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回憶有時候就像是一覺醒來後的夢境，你記不住全部，但總有那麽幾個人，幾樣東西和幾件事情是在你的大腦中永遠都揮之不去的。
    家人，朋友，故鄉，旅途。它們很多時候都會是一個人前進的動力。但它們同樣也是痛苦的根源：家人的離別，朋友的死亡，故鄉的思念，旅途的終點……
    信向凱隱簡單講述了他曾與那兩個強大對手的戰鬥，包括和卡斯托爾(墨羽)的第一次相遇，以及和帕格羅斯的契約。但他也同樣刻意回避了一些東西，就比如傑尼茲的旅團，那個和自己簽訂契約的少女，以及自己身為“恩赫裏亞”的事實。
    “沒想到你經曆了這麽多。”
    凱隱感歎道。若信所說屬實，那麽這第三次大戰已經拉開了序幕，屆時惡魔與龍族又將為爭奪世界秩序的主宰展開一場空前的大廝殺。
    “大伯，我也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您。”
    “說吧。”
    “您體內應該也有一個惡魔吧？”
    “對哦，大爺爺的能力和米夏姐姐差不多呢。”
    聞言，凱隱放下酒杯笑了幾聲後說到：
    “洞察力很強嘛。不錯，我的體內確實有一個惡魔，一個暗影惡魔。不僅我是如此，整個八尺瓊一族幾乎所有成年龍族的體內都有一個惡魔，凱冥他也不例外。”
    “這又是為什麽?”
    龍族和惡魔是世仇，這就像真理一樣，幾乎所有種族都知道並且承認的事情。而龍族也一直將與惡魔簽訂契約的同族視為叛徒，可恥的叛徒。可為何眼前的凱隱竟然毫不避諱地承認出整個八尺瓊一族的事實。
    “想必你也很困惑，也對，當時你還小，不知道這個也正常。身為蒼龍八尺瓊一族，所有族人在成年之際都要去地獄親自獵殺並吸收一個惡魔的靈魂，以此來完成自己的成人禮。”
    “吸收?”
    “沒錯。不是雙方達成的契約而是單方麵的吸收。將惡魔們的力量為我們所用，這才是八尺瓊一族生存的法則，因為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在地獄中與那些家夥抗衡。”
    蒼龍一族向來是與惡魔抗衡的主力。不同於隻懂得固守一方的其他龍族，蒼龍一族與惡魔的對抗更偏向於主動出擊，冥神的加護得以他們在地獄中自由行動，對靈魂的創傷也能讓他們有效地徹底殺死惡魔。
    而蒼龍三大家族中，天叢雲一族負責守衛邊界，八咫一族負責輔助工作，八尺瓊一族則負責進攻，不擇手段地進攻！也正因如此，八尺瓊一族也成為了所有龍族中與惡魔關係最近的一支族群。
    信聽了凱隱的解釋後思考了片刻，同時體內沉默許久的帕格羅斯也突然開口。
    (吸收?我不得不承認你們八尺瓊一族確實很懂得如何針對我們。隻有原初惡魔和迦樓羅那種強大的族群才能抵禦住靈魂層麵的損傷，而你們竟然想著通過吸收的方式來強行獲得能力，還真是不擇手段啊。不過話說，如果你們族人的體內潛藏著阿斯莫德那樣級別的惡魔，應該就沒辦法吸收其他靈魂了吧。)
    “大伯，您剛才說了是幾乎所有成年族人。那麽是否就意味著有些人無法完成。”
    “確實，是有幾個人至今都沒有完成。”
    說著，凱隱就將目光投向門外。
    “沒錯，正是他們三人。耀塵沒有能力去獨自完成。而月凝當年在成人禮的時候不慎與長老們脫離，失蹤了很長一段時間，等我再找到她的時候還是在一個繁殖魔獸的巢穴之中。”
    (我去，能從那種地方活著出來也是不容易。我倒是挺佩服那孩子的精神竟然還沒完全崩潰，真是後生可畏啊。)
    同樣都是身為父親，凱隱就沒能盡到像凱冥那種對子女的責任。自打那場禍亂後，他就一直疲於應對其他兩族的長老們，再加上前線戰事遲遲沒有進展，以至於月凝的成人禮他都沒能親自參與。
    “至於輝夜，本來這件事應該讓凱冥告訴你，可既然他現在那個樣子，還是我說吧。在你回來之前，輝夜一直都是同輩中最出色的孩子，無論是在戰鬥方麵還是處理族內事物方麵。下級惡魔和實力不強的上級惡魔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甚至某些惡魔族群的首領也很難在她麵前占到優勢，因此我們的建議就是讓她去吸收一個首領惡魔的靈魂。可問題是無論是什麽級別惡魔首領的靈魂，都無法被她所吸收，這也是史無前例的。”
    (原來如此。小子，看來我有辦法確定阿斯莫德的宿主了。)
    “大伯，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信神色堅決地看著凱隱，目光寸步不移。
    “什麽問題？”
    “我父親，八尺瓊凱撒他究竟是不是叛徒?”
