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康……”
    “花參豚？”
    蘇涯師兄聽到這東西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這該不會是吃的吧。
    李葉啥時候轉行做靈廚了。
    雖然種田的大多也都會自己做飯。
    不對。
    當康可不能拿來吃啊，他是想成之前吃的一道花膠煨火腿了。
    “……”
    “我大抵是這段時日煉丹煉得有些恍惚了。”
    蘇涯搖搖頭。
    他這段時間連洞府都沒離開過，十幾年一直在煉丹，就是為了努力償還他族內那位元嬰欠下的因果債務。
    既承擔了曾經元嬰為家族帶來的好處，那麽自然也就該替族內長輩贖罪。
    李葉看著已經有些憔悴的蘇涯師兄。
    倒是也沒辦法說什麽。
    隻是問了一句：“蘇煥前輩還要多久才能出來？”
    “也就是這百年之中了。”
    “他老人家要在裏麵成就元嬰。”
    “聽他說似乎還要用天劫的力量煉製個什麽物件出來，用於贖罪。”
    百年之中，成就元嬰麽。
    李葉仔細想了想，大概就知道蘇煥前輩打算煉製什麽了，或許等前輩渡劫的時候，自己還能助一臂之力。
    不過這會兒沒有把握他倒是沒有多說。
    而蘇涯在短暫的回神之後，也迅速進入了狀態，其實如今的葉堂更多的像是李葉的下屬，因為自從李葉進階金丹之後，他所做的一切都會被鄭重對待。
    哪怕那些師兄師姐在輩分上確實比他高，但他的修為和功績確實擺在這邊，能夠輔助他做事已經是極其不錯的了。
    其他真人想將自己的後輩塞進來還沒有路子呢。
    很快。
    幾位靈植堂和靈獸堂的師兄師姐們便迅速趕來，對這隻當康花參豚進行了分析。
    他們先說出了結論：
    “當康對於土地淨化和豐收的能力。”
    “這股靈力的強度不低。”
    “應該能夠將被力量汙染的荒地變作沃土。”
    甚至還當場取出了一些荒蕪的黑色土壤，讓粉色小豬進行淨化，效果果然是很不錯。
    那被一些複雜靈力所汙染的已經徹底失去生機的土壤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清澈，一朵又一朵小花凋零，帶來的卻是土壤重獲生機。
    粉色小豬還很開心地用鼻子拱了又拱，“哼唧哼唧”。
    最後直接軟趴趴地癱倒在了裏麵。
    事實勝於雄辯。
    現在它的能力已經徹底展現了出來，剩下的也就隻有一個問題——
    “李師弟。”
    “此物，這隻當康花參豚，該如何繁衍？”
    若是完善並可以在各處推廣的，能夠不在外力幫助之下自己繁衍後代的靈獸，才算是真正成功。
    如果隻是曇花一現這麽一隻。
    那麽充其量也就是個稀罕物，無法說是新的物種。
    再者就是若需要很多幫助才能繁衍生息，那麽成本就會變得非常高，諸位真人也會多考慮一些。
    “很簡單。”
    李葉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粉色小豬，後者的身上立刻就彈出了一根人參，人參竟能隱約看到有它的雛形，像是一隻幼年的當康花參豚。
    “用這種法子繁衍麽。”
    這一幕讓諸位修士想起之前有一種負靈鼠的特殊靈獸，那種靈獸會將未發育成熟的孩子背在背上，用自身分泌出的靈液持續滋養。
    還有類似於袋地鼠一樣的靈獸，更是會將子嗣放在育兒袋裏麵哺育。
    可問題是人家那好歹還是繁育出來然後才會這樣照料，這靈獸竟然會自己繁衍後代——陰陽同體麽，還真是奇特。
    幾位師兄師姐對視一眼。
    “那我們這便上報——說起來李師弟你倒是來的正好，有個事情正適合你去，一會兒掌門師叔估計就要來了。”
    後半句忽然就帶上了些羨慕的意味。
    “哦？什麽事。”李葉來了興趣。
    “是苦旅書院。”
    “苦旅書院在中域占據了最大的地盤，但那些地盤裏麵會源源不斷發掘出一些洞天，前段時間新挖出了幾個被汙染的洞天，想請我們去看一看。”
