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密謀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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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過糊著舊棉紙的窗欞,在蘇瑾怡手背上投下細碎光斑。
她盯著《永徽實錄》殘頁背麵那行新浮現的小字,指腹反複摩挲紙頁邊緣,碎玉在腕間燙得發疼,連帶著脈搏都突突跳著。
"吳將軍的傷不礙事。"王藥師的藥杵聲突然停了,"隻是失血過多,睡夠三個時辰就能醒。"
蕭鳴正在給銅盆裏的血水換溫水,聞言抬眼"辛苦王伯。"他的聲音像浸了晨露的青竹,清冽裏帶著幾分沉鬱。
轉身時,劍穗上的血珠滴在青磚縫裏,暈開個暗紅的小朵。
蘇瑾怡突然將殘頁拍在桌上,碎玉的熱度順著腕骨竄到心口"焚天火的味道不對。"她指尖抵著太陽穴,"龍涎香混著焦骨味,我剛才用鑒骨術試了試——"
"你又強行催術?"蕭鳴的聲音陡然沉了,放下銅盆的動作重得幾乎要掀翻桌案。
他快步走到她身側,指腹按上她後頸的穴位,"上次反噬躺了三天忘了?"
蘇瑾怡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粗布袖口滲進去"這次不一樣。"她仰頭看他,眼底映著窗外晃動的樹影,"我聞到了礦渣的腥氣,還有還有朱砂在火裏燒裂的劈啪聲。"她拽著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是廢棄的礦洞,就在城西三十裏的鷹嘴崖。"
蕭鳴的指節在她心口頓了頓,忽然抽回手。
他背過身去,玄色衣擺掃過桌角的茶盞,青瓷與木桌相碰,發出清脆的響。"你可知那礦洞原是"
"前朝煉玄鐵的官礦。"蘇瑾怡接口,"我查過《京城輿圖》,十年前塌方封了洞口。"她起身時帶翻了竹椅,"他們選那裏,是因為礦脈裏的硫磺能助燃,塌方的碎石又能掩住動靜——"
"太冒險。"蕭鳴轉身截斷她的話,眉峰擰成兩道冷硬的線,"劉統領的人在京城布了七處暗樁,你現在出去等於往網裏鑽。"
蘇瑾怡突然笑了,她扯下腕間的碎玉攥在手心"可我剛才用鑒骨術時,碎玉燙得像要化了。"她攤開手,碎玉表麵浮起細密的紋路,像極了礦洞岩壁的裂痕,"它在指路,蕭鳴。"
裏間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吳將軍扶著門框站在門口,鎧甲半卸,胸前的繃帶滲著血"小蘇說的對。"他嗓音啞得像砂紙,"昨夜那陶甕裏的火油,夠燒半個承天門。
再拖三天怕是要燒穿京城的天。"
蕭鳴的喉結動了動,最終別開臉"我去備馬。"
"等等。"蘇瑾怡叫住他,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你真的隻是二皇子?"
