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窺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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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門後黴味混著潮濕的土腥氣撲麵而來,蘇瑾怡的指尖剛觸到磚牆上的青苔,背後就傳來鐵器劈裂空氣的銳響——是玄冥閣的人揮刀劈向暗門。
她反手攥住蕭鳴的手腕,拽著他往地道裏猛衝,鞋跟在青石板上磕出火星。
\"低頭!\"蕭鳴突然旋身將她護在身後,劍尖挑落一支破空而來的弩箭。
箭簇擦著蘇瑾怡耳畔釘進土牆,尾羽還在簌簌顫動。
她這才注意到地道頂部每隔三步嵌著盞琉璃燈,昏黃的光映出前方蜿蜒的磚階,也照見身後追來的人影——至少二十個,個個裹著玄色勁裝,腰間懸著帶鞘的短刃,為首那人麵戴青銅鬼麵,正是方才在廢鐵廠外說話的頭目。
\"蘇姑娘腳程慢,我背你。\"蕭鳴的聲音壓得很低,話音未落已彎腰將她抄起。
蘇瑾怡的骨刀幾乎要戳到他胸口,卻見他發尾被穿堂風掀起,露出後頸一道舊疤,像條蟄伏的蜈蚣。
她突然想起昨夜在停屍房,蕭鳴替她擋下刺客時,也是這樣將她護在臂彎裏,可此刻地道裏的喘息聲太近,近得能數清他喉結滾動的次數。
\"往左!
第三個磚縫鬆了。\"蘇瑾怡攥緊他衣襟,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她前日查案時偶然發現這地道,原是前朝鑄劍坊的逃生路,可此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方才廢鐵廠的爆炸震得她肋骨生疼,喉頭腥甜直往上湧。
鬼麵頭目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呼哨,追兵的腳步驟然加快。
蘇瑾怡瞥見左側牆根有道裂縫,縫隙裏滲出暗紅液體,混著鐵鏽味刺得人睜不開眼。\"他們帶著追蹤犬。\"蕭鳴的聲音裏浸著冰碴,\"方才在廢鐵廠,錢統領往你鞋底抹了引魂香。\"
蘇瑾怡猛地低頭。
果然,繡著並蒂蓮的鞋尖沾著星點暗黃粉末,在琉璃燈下泛著詭異的光。
她咬碎舌尖,血腥味漫開時腦子反而清明了些:\"前麵有個岔口,往左是亂葬崗,往右通護城河。\"
\"往右。\"蕭鳴旋身踢飛一塊鬆動的磚,正好砸中最前麵的追兵膝蓋。
那人悶哼著栽倒,後麵的人卻像潮水般湧上來,鬼麵下的眼睛泛著綠瑩瑩的光。
蘇瑾怡這才驚覺這些人瞳孔縮成針尖——是服了赤焰散,短時間內不知痛覺。
地道突然變窄,蕭鳴不得不側著身子往前擠。
蘇瑾怡的骨刀在牆上劃出火星,餘光瞥見鬼麵頭目舉起了短刃,刀刃上的寒光讓她想起墨無痕心口的青紫色指印。\"他們...為何對殿下格外忌憚?\"她貼著蕭鳴耳畔問,\"方才那頭目喊"避開二皇子的劍",可玄冥閣向來隻認利益。\"
蕭鳴的腳步頓了頓,喉結擦過她額角:\"三年前在漠北,我砍了他們三十七個死士。\"
話音未落,地道頂端傳來碎石墜落的聲響。
蘇瑾怡抬頭,隻見鬼麵頭目正用短刃撬著頭頂的磚——這地道年久失修,再被這麽一砸,怕是要塌。
她攥緊骨刀割斷自己一縷發絲,混著引魂香的粉末撒向追兵:\"閉氣!\"
腐臭的香氣炸開的瞬間,蕭鳴帶著她衝進岔口。
右道的風突然變涼,混著河水的腥氣灌進鼻腔。
蘇瑾怡摸到了潮濕的藤條——是護城河的蘆葦叢。
她剛要喊\"跳\",蕭鳴已抱著她撞開最後一塊磚,兩人跌進齊腰深的河水裏。
追兵的喊殺聲被水聲吞沒。
蘇瑾怡嗆了口水,卻在浮起時看見蕭鳴的玄色外袍被河水衝開,露出腰間半枚虎符——和墨無痕說的\"西市糧棧\"虎符紋路一模一樣。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可不等細想,蕭鳴已拽著她往岸邊遊去。
府衙後巷的朱漆門\"吱呀\"一聲開了。
張校尉舉著燈籠迎出來,燈籠光映得他眉間的刀疤發紅:\"可算回來了!
