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在白術的引領下，藍忘機與魏無羨換上了便於在密林中行動的樸素衣衫，收斂了修士氣息，如同普通采藥人，悄然潛入了瘴林村外圍區域。
    瘴林村坐落在一片被高大、扭曲的黑色樹木環抱的窪地裏。
    房屋低矮破舊，以木石搭建，大多蒙著一層灰暗的色澤。
    村中氣氛壓抑，村民大多麵黃肌瘦，眼神麻木中帶著深深的警惕和難以化解的怨毒。
    村口和通往藥王穀方向的小路上，果然布置著許多簡陋卻惡毒的陷阱——深坑、毒刺、觸發式的毒箭，甚至還有幾處利用瘴氣設置的迷障。
    最引人注目的，是村子中央一處用黑色石頭壘砌的簡陋祭壇。
    祭壇上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塊形狀猙獰、仿佛某種野獸頭骨的巨大黑色石頭，石頭表麵刻滿了扭曲的符文，散發著陰冷不祥的氣息。
    石頭上方，懸掛著幾串風幹的、類似動物爪牙和染血布條的東西。空氣中彌漫著劣質香火和淡淡的血腥味。
    “那就是‘山魈石’，”白術壓低聲音，帶著一絲苦澀，“村民認為它是山魈邪神的化身或信物。
    每逢月晦之日，村老便會帶領村民在此血祭牲畜，祈求邪神息怒，不再降下災禍。
    他們深信，百年前的災禍，是因為有人貪心觸怒了邪神，而藥王穀，要麽是邪神的爪牙，要麽是試圖竊取邪神力量的異端，同樣該死。”
    他們在隱蔽處觀察了整整一日。看到村民對“山魈石”的敬畏刻入骨髓，看到他們對任何外來者的極度排斥，看到村中幾個肢體畸形、皮膚潰爛流膿的老人和孩子——那正是當年深入瘴林采蝕骨草遺禍的後代，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活生生的“天譴”證明，不斷強化著村民的恐懼與仇恨。
    魏無羨蹲在樹杈上，指尖無意識地轉著陳情笛，眼神銳利：“恐懼源於未知和痛苦。
    他們需要一個更具體、更‘可控’的敵人來解釋痛苦，藥王穀這個‘外來的’、‘強大的’存在，正好成了靶子。
    要破局，光‘破神’不夠，還得給他們一個新的、不那麽絕望的‘解釋’，或者…一個能真正‘解決’痛苦的希望。”
    他看向藍忘機，“藍湛，你的‘鑰匙’，是不是得有兩把齒？一把打碎舊鎖，一把打開新門？”
    藍忘機目光沉沉地注視著村中那些痛苦的身影，緩緩點頭：“‘破神’為引，‘解厄’為實。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當夜，回到藥王穀靜室。油燈下，藍忘機鋪開素問穀主提供的瘴林村及周邊瘴林地圖，魏無羨則叼著筆杆，在紙上塗塗畫畫。
    “藥王穀的優勢，”藍忘機指尖劃過地圖上幾處標記，“醫術精湛，對瘴氣、毒物研究極深，穀中靈藥無數，可解村民痛苦之根本。
    劣勢：百年積怨，信任崩塌，‘邪神同黨’標簽根深蒂固。”
    “我們的優勢，”魏無羨接口，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第一，我們是‘外人’，與藥王穀‘看起來’關係不大。第二…”
    他微微一笑，“裝神弄鬼，我可是專業的。尤其擅長扮演‘惡煞’。” 他在紙上畫了個猙獰的鬼臉麵具。
    藍忘機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但並未反對：“‘山魈邪神’的形象，源於村民對瘴林深處未知危險的恐懼和對自身苦難的具象化。要破它，需使其‘顯形’，再使其‘伏誅’或‘臣服’。”
    “具體怎麽搞？”魏無羨湊近，饒有興趣的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