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危機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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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未散時,蘇瑾怡跟著蕭鳴轉過三條巷弄,青石板泛著濕冷的光,像浸了一夜的露水。
吳將軍的暗樁就藏在繡春樓後巷的竹器鋪裏,門楣上掛著半舊的布幌子,"趙記竹篾"四個字被雨打得分外模糊——這是他們三天前約好的暗號。
竹器鋪裏堆著成捆的竹片,黴味混著新竹的清苦。
吳將軍掀開門簾進來時,靴底沾了片梧桐葉,"啪"地掉在地上。
他腰間的虎紋腰帶繃得筆直,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昨夜陳尚書府的暗衛被調走了半數,我派去守孫書生的人說,那小子書房的燈亮到寅時三刻。"
蘇瑾怡解下纏在腕間的碎玉,放在竹案上。
玉麵泛著青灰,像蒙了層霧。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紋路,感知如細針般紮進骨髓——這是她鑒骨術的異變,能通過接觸物品"看"到殘留的氣息。
昨夜陳尚書府院牆上那枚玉扳指的玄鳥紋突然在眼前閃了閃,帶著股沉水香,是劉統領常用的香灰味。
"赤焰盟的人已經盯上孫書生了。"她抬眼時,眼尾還帶著未褪的青黑,"他們要搶《永徽實錄》殘頁。"
蕭鳴靠在竹架邊,玄鐵劍的劍穗垂在腳邊。
他伸手把蘇瑾怡散下來的發絲別到耳後,指腹擦過她眼下的陰影:"所以我們得趕在秋祭前,先端了劉統領的秘密基地。"他的聲音像浸了冰的青銅,"那地方藏著焚天火的煉製圖,燒了它,他們的火藥就成了啞炮。"
吳將軍拍了下案幾,震得竹片簌簌落:"我舊部裏有個叫張奎的,現在在赤焰盟當雜役。
他說基地在城南廢窯,外圍有三重巡防,每更換班。"他從懷裏掏出張皺巴巴的草圖,攤開時露出半截刀疤,"但具體布防圖......"
"我來。"蘇瑾怡握住碎玉,涼意順著血管竄到後頸。
她閉上眼,幻象裏浮出斷牆殘瓦,七具骸骨歪在窯洞裏——是上個月失蹤的巡城衛。
他們的脛骨有鈍器擊打的裂痕,生前被人用鐵尺反複毆打;肋骨間插著半枚青銅箭頭,和赤焰盟慣用的暗器一個模子。
"窯口有十二人輪值,兩班各六人。"她的睫毛劇烈顫動,"西邊圍牆下埋了捕獸夾,間隔三步一個;東邊草堆裏藏著暗哨,穿麻鞋,左腳有點跛。"
蕭鳴的拇指摩挲著劍柄:"子時三刻換班,那時候巡防最鬆。"
吳將軍扯下腰間的佩刀,在草圖上劃了道:"我帶張奎的人去引開正門守衛,你們從西邊翻牆。"他的目光掃過蘇瑾怡泛白的唇,"小蘇,你要是撐不住就說,別硬扛。"
蘇瑾怡把碎玉重新纏回腕間,涼意裹著絲縷暖意——這是蕭鳴昨日塞給她的定情玉佩,兩種溫度在皮膚下交融。"撐得住。"她扯出個淡笑,"當年在義莊驗屍,七天七夜沒合眼,現在這點算什麽。"
城南廢窯的磚牆上爬滿野薔薇,晨露在花瓣上凝成水珠,摔在青石板上碎成星子。
蘇瑾怡貼著牆根,能聞到磚縫裏的腐土味——和幻象裏骸骨周圍的氣味分毫不差。