    “師弟你這靈獸，豈不正是瞌睡送上枕頭麽。”
    聽他們這樣一說。
    李葉心中倒是沒有多少波瀾，此事確實是好事，但涉及到宗門在外的麵子，恐怕不會那麽輕鬆自在。
    何況苦旅書院的儒生們應該也會種地，那邊還有多種文氣以及浩然正氣養育出的特殊靈植靈獸。
    他們這樣求助絕對難度不低。
    掌門師叔真的會選他去麽？
    ……
    一段時間之後。
    李葉坐上了一艘雲舟。
    他身邊是一行打扮的可謂是非常莊重的弟子。
    幾乎每一位都穿著嶄新的道袍，上麵花草藤蔓的紋路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輝，顯得既仙氣飄飄，又超凡脫俗。
    蘇涯和李葉麵麵相覷。
    他揉揉眉心疑惑道：
    “所以你們要去解決洞天的汙染，為何要我一個煉丹的跟著來？”
    “呃。”李葉想了想，說道：“這不是看你煉丹煉的神情恍惚麽，我才特地和掌門師叔說要你跟我一起來散散心。”
    “咱們要去的可是中域的苦旅書院。”
    ——在他將當康花參豚提交給宗門不久後，掌門真人便親自來了一趟，讓他帶領共計十八位修士一起，前往苦旅書院幫助友宗解決洞天汙染的問題。
    掌門承諾若是他這次做得好了，便給他一次進入度塑山的機會。
    其實李葉不是很理解隻讓自己帶著陣法，靈獸靈植等堂口的共計十八位築基修士，去解決洞天的汙染問題，這真的是認真的嗎？
    蘇涯也有點懷疑。
    他對李葉壓低聲音詢問道：“我聽說那邊的汙染問題算是挺嚴重的，就帶這些弟子去真的可以麽。”
    “不必擔心。“
    “有我在這裏師兄還擔心什麽。”
    雖然李葉有點疑慮，但他作為這支隊伍的領頭人，在離開了宗門之後一切事務都要他全權決策。
    他首先不能露怯。
    其餘之事，那便順其自然吧。
    所以他很是雲淡風輕地擺擺手，便看向了一旁正在極速變化的雲霧，雲霧之中似乎還有似錦繁花以及書本和字符的虛影繚繞。
    迎麵而來的是暢快溫暖的春風。
    風吹動著他的發絲和道袍，竟莫名地讓他覺得有些意氣風發的快感。
    前往中域苦旅書院並不是什麽傳送陣法，而是有一條苦旅書院親自打開的“青雲路”。
    據說這是每位儒生在進階金丹，也就是儒家那邊對應的“凝意境”修士都會留下一縷神念的地方，能夠連通此方世界任何一域。
    當然需要對方準許才行。
    在青雲路上這樣前進，自然是很快的。
    大約也就半盞茶的功夫。
    李葉便已經能夠看到那一片建造在青山綠水環繞之下，到處鬱鬱蔥蔥的書院。
    隱約能夠看到裏麵有無數的學子儒生在自在行走，討論各種各樣的書籍學識。
    他們的臉上滿是自在的笑，完全沒有李葉想象之中的書院那種刻板嚴肅的景象。
    衝霄而起的浩然正氣讓整片天穹都澄澈明淨，如同一麵鏡子，靜靜地倒映著書院之中的人間百態。
    不對。
    那鏡子，那天穹，似乎是另一片天地。
    畫出來的天地……
    有建木在身的李葉迅速意識到，這裏雖然看起來是直接敞亮在天穹之下。
    但其實早就已經是一片特殊的洞天世界。
    就是不知道那天穹的畫中世界，是否和他所知道的那位畫道大能有關？
    ……
    飛舟通過青雲路穩穩地落在書院內。
    一位身穿襦袍的年輕人早就已經等在這裏。
    他對李葉和蘇涯揚起笑容：“許久不見，兩位道友風采依舊啊！”
    此人正是已經進階金丹的呂姓修士，呂輕歌。
    十二年的時間他似乎不僅僅是金丹初期，修為進階居然比他還要快？
    開什麽玩笑。
    “呂道友才是風采依舊。”
    李葉也回以笑容。
    “我奉師門命令，幫助貴書院解決洞天汙染之事，未來咱們有的是時間敘舊，不如先看看那洞天情況如何？”
    在沒有完成任務之前他可沒心情慢慢悠悠的閑逛，但是如果確定了好處理，他還是很願意體驗一下苦旅書院的風土人情的。
    前提是要先做好正事。
    蘇涯則是微微頷首，他在這方麵一竅不通，幹脆就聽李葉如何決斷便是了。
    呂輕歌當然不會有異議。
