫舉著酒壺,酒液裏浮著青黑色的粉末。
玄衣人站在供桌後,左眉骨的月牙疤泛著青,他伸手摸向供桌上的玉璽,指尖離玉璽隻有三寸,突然轉頭看向她,眼睛裏沒有眼白,全是漆黑的。
“蘇瑾怡!”蕭鳴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蘇瑾怡這才發現自己撞在管壁上,額頭磕出了血。
蕭鳴半跪著扶住她,匕首的寒光映著他緊繃的下頜,“怎麽了?”
她指著前方:“玄衣人,在偏殿。他要拿玉璽。”
蕭鳴的匕首突然往前一送。
“叮”的一聲,金屬碰撞聲在狹窄的水道裏炸響。
蘇瑾怡這才看見,前方管壁上插著根細如牛毛的毒針,在幽暗中泛著藍。
“赤焰盟的‘無影針’。”蕭鳴扯下她腕上的衣擺,裹住匕首去挑毒針,“他們知道有人會走水道。”
蘇瑾怡摸出懷裏的碎玉。
這次玉身燙得幾乎握不住,裂紋裏的“血”像活了,順著她的指縫往下滴,在管壁上暈開個暗紅的圓。
她突然想起王藥師說的定神丹,忙含了一粒。
苦藥味在舌下散開時,重影慢慢淡了,隻餘玄衣人轉頭時的眼神——那不是人的眼神,是匹盯著獵物的狼。
“到了。”蕭鳴的匕首抵住一塊磚,輕輕一撬,磚“哢嗒”掉了下去。
蘇瑾怡爬出去,發現自己站在偏殿後的夾道裏。
月光從飛簷漏下來,照在供桌的龍紋上,照在滿地的香灰上,照在牆角那具骸骨上——後頸的月牙疤,和畫像上的一模一樣。
碎玉在她掌心燙得發疼。
蘇瑾怡抬頭,看見飛簷上站著個瘦長的影子。
那影子動了動,月光照亮他左眉骨的月牙疤——和畫像上的玄衣人,和骸骨上的月牙疤,一模一樣。
蕭鳴的劍已經出鞘。
劍鳴聲響徹夜空時,蘇瑾怡聽見遠處傳來梆子聲——咚,咚,咚,子時四刻。
她摸出陳夫人給的短刀,刀柄上還留著陳夫人的體溫。
碎玉的“血”順著她的手腕流進刀鞘,在鞘口暈開個暗紅的印子,像朵開敗的花。
偏殿的角燈突然滅了。
黑暗裏,蘇瑾怡聽見玄衣人笑了。
他的笑聲像刮過瓦當的風,帶著股說不出的腥甜:“終於來了。”
蕭鳴的劍指向黑暗中的影子。
蘇瑾怡握緊短刀,感覺碎玉的“血”已經流到了指尖。
她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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