話音未落,蕭鳴的動作頓在門簾前。
晨光從他身側漏進來,在他臉上割出明暗交界線。
他沉默了片刻,轉身時眼底像是落了層霜"我是蕭承煜。"他說,"前朝最後一位太子,蕭承煜。"
蘇瑾怡的指尖在桌沿摳出月牙印。
她想起昨夜黑衣人說的"棋子",想起金鑾殿龍椅上那個戴麵具的身影,喉間像塞了團浸了醋的棉花"所以你接近我"
"為了看你掀翻這盤棋。"蕭鳴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我見過太多人用"天命"當刀,砍向手無寸鐵的百姓。"他指腹摩挲她手背上的血痂,"你驗骨時說"骨頭不會說謊",我信你。"
蘇瑾怡望著他眼底跳動的光,忽然笑出了聲。
她抽回手,從懷裏摸出枚銅哨"先找李夫人。"她晃了晃銅哨,"百姓的眼睛比官差亮十倍。"
李夫人的茶棚飄著茉莉花茶的香氣時,日頭已爬到頭頂。
蘇瑾怡掀開門簾,就見穿靛藍粗布衫的婦人正往陶壺裏續水,茶棚角落三個挑夫模樣的人立刻直起腰。
"蘇姑娘。"李夫人擦了擦手,茶盞在木桌上磕出輕響,"昨夜承天門的動靜,街坊都聽見了。"她壓低聲音,"您要找的礦洞,我讓老周頭探過——"
"李嬸。"蘇瑾怡打斷她,"我需要三個信得過的向導,現在就要。"
李夫人的手在圍裙上擦了又擦,突然扯下頭上的銀簪子,朝角落的挑夫一丟"柱子、鐵牛、阿福,帶蘇姑娘走後山小道。"她盯著蘇瑾怡腕間的碎玉,"要是出了事"
"不會。"蕭鳴的聲音從蘇瑾怡身後傳來,他按劍的手青筋凸起,"我護著她。"
山路的碎石硌得鞋底生疼時,蘇瑾怡的太陽穴開始突突跳。
她扶著樹幹站定,碎玉貼著皮膚發燙,眼前浮現出重疊的畫麵嶙峋的山石,裹著粗布的火油壇,還有刀鞘撞在岩壁上的脆響。
"左前方三十步有陷阱。"她拽住蕭鳴的衣袖,"絆馬索,下麵埋了鐵蒺藜。"
帶路的柱子猛地刹住腳,額頭瞬間冒出汗"蘇姑娘神了!
上個月我家娃子在這兒摔斷了腿,就是踩中這玩意兒!"
蕭鳴的指尖在劍鞘上敲了兩下,三長兩短的節奏。
阿福立刻貓著腰繞到左側,用柴刀挑開覆蓋的藤葉,果然露出碗口粗的麻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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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偏西時,鷹嘴崖的輪廓終於浮現在霧裏。
蘇瑾怡貼著山石蹲下,碎玉的熱度幾乎要灼傷皮膚。
她閉著眼,耳中清晰傳來守衛的腳步聲——七步一換,三步一停,呼吸裏帶著濃重的酒氣。
"他們不忠心。"她睜眼時眼底泛著淡青,"劉統領扣了三個月例錢,有人夜裏偷罵他"龜孫"。"
蕭鳴的拇指摩挲著劍柄"你想?"
"我裝傷兵。"蘇瑾怡扯下外衫,用匕首劃破左臂,血珠立刻滲出來,"就說被巡城衛追,求口熱水喝。"
鐵牛的眼睛瞪得溜圓"蘇姑娘這使不得!"
"噓。"蕭鳴按住他的肩膀,目光落在蘇瑾怡蒼白的臉上,"我在暗處。"他解下腰間的玉佩塞給她,"若有變,捏碎它。"
礦洞入口的火把在風裏搖晃。
蘇瑾怡踉蹌著撲向守衛,血滴在青石板上濺出小朵"軍爺救我"
"哪來的?"絡腮胡守衛橫刀攔住她,刀光映得她眼前發花。
"巡城衛說我私藏火油"蘇瑾怡順著他的刀勢癱軟下去,左手悄悄攥住玉佩,"求軍爺給口水"
"晦氣。"另一個守衛踢了踢她的小腿,"劉統領說過,閑雜人等——"
"等等。"絡腮胡突然蹲下來,盯著她腰間的玉佩,"這玉是劉統領上次賞給三隊的。"他刀尖挑起她的下巴,"你是三隊的?"