    他點點頭：“那便請李道友一人和我來便是，其餘的道友，我們安排了院落，請休息片刻。”
    嗯？
    隻是我一個人去？
    李葉感到有些奇怪，難道是事情很複雜。
    思忖片刻之後他答應道：
    “那好，咱們這便去吧。”
    說著，他對蘇師兄使了個眼色。
    蘇師兄頓時會意，他會在到達住處之後立刻和師門聯係。
    呂輕歌隨手拋出兩枚棋子，黑白色的光華轉瞬之間便構成了一道門戶。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入門戶之中。
    然後。
    出現在李葉麵前的便是一片黑白色的世界。
    水墨描繪而成的世界。
    ——天地萬物乃至於生活在其中的人和牲口，全部都是水墨描繪而成，他們卻恍然無知般的還在生活，乍一看沒有任何問題。
    可實際上這些水墨構成的人能夠這樣生活本身就有那麽一點怪異了。
    李葉眯了眯眼睛。
    麵板沒有生效。
    這也就是說這些人就真的是人，而不是水墨構成的什麽怪誕的靈獸或是靈植。
    水墨之人？
    “此地看起來確實有些奇怪，但和貴書院所說的大地受到汙染無法耕種，是否有些出入？”
    實在是不理解到底什麽情況，李葉幹脆詢問。
    呂輕歌回答道：“道友莫急，此地的情況確實複雜，這些水墨也是一種汙染。”
    汙染？
    李葉彎下腰觸碰了一下大地。
    那水墨還真如同附骨之疽般地纏繞在他的指尖，然後被他沛然的法力給徹底打散。
    短短的一瞬間。
    他就感覺到自己的生機被吞噬，血肉和法力都在變得枯槁，像是……要變成紙張一樣。
    未知的汙染。
    李葉頓時感覺有些無奈，難怪要找四時宗來幫忙處理，他雖早有預料不會輕鬆，可沒想到這樣一來就給自己搞這麽一個難題。
    估計掌門師叔應該是有預料。
    像是這樣的情況，如果能找到症結所在對症下藥應該就會很簡單，反之就會很複雜——反正就不是人多可以解決的，要智取。
    他想通了之後便開始檢查大地。
    以他為中心，地願之術立刻發動。
    然而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這裏的大地竟然抗拒了地願之術，完全不起作用。
    “有趣。“
    “小花，你來試試吧。”
    當他取出當康花參豚之後，那粉色的小豬到處亂拱，身上的花朵如同雨落。
    每一朵花朵炸裂的時候確實有用。
    但下一刻，原本被淨化的土地就被周遭的水墨侵蝕，再次被汙染。
    小花有些為難地抬起頭，對著他叫了兩聲。
    “嗯。”
    “我知道的。”
    李葉摸了摸它的腦袋，“你做的很好了。”
    安撫過小花之後李葉將其收起，對呂輕歌詢問道：“我想帶走一些土壤，可以嗎。”
    “自然可以。“呂輕歌點點頭：“此地的出現確實古怪，我們書院也收集了不少的靈力數據，一會兒道友回去之後可以仔細看看。”
    “我對道友保證，此地是在半年前出現，並且和我們書院之中的各種神通術法沒有任何聯係，我們不會有意隱瞞。”
    “實在是我們也不知道。”
    他的語氣非常誠懇。
    李葉聽的出來這是真話，沒有說謊。
    像是這種請人幫忙如果再有隱瞞，很容易造成一些麻煩事，在雙方都是同等實力並且關係不錯的情況下，基本不會發生故意隱瞞的情況。
    “我知道。”
    “此地我的確一時之間無法弄清楚到底是什麽情況，等我研究研究吧。”
    李葉彎腰挖起了一團泥土。
    在挖的時候他的動作微微一滯，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但轉瞬即逝隻有那麽一瞬。
    隨即他便跟沒事人一樣，與呂輕歌向外走去。
    隻是在離開之前他很自然地回眸看了一眼這片洞天世界，神色沒有變化，但心中已然有了一絲明悟。
    或許…
    真的是那道神通。
    自己許久沒有練習過的。
    心景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