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的拳頭一下一下砸在自己腹部，傷口崩裂，鮮血滲出，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隻是癲狂地笑著，聲音嘶啞破碎："為什麽死的不是我？！為什麽偏偏是我這個廢物活下來？！"
    魏無羨伸手去攔，卻被他狠狠甩開。
    江澄的眼神已經近乎瘋魔，仿佛隻有用這種方式，才能宣泄出胸腔裏翻湧的絕望和恨意。
    藍忘機眉頭一皺，再這樣下去，江澄的傷勢隻會更加惡化。
    他不再猶豫，指尖凝聚靈力，迅疾如電地在江澄後頸一點——
    江澄的怒罵戛然而止，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魏無羨下意識伸手接住他，低頭看著江澄慘白的臉色，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揪住。
    他沉默地背起江澄，轉頭對藍忘機道："走，去鎮上。"
    醫館內，燭火搖曳。
    大夫給江澄重新包紮了傷口，接好了斷骨，又熬了藥灌下去，這才擦了擦汗，對魏無羨和藍忘機道："這位公子傷勢極重，內腑受損，又失血過多，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跡。幸好你們送來得及時，否則……"
    魏無羨點點頭，付了診金，又額外多給了些銀錢，讓大夫務必用最好的藥。
    待大夫離開，房間裏隻剩下他們三人。江澄仍在昏睡，呼吸微弱但平穩。魏無羨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思緒翻湧。
    藍忘機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魏無羨身上，見他神色晦暗，低聲道："魏嬰，不必自責。"
    魏無羨扯了扯嘴角，卻沒笑出來："藍湛，你說……他醒來後，會不會更恨我？"
    藍忘機沉默片刻，道："他的恨，本就不該由你承擔。"
    魏無羨苦笑一聲，沒再說話。
    ——
    夜半時分，江澄醒了。
    他先是茫然了一瞬，隨即猛地坐起身，牽動傷口，疼得臉色一白。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間簡陋的醫館，而魏無羨和藍忘機就坐在不遠處。
    江澄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醒了？"魏無羨見他坐起來，立刻上前，"要不要喝點水？"
    江澄冷笑一聲，聲音沙啞："怎麽，魏公子現在改行當大夫了？還是說，藍家養不起你，你隻能靠這種手段討好別人？"
    魏無羨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緩緩收了回來。
    藍忘機眸光一冷，語氣沉了下來："江宗主，慎言。"
    江澄譏諷地看向他："怎麽，藍二公子聽不得實話？"
    他轉向魏無羨，眼中恨意不減，"魏無羨，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偉大？把我救回來，讓我欠你一條命，好讓我以後沒臉再找你報仇？"
    魏無羨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再睜開時，語氣已經平靜："江澄，我從沒想過讓你欠我什麽。"
    "哈！"江澄嗤笑，"那你現在裝什麽好人？！"他猛地掀開被子，想要下床，卻因傷勢過重踉蹌了一下，不得不扶住床沿才沒摔倒。
    即便如此，他仍強撐著站直，死死盯著魏無羨，"你以為這樣就能抵消你的罪？我爹娘的死，蓮花塢的血債，你拿什麽還？！"
    魏無羨靜靜地看著他，忽然覺得眼前的江澄陌生得可怕。
    "江澄，"他緩緩開口，"你真的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然呢？！"江澄厲聲道，"如果不是你去了藍家，我爹怎麽會帶人出去找你？！如果不是你不在，護山大陣怎麽會破？！魏無羨，你就是個叛徒！你背叛了江家！"
    魏無羨聽著他的話，心裏一點點冷了下去。
    原來在江澄眼裏，他早就是個叛徒了。
    可笑的是，明明是江澄親手將他逐出江家，現在卻反過來指責他背叛。
    魏無羨忽然笑了，笑容裏帶著幾分自嘲："江晚吟，你說得對，我確實不該去藍家。"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來，"我最大的錯，就是曾經真的把你當兄弟。"
    江澄瞳孔一縮，像是被這句話刺痛，但隨即又冷笑起來："少在這裏假惺惺！你以為我會信？"
    藍忘機終於忍無可忍，一步上前，寒聲道："江晚吟，若非你重傷在身，我絕不會容你如此放肆。"
    江澄譏諷地看著他："怎麽，藍二公子要替江家叛徒出頭？"他惡意地咬重"叛徒"二字，"可惜，這是我們江家的恩怨，輪不到你插手！"
    藍忘機眸色驟冷，指尖靈力微閃，顯然已經動了怒。
    魏無羨抬手攔住他，搖了搖頭："藍湛，算了。"
    他看向江澄，眼神已經徹底冷了下來："江宗主，既然你醒了，我們也算仁至義盡。接下來的路，你自己走吧。"
    說完，他轉身朝門外走去，背影決絕。
    藍忘機冷冷地看了江澄一眼，轉身跟上魏無羨。
    江澄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胸口劇烈起伏，不知是憤怒還是別的什麽情緒。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有一聲冷笑溢出來。
    "滾吧！"他對著空蕩蕩的門口低吼，"別再讓我看見你們！"
    門外，夜風呼嘯，魏無羨的腳步微微一頓，但終究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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