她轉頭看向蕭鳴,他的玄色外袍沾了草屑,正把玄鐵劍往腰後別,劍鞘擦過牆磚,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吳將軍那邊該動手了。"蕭鳴的聲音壓得極低,像風吹過瓦簷。
話音剛落,窯口方向傳來大喊:"抓賊!"接著是兵器相擊的脆響,火光騰地竄起來——吳將軍讓人點了堆草垛,火勢借著風勢往窯門撲。
守在門口的赤焰盟嘍囉慌了神,提著刀往火裏衝,罵罵咧咧的聲音混著焦糊味飄過來。
蘇瑾怡摸到牆根的捕獸夾,用隨身的骨刀挑開機關。
金屬彈簧"哢"地彈開,在她手背上劃了道血痕。
她沒吱聲,把骨刀別回袖中,轉身對蕭鳴比了個"三"的手勢——西邊圍牆有三丈高,牆頂插著碎瓷片。
蕭鳴蹲下來,掌心朝上:"踩我肩上。"
蘇瑾怡踩上去時,能感覺到他肩骨的輪廓,硬得硌人。
他托著她往上送,碎瓷片擦過她的裙角,扯下縷月白的絲線。
她翻上牆頭的瞬間,看見東邊草堆裏有個跛腳的身影動了動,正往腰間摸哨子。
"暗哨!"她脫口而出。
蕭鳴的玄鐵劍已經出鞘,寒光掠過草堆。
那跛腳漢子悶哼一聲,倒在草裏,脖子上多了道血線。
蘇瑾怡順著牆滑下去,落地時膝蓋一軟——鑒骨術的反噬來了,眼前發黑,耳中嗡嗡作響。
"撐住。"蕭鳴攬住她的腰,掌心按在她後心,內力順著經絡湧進來,像團暖融融的火。
窯洞裏的光線很暗,黴味比外麵更重。
蘇瑾怡摸出火折子,照亮牆角的陶罐——裏麵裝著黑色粉末,沾在指尖有顆粒感,是硫磺混著硝石。
她心跳加速,這就是焚天火的原料。
再往裏走,土牆上釘著張牛皮圖,畫著密密麻麻的箭頭,標注著"承天門"、"禦街"、"太液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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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她剛要扯下圖卷,身後傳來皮靴碾過碎瓷的聲響。
"蘇姑娘好手段。"劉統領的聲音像塊磨得發亮的頑石,"能摸到這兒的,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
蘇瑾怡轉身時,碎玉突然發燙,幻象裏閃過承天門的火光,和昨夜那個腳印重疊在一起。
劉統領站在窯口,月光從他背後照進來,勾勒出腰間玉扳指的玄鳥紋——正是陳尚書府院牆上的那枚。
他身邊站著八個持刀的漢子,刀鞘上纏著紅布,是赤焰盟死士的標記。
蕭鳴把蘇瑾怡護在身後,玄鐵劍橫在胸前:"劉副使不在總壇坐鎮,倒親自來守這破窯?"
"蕭二皇子貴人多忘事。"劉統領笑了,玉扳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您那位好皇兄,可是花了十萬兩黃金,買蘇姑娘的項上人頭。"他揮了揮手,"動手。"
刀光劈下來的瞬間,蘇瑾怡摸出袖中的骨刀。
這是她用自己的指骨磨的,淬了鶴頂紅。
她刺向左邊死士的手腕,骨刀沒入皮肉的瞬間,那漢子痛叫一聲,刀"當啷"落地。
蕭鳴的劍更快,兩招挑飛兩把刀,第三劍劃破了右邊死士的喉嚨。
但對方有八個人,漸漸成了包圍之勢。
蘇瑾怡的太陽穴突突跳著,鑒骨術的反噬讓她手腳發沉。
她瞥見劉統領退到了窯口,正往嘴裏塞什麽——是信號彈?
"小心!"她大喊。
蕭鳴旋身揮劍,擋開刺向她胸口的刀。
金屬交擊聲震得她耳膜發疼,碎玉在腕間燙得厲害,幾乎要燒穿皮膚。
就在這時,窯口傳來悶喝:"都給老子住手!"