    此時的屋外，一道閃電自天邊的雷雲中落下，在空曠的庭院中炸響。轟隆隆的雷聲震耳欲聾，仿佛是潛藏在雷雲的惡靈在宣泄自己怒火，又好似是怨靈在訴說自己的冤屈。
    原本晴朗的夜空也突然落下了雨滴，大雨的幕布被風推動著，將整片森林覆蓋，將漂浮在水麵上的樹葉深深地打入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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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突然下起雨來了。”
    輝夜站在屋簷下抱怨道，看著眼前的傾盆大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方才要不是動作快估計就得成落湯雞了。
    “說不定是丫頭你怨氣太重了。”
    “我也感覺自打信哥回來之後輝夜姐你就一身怨氣。明明信哥還救了你一命。”
    叔侄倆接連調侃道。拜突如其來的雷聲和大雨所賜，凱冥已經徹底醒酒了。
    “我又沒求他救我，是他自己多管閑事非要這麽做。要是早知道他墮落到這種地步，我死都不會讓他碰我一下。”
    “我們的小輝夜果然還是這樣，一點都不善於表達呢。”
    “月凝姐，比起我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耀塵這小子的語言能力吧。”
    輝夜少見地反駁了月凝一句，這讓在一旁的凱冥頗感意外，畢竟之前輝夜也就頂多跟自己還幾句嘴。
    正當凱冥還在期待事情會朝什麽方向發展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信抱著小小從屋內走出來，神情十分嚴肅。
    “喂，信，這麽快就休息嗎？還是說你大伯又說了些什麽你不愛聽的。”
    “沒什麽，小小有些累了我帶她先回房間休息。”
    信沒等凱冥接著追問便快步離開了。
    (看來知道真相對你來說也不太好。不過我也沒想到你父親還真是不一般，竟然敢去和那種家夥討價還價。要知道那種家夥可是比我活的時間都長啊，他是瘋了嗎？)
    (關於我父親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發表看法，帕格羅斯。現在你隻需要做你該做的。)
    (好好好，真沒辦法，我收回我的看法。誒，誰讓當初我簽了這個賣身契呢。)
    在和帕格羅斯在心中交流的過程中，信已經抱著小小回到了房間裏。
    關於父親所做的事情他實在是難以理解，最關鍵的是所有跟父親有過交集的人都對於父親所做的事情有著不同的說辭。
    “他是一個叛徒，先是拋下自己的孩子，甚至親手殺掉自己的妻子，不但出賣了自己的靈魂，最後甚至還與魔神簽訂契約，這是不爭的事實！”
    “我很敬佩他，你父親八尺瓊凱撒是我見過的和你一樣少數能認清大勢同時還能與我們合作的龍族。不過相比之下，他更加有眼光也更加敢於去打破神明們定下的固有規則。”
    “盡管族內對於凱撒都是以叛徒來看待，況且他的所作所為也已經完全地觸及了底線。但我也希望你能像我們一樣相信你的父親，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和魔神的契約究竟是什麽。”
    …………
    等到他的思緒從過往的記憶中回來已是深夜，雨依舊在下，雷聲也時不時撼動一下窗戶上的玻璃，發出震動的聲音。
    漆黑的房間中，信獨自靠在牆邊的椅子上，偶爾落下的閃電將照亮房間，桌子上破碎的鏡子映照出他陰沉的臉。
    (行了，與其在這裏糾結你父親的對錯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找出阿斯莫德的宿主。)
    帕格羅斯也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就憑你那個辦法?”
    (相信我，如果想問阿斯莫德在哪裏最好的方法就是他的另一部分。而想喚醒卡瑪最簡單的方法自然就是拽出來。你可別舍不得下手，當時你解決那頭金翅鳥的時候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別磨蹭了，阿斯莫德可不會等你做好思想準備。)
    “……”
    信沉默著起身走到小小的床前。他操縱著手中的積屍氣化作一把短劍，隨後將其懸於小小的正上方。
    (動手吧。)
    附著了紫黑色火焰是短劍猶如斷了線的木偶一般朝著小小的麵部垂直落下。而就在剛落下的瞬間，小小突然睜開了眼，她伸手握住了那把劍的劍柄。
    (別擔心，這是卡瑪。)
    帕格羅斯提前打消了信的顧慮。隨著小小的眼睛愈發明亮，她的身體也發生驚人的變化。短短數秒內就從一個小孩子的體型變成了少女般的體型。
    少女從床上緩緩坐起，將那把短刀在手中碾碎。一雙散發詭異光芒的眼睛打量著這個強製將她喚醒的男人。
    隨著外麵又一聲雷鳴，隻見少女嘟著嘴以極其慵懶的語氣責備到：
    “你們兩個是笨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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