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這世上能悄無聲息接近他的人，除了藍忘機再無第二個。
    "藍、藍湛！"他強作輕鬆地轉身，卻在對上那雙淺色眼眸時瞬間詞窮。
    晨光中的藍忘機白衣勝雪，額間的雲紋抹額隨風輕揚，明明還是那個端方雅正的含光君，可眼裏的溫度卻灼得他心頭發顫。
    藍忘機手中提著食盒，聲音平靜："你未用早膳。"
    魏無羨這才發現自己的胃正隱隱作痛。
    他訕笑著接過食盒，指尖不小心碰到對方的手背，像被燙到般猛地縮回。食盒差點翻倒，被藍忘機穩穩托住。
    "小心。"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魏無羨鼻尖發酸。他低頭扒拉著食盒裏的清粥小菜，食不知味地往嘴裏塞。
    藍忘機就站在他身側，安靜得像一尊玉雕，可存在感卻強烈得讓他無法忽視。
    "那個...藍湛你傷好了嗎？"魏無羨終於受不了這沉默，沒話找話。
    "已無大礙。"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魏無羨偷偷抬眼，發現藍忘機正凝視著他，目光專注得仿佛要把他刻進骨子裏。
    他慌忙低頭，勺子撞在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
    "魏嬰。"藍忘機突然開口，"你在躲我。"
    不是疑問，是陳述。魏無羨手一抖，半勺粥灑在了衣襟上。
    他手忙腳亂地去擦，卻被藍忘機按住了手腕。那隻手修長有力，掌心溫度透過皮膚直抵心髒。
    "我...我沒有啊！"魏無羨幹笑兩聲，卻不敢抬頭，"就是最近在想一些事情..."
    "何事？"
    魏無羨張了張嘴，那些在心底盤旋多日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我們身份懸殊，我配不上你，虞夫人說得對，我不過是家仆之子...可最終，他隻是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什麽，就是修煉上的事。"
    藍忘機的目光沉了沉。他鬆開魏無羨的手腕，卻向前一步，將人困在了青石與自己之間。
    這個距離近得能聞到彼此身上的氣息，魏無羨甚至能數清對方睫毛的根數。
    "藍湛你..."魏無羨後背抵在冰冷的石頭上，退無可退。
    "魏嬰。"藍忘機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我心悅你，與身份無關。"
    這句話像一把利劍，直接刺穿了魏無羨辛苦維持的偽裝。
    他眼眶一熱，慌忙別過臉去："別開玩笑了...你是藍氏嫡係，我..."
    "我在乎的隻是你。"藍忘機打斷他，指尖輕輕抬起他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對視，"不是雲夢江氏大弟子，不是家仆之子，隻是魏嬰。"
    魏無羨的呼吸亂了。他看見藍忘機眼中自己的倒影，那麽小，那麽狼狽，卻被他珍而重之地盛在那雙琉璃般的眸子裏。
    這一刻，他幾乎要沉溺在這片溫柔的海洋中。
    "可是..."魏無羨聲音發顫，"虞夫人說得沒錯，我..."
    "她錯了。"藍忘機的語氣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怒意，"你天資卓絕，俠義心腸，值得這世上最好的一切。"
    魏無羨怔住了。從小到大，從未有人這樣肯定過他。
    在蓮花塢，他永遠是那個需要謹言慎行的"家仆之子"，哪怕修為再高，功勞再大，也改變不了某些人眼中的出身。
    一滴淚不受控製地滑落，魏無羨慌忙去擦，卻被藍忘機搶先一步。
    微涼的指尖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濕潤，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
    "藍湛..."魏無羨哽咽道，"你不明白，如果我答應你，旁人會怎麽說你？他們會說含光君被一個..."
    "我不在乎。"藍忘機斬釘截鐵地打斷他，"世人言論，與我何幹？"
    魏無羨搖頭："但我在乎！我不能讓你..."
    話未說完，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他的眼角，嚐到了淚水的鹹澀。魏無羨渾身僵住，大腦一片空白。
    "魏嬰。"藍忘機退開些許，額頭抵著他的，"給我三日。三日後，若你仍要拒絕，我絕不再提。"
    魏無羨看著他溫柔的眼神，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三天，雲深不知處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先是藍啟仁宣布閉關，接著藍曦臣親自下山了一趟。
    魏無羨整日心神不寧，既期待見到藍忘機，又害怕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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