吳將軍提著帶血的刀衝進來,左肩的衣服被劃開道口子,血正往外滲。
他揮刀砍翻兩個死士,吼道:"小蘇,拿圖!
蕭二,護好她!"
蘇瑾怡扯下牆上的牛皮圖,塞進懷裏。
蕭鳴的劍劃出個半圓,逼退圍上來的死士。
劉統領見勢不妙,轉身就跑,消失在窯外的黑暗裏。
安全住所的炭盆燒得正旺,王藥師的藥香混著血腥氣。
吳將軍趴在木床上,背上的刀傷深可見骨,王藥師用鑷子夾著藥棉擦血,他咬著牙,額頭的汗珠子啪嗒啪嗒掉在床板上。
"吳叔,疼就喊出來。"蘇瑾怡蹲在床邊,手裏攥著剛抄好的焚天火煉製圖。
她的指尖在發抖,圖上的"七月十八,子時三刻"幾個字被墨暈染開,像團血。
"老子當年在邊境挨箭,都沒喊過。"吳將軍悶聲說,"倒是你,那圖......"
"七月十八,正好是秋祭第二天。"蕭鳴站在窗邊,月光照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他們要在子時三刻,用焚天火炸承天門和禦街。"
蘇瑾怡把圖遞給蕭鳴,紙張發出脆響:"煉製需要七天,現在隻剩三天。
他們肯定在皇宮裏埋了暗線,否則運不進火藥。"
"我這就去查。"蕭鳴把圖收進懷裏,"你......"
"我和你一起。"蘇瑾怡打斷他,"焚天火的引信需要人骨做引子,我能聞出來。"她摸了摸腕間的碎玉,這次它沒發燙,反而涼得像塊冰,"而且......"
她突然一陣眩暈,眼前閃過模糊的畫麵:承天門的飛簷在火光中坍塌,蕭鳴的背影被濃煙吞沒,有個戴玄鳥玉扳指的手正往火盆裏扔什麽。
碎玉在腕間震動,這次的幻象裏,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喊:"蕭鳴!"
"蘇姑娘?"王藥師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蘇瑾怡扶住桌角,冷汗浸透了後背。
她抬頭時,蕭鳴已經站在她麵前,手按在她肩上,體溫透過布料傳過來:"怎麽了?"
"沒事。"她扯出個笑,"就是有點累。"
蕭鳴沒說話,隻是把她的手攥進掌心。
他的手很暖,帶著劍鞘的木香味。
窗外,一片烏雲遮住了月亮。
風卷著落葉打在窗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蘇瑾怡望著那片烏雲,突然想起孫書生說過的話:"七月十八,鬼門閉的日子,血光最盛。"
她握緊蕭鳴的手,碎玉在兩人掌心貼著。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咚——",比昨夜更沉,像敲在人心上。
"今夜子時,我們去皇宮。"她輕聲說。
蕭鳴的拇指擦過她手背上的血痕——那是在廢窯裏被捕獸夾劃的,"好。"
吳將軍突然咳嗽起來,血沫濺在藥棉上:"老子養兩天就能動,到時候......"
"你躺著。"蘇瑾怡轉身,目光掃過炭盆裏跳動的火苗,"有些事,得我們自己去解決。"
窗外的風更緊了,吹得窗紙"嘩啦"作響。
有片落葉貼在玻璃上,像隻發黑的手。
蘇瑾怡望著那片葉子,突然想起昨夜密道裏的腐臭味——和焚天火爆炸後的焦土味,一模一樣。
她摸了摸懷裏的《永徽實錄》殘頁,紙張邊緣有些毛糙,是孫書生連夜抄的。
殘頁上有句話被紅筆圈了:"玄鳥現世,血火焚城。"
更夫的梆子聲再次響起,這次帶著顫音,像在發抖。
蘇瑾怡抬頭看向窗外,月光從雲縫裏漏下來,照在院牆上——那裏有個影子一閃而過,戴玄鳥玉扳指的手扒著牆沿,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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