蘇瑾怡咬著牙點頭,血沫混著眼淚掉在地上"張張老三是我表舅"
絡腮胡的刀突然收了。
他扯起蘇瑾怡的胳膊,傷口被扯得生疼"算你命好。"他衝另一個守衛甩了個眼色,"帶她去後洞找王醫匠。"
蕭鳴的呼吸幾乎要凝成冰。
他貼在洞頂的石縫裏,看著蘇瑾怡被推進洞門,看著守衛的刀收進刀鞘,看著火把的光在洞壁上投下兩個搖晃的影子。
礦洞深處的硫磺味刺得人睜不開眼。
蘇瑾怡扶著岩壁往前走,耳中傳來煉丹爐的嗡鳴。
轉過三道彎,眼前突然開闊——十座一人高的丹爐排開,爐口竄著幽藍的火,爐邊堆著的陶甕上,赫然印著與昨夜承天門相同的玄鳥紋。
"燒了。"她摸出懷裏的火折子,手卻被人攥住。
蕭鳴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指尖還沾著守衛的血"我來。"他抽出佩劍,劍鋒挑開丹爐的封泥,"你去毀東邊那排。"
火折子擦燃的瞬間,幽藍的火焰騰地竄起。
蘇瑾怡抓起陶甕砸向丹爐,碎瓷片劃破手背,她卻笑出了聲——這火比昨夜的更猛,燒得玄鳥紋滋滋作響。
"好啊你們!"
炸雷般的吼聲驚得火星四濺。
劉統領提著鬼頭刀衝進來,身後跟著二十多個帶刀的黑衣人。
他臉上有道新添的刀疤,從眉骨劃到下頜"老子就說三隊那老東西靠不住!"
蕭鳴的劍迎了上去,劍風卷得丹爐搖晃。
蘇瑾怡彎腰撿起塊碎瓷,反手紮進撲過來的黑衣人手腕。
血濺在她臉上,她卻看得更清了——劉統領的刀在蕭鳴劍下左支右絀,黑衣人漸漸退到了洞角。
"撤!"劉統領突然吼了一嗓子,鬼頭刀磕開蕭鳴的劍,轉身就往洞外跑。
蘇瑾怡追出去時,山風正卷著殘陽。
她望著劉統領消失在林子裏的背影,握碎瓷的手鬆了又緊。
碎玉在腕間突然一涼,她踉蹌著扶住岩壁,眼前閃過無數重疊的畫麵
金鑾殿的龍椅上,玄鳥玉扳指在燭火下泛著冷光;蕭鳴的劍抵著某人咽喉,而那人的臉竟與她鏡中的倒影重疊;最清晰的是一片血海,她和蕭鳴背靠背站著,周圍是數不清的玄色大氅。
"蘇姑娘!"蕭鳴的聲音像根線,把她從混沌裏拽了回來。
他站在她身側,衣擺沾著血,卻仍將她護在身後,"怎麽了?"
蘇瑾怡摸了摸發燙的眼角,把碎玉按進掌心"沒事。"她抬頭看他,暮色裏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子,"我們該回了。"
回安全住所的路上,晚風裹著若有若無的龍涎香。
蘇瑾怡望著天邊最後一縷霞光,忽然攥緊了蕭鳴的衣袖"蕭鳴,我剛才用鑒骨術時,看見焚天火不隻是火。"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它是根線,牽著天下人的命。"
蕭鳴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明日早朝,我陪你麵聖。"
他們轉過街角時,某座閣樓的窗紙突然一動。
黑衣人摘下手套,玄鳥玉扳指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他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指尖摩挲著扳指上的紋路,低笑出聲"有趣,真有趣。"
安全住所的油燈剛點亮,蘇瑾怡就癱在椅子上。
她望著蕭鳴給她包紮傷口的手,突然說"蕭鳴,若是有一天"
"沒有若是。"蕭鳴打了個活結,抬頭時眼裏有化不開的溫柔,"你說過,我們一起麵對。"
窗外,黑鳥的影子掠過窗欞。
蘇瑾怡摸著懷裏的《永徽實錄》殘頁,突然聽見碎玉在腕間輕響。
她低頭,看見碎玉表麵浮起新的紋路——是京城府衙的輪廓。
(遠處,某座深宅的密室裏,玄鳥玉扳指重重砸在案上。"礦洞被毀了?"黑衣人嗓音發啞。
陰影裏有人跪下"是,劉統領說蘇瑾怡的鑒骨術能看透人心。"黑衣人猛地掀翻案幾,茶盞碎在地上"那就讓她看看,當棋子知道自己是棋子時,會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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