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山洞裏的陰影越拉越長。
    魏無羨背著昏迷的江澄走出洞口時，最後一縷夕陽正照在江澄慘白的臉上，將那上麵的血痕映得愈發刺目。
    "他輕了好多。"魏無羨低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托著江澄腿彎的力道。
    曾經驕傲張揚的江家少主，此刻在他背上輕得像片隨時會消散的落葉。
    藍忘機伸手拂開垂落在江澄臉上的碎發，指尖在觸到那異常滾燙的額頭時頓了頓："高熱，傷口恐已化膿。"
    魏無羨聞言加快了腳步。他們必須盡快趕到鎮上找大夫，但江澄方才那些剜心刺骨的話仍在他耳邊回蕩——
    "要不是你去了藍家......"
    碎石在腳下發出細碎的聲響。魏無羨突然停住，聲音發緊："藍湛，你說...如果那天我真沒去雲深不知處..."
    "魏嬰。"藍忘機截住他的話頭，眸色如靜水深流，"溫氏野心，與你去否無關。"
    可這個道理，現在的江澄怎麽會明白？
    背上的軀體突然痙攣了一下，接著傳來微弱的掙紮。
    "放...開..."江澄醒了，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但敵意絲毫未減。
    魏無羨反而將人往上托了托："別亂動，你腹部的傷口會裂開。"
    "誰要你假好心！"江澄突然暴起掙紮，受傷的右手狠狠砸在魏無羨肩頭。
    魏無羨疼得悶哼一聲——那裏還有方才被紫電抽出的傷。
    一道藍光閃過，江澄的手腕被避塵劍鞘精準抵住。
    藍忘機麵若寒霜："江晚吟，適可而止。"
    "藍二公子好大的威風。"江澄冷笑，眼底卻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我們師兄弟的事，輪不到外人插手！"
    "他不是外人！"魏無羨脫口而出，隨即在江澄譏誚的目光中哽住。夜風穿過山林，吹得人脊背發涼。
    江澄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卻仍一字一頓地往魏無羨心上紮刀子："你知道那天...溫晁帶著人闖進來時說了什麽？他說"可惜魏公子不在，不然定要讓他親眼看看"..."
    一口血沫突然嗆出，染紅了魏無羨的衣領，"我娘護著我殺出重圍時...背後中了三箭...她最後一句話是..."阿澄，別學魏嬰"..."
    魏無羨整個人晃了晃，仿佛被紫電當胸劈中。
    他能感覺到江澄的眼淚混著血滴在自己頸間，滾燙得幾乎要灼穿皮膚。
    "江澄..."他聲音抖得不成調，"我..."
    "魏嬰沒有錯。"藍忘機突然上前半步，月光在他周身鍍上一層冷銀，"溫氏早有計劃，即便當日他在，不過多添一具屍體。"
    江澄像是被激怒的困獸，在魏無羨背上劇烈掙紮起來："你懂什麽？！如果他沒走，護山大陣就不會缺人主持！如果他沒走，我爹不會帶精銳弟子出去尋人！如果他——"
    "那虞夫人就不會為保護你而死是嗎？"魏無羨突然轉身，將江澄重重按在一棵枯樹上。枯枝簌簌抖動，落下幾片焦黑的葉子。
    兩人鼻尖幾乎相抵，魏無羨眼中閃著痛極反怒的光："江晚吟！你以為把錯都推給我，心裏就能好受些？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溫狗專挑江叔叔帶人離開時動手？為什麽蓮花塢的布防圖會泄露？"
    江澄瞳孔驟縮，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
    "因為布防圖是被人故意泄露給溫家的！"魏無羨幾乎是吼出這句話，"跟我在不在根本沒有關係！"
    一滴淚終於從江澄眼角滑落。他整個人像被抽了骨頭般滑坐在地，斷斷續續地笑起來："哈哈哈...好...好得很...現在連自欺欺人都不行了..."
    魏無羨跪下來想扶他，卻被一掌拍開。江澄仰起頭，月光照見他滿臉淚痕："那你告訴我...為什麽偏偏是我活著？為什麽...是我這個廢物活著..."
    他瘋狂捶打自己失去金丹的腹部，"為什麽死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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