方才陳尚書派小廝來報,說沈知縣的人在西市囤了三車火藥——\"
\"先看這個。\"蘇瑾怡扯出懷裏的黃絹信,水順著指尖滴在青石板上。
張校尉的手指剛碰到信紙,就像被燙到似的縮回:\"這鬼麵紋...是玄冥閣的標記。\"他快速掃過內容,燈籠\"啪\"地掉在地上,火光映得他臉色慘白,\"祭天台?
十五夜皇帝要親祭天地,這是要行刺!\"
\"所以得重新布防。\"蕭鳴擰著外袍的水,聲音像浸在冰裏,\"但墨無痕的死士不在西市,錢統領那句話是煙幕彈。\"
蘇瑾怡盯著他腰間若隱若現的虎符,喉間的話滾了幾滾又咽下去。
她摸出袖中骨刀,刀身映著張校尉焦慮的臉:\"張大人,調二十個好手守府衙後巷,再派三撥人去查沈知縣的糧鋪、布莊、賭坊——玄冥閣要造勢,總得有個由頭。\"
\"是。\"張校尉抱拳退下,靴底碾碎了地上的燈籠殘骸。
議事廳的燭火劈啪炸響。
蕭鳴解下濕外袍搭在椅背上,露出裏麵月白中衣,肩線繃得像根弦:\"雙璽是前朝信物,墨無痕說"雙璽啟,玄門開",怕是要借雙璽引動龍氣,讓百姓以為前朝複辟是天命。\"
\"可龍氣這種說法...\"蘇瑾怡捏著骨刀,刀刃在案幾上劃出細痕,\"不過是騙人造反的由頭。\"
\"但百姓信。\"蕭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濕衣滲進來,\"三年前漠北蝗災,有人用假玉璽說"天授新君",結果二十個縣跟著反。\"他的拇指蹭過她手背上的刀傷,\"所以必須先找到雙璽,斷了他們的根。\"
蘇瑾怡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方才地道裏瞥見的虎符,想起蕭鳴說\"砍了三十七個死士\"時緊繃的下頜線,喉嚨突然發緊:\"你...為何總幫我?\"
蕭鳴的手指頓住,窗外的月光恰好漫進來,映得他眼尾的淚痣像粒血珠:\"因為你查的不是案子,是命。\"
話音未落,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陳尚書掀簾而入,官服前襟沾著草屑,手裏攥著半卷密報:\"蘇姑娘,沈知縣的人今夜去了慕容氏舊宅!
他們從地窖裏搬出個檀木盒,上麵刻著...刻著龍鳳紋!\"
蘇瑾怡的骨刀\"當啷\"掉在地上。
她想起孫書生前日說的\"慕容氏藏有前朝秘寶\",想起鑒骨術裏火光中若隱若現的雙璽,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十五夜是祭天,也是慕容氏的忌日。
他們要在那天用雙璽...用前朝血脈的名義,讓皇帝的祭天變成笑話!\"
\"我去慕容舊宅。\"蕭鳴已經係好外袍,劍穗在腰間晃出冷光,\"你守府衙,等我消息。\"
\"當心。\"蘇瑾怡抓住他的衣袖,觸到布料下凸起的骨節,\"若遇到錢統領...\"
\"我砍過他三根手指。\"蕭鳴低頭笑了笑,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見了我,比見鬼還怕。\"
他轉身要走,蘇瑾怡突然覺得眼前一黑。
鑒骨術的熱氣從後頸竄上來,這次不是骨頭上的刻痕,而是漫天火光——祭天台下跪著無數百姓,蕭鳴的劍插在地上,他胸口的血染紅了龍紋玉牌,而慕容嫣站在高台上,手裏舉著的雙璽正泛著幽藍的光。
\"蕭鳴!\"她喊出聲,可那人已經消失在夜色裏。
廳外的更鼓敲了三下,聲音混著風聲撞進窗欞。
蘇瑾怡撿起骨刀,刀刃上倒映著她發白的臉——這次,她必須比命運更快一步。
後巷突然傳來巡夜兵丁的呼喝。
蘇瑾怡推開窗,看見牆根下有團黑影閃過,衣角繡著的鬼麵紋在月光下忽隱忽現。
她握緊骨刀,舌尖抵著後槽牙——看來,玄冥閣的人,比他們想象中更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