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關的夜風，帶著一股涼意，吹得營帳外的火把忽明忽暗。
    林笑臉色陰沉，看著那封密信久久不語。
    “這個瘋子！”一聲低吼，打破了營帳內的寧靜。林笑猛地將信紙拍在桌案上，胸口劇烈起伏，滿腔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
    趙鈺和李環沉的臉色同樣陰晴不定。
    李弘冀，那個篡位的瘋王，在窮途末路之際，竟準備血洗金陵，劫掠全城財富，而後退守他的老巢吳州！
    “不等了。立刻出兵。”林笑當即決定出兵，一定要在李弘冀開始屠城之前拿下金陵。
    “笑哥兒，你冷靜點！”趙鈺一把按住林笑的肩膀，“除了守軍，我們手裏隻有不到兩千的龍驤衛，主力大軍最快也要明日清晨才能抵達。金陵城高牆厚，城內還有李弘冀的數萬親軍，僅憑我們這點人，衝進去就是送死！”
    “所以，我們就等在這裏，聽著金陵城裏的哭喊聲，等著明日去接收一座堆滿屍體的空城？”
    林笑甩開了趙鈺的手，目光森冷：“若為了勝利而眼睜睜看著屠城，那這樣的勝利，不要也罷！”
    這一刻，趙鈺啞口無言。他從林笑的眼神裏，看到了殺意，那是他對李弘冀的殺意。
    林笑轉向李環，被怒火吞噬的理智正在慢慢恢複：“李小姐，你即刻帶人潛回金陵，找到李剛，整合所有還能調動的繡衣使。不要硬拚，你們的任務是製造混亂，襲擾敵軍，盡一切可能拖延時間，阻止他們屠戮百姓。我會率軍隨後就到。”
    李環點了點頭，深深地看了林笑一眼。轉身從兵器架上取下自己的長劍，領著十幾個身手最好的繡衣使舊部，消失在了夜色中。
    “傳我將令！”林笑對著帳外大喝，“所有龍驤衛，輕裝簡行，備足一日幹糧，半日後，隨我出征！”
    ……
    金陵城，已然化作人間煉獄。
    李弘冀徹底撕下了偽裝，“隱龍軍”成了屠戮同胞的劊子手。他們封鎖了各個坊市的出口，挨家挨戶地搜查財物。
    起初，他們還隻是針對那些官宦富戶，但很快，搶劫就演變成了無差別的暴行。所有金銀都被搜刮一空，糧食被搶走，稍有反抗，便是刀劍加身。
    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啼哭，男人的怒吼與哀嚎，混雜著兵器入肉的悶響，在一條條熟悉的街道上回蕩。昔日繁華的秦淮河畔，畫舫傾頹，血水染紅了清波。
    空氣中，濃鬱的血腥味與煙火氣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
    金陵城，天寶錢莊分號的頂樓。
    唐黎憑窗而立，靜靜地聽著城中傳來的動靜，臉上掛著一絲冰冷的笑意。一名護衛在他身後低聲稟報著城內的慘狀，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公子，李弘冀已經瘋了，他這是在自掘墳墓。”
    “不，這正是他最好的歸宿。”唐黎端起一杯溫熱的茶水，輕輕吹了吹，“隻有讓他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個屠戮百姓的暴君，南唐的百姓才會對他，對李氏皇族徹底失望。”
    他呷了一口茶，繼續道：“當新的救世主出現時，他們才會毫無保留地敞開懷抱，迎接一個嶄新的時代。李弘冀用自己的瘋狂，為我鋪平了最後一段路。”
    護衛低下頭，不敢再言。
    他知道，眼前這位溫文爾雅的公子，其心之冷酷，遠勝城中那位正在行凶的暴君。
    夜色被黎明的微光撕開一道口子。
    金陵城東門外，一支風塵仆仆的軍隊勒住了馬韁。一千五百餘名龍驤衛，人人滿臉疲憊，戰馬的鼻孔裏噴著粗重的白氣。
    為了趕路，他們強行軍一天一夜，幾乎榨幹了所有體力。好在駐守在江北的南唐邊軍並未阻攔，反而提前放開了礙口，這才讓他們在黎明前趕到了金陵。
    然而，當他們抬起頭，看到眼前景象時，所有的疲憊都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金陵城上空，黑煙滾滾，直衝天際。哪怕在城外，那淒厲的慘叫聲依舊清晰可聞。
    林笑的拳頭握得咯吱作響，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從箭袋中取出一支特製的響箭，搭在弓上，射向天空。
    “咻——”
    一聲尖銳的呼嘯劃破晨空，在天際炸開一朵猩紅的煙花。
    城內，一處偏僻的巷口。
    李環看到了天上的信號，她身邊的李剛和數十名繡衣使精神為之一振。
    “援軍已至，動手！”李環低喝一聲。
    他們如獵豹般衝出巷口，目標直指東門守軍。與此同時，城門附近的一些民宅裏，突然衝出數百名手持菜刀、木棍的百姓。他們早已不堪忍受，此刻情願以命相搏。
    “開城門！”
    “跟這幫畜生拚了！”
    守城的隱龍軍沒料到城內竟還有人敢反抗，一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李環和李剛更是如虎入羊群，劍光所到之處，血肉橫飛。
    混亂中，幾十名百姓合力扛起了城門門栓。
    隨著一聲聲號子聲，門栓被移走，巨大的城門緩緩打開。
    金陵城，這座南唐國都，就以這樣的姿態呈現在了大夏龍驤衛的兵鋒之下！
    “殺！”
    林笑早已等候多時，一聲令下，他便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身後的一千餘龍驤衛鐵騎，匯成一股勢不可擋的鋼鐵洪流，緊隨其後，衝入了金陵城。
    所有妄圖阻擋的隱龍軍都被這奔騰的洪流踏成了肉泥。
    激烈的巷戰瞬間爆發。
    隱龍軍雖然凶殘，但他們早已失去了理智，隊形散亂，各自為戰。
    龍驤衛訓練有素，進退有據，三五成群，結成一個個小的衝鋒陣型，在狹窄的街巷中反複穿插，如同一柄柄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切割著敵人的陣線。
    林笑的目標很明確——皇宮。
    他一路縱馬疾馳，手中長槍揮舞，所過之處，人仰馬翻。
    “噗嗤！”
    一名隱龍軍士兵正要揮刀砍向抱著孩子的女人，突然就被一杆長槍從後心捅了個對穿。林笑反手一抽，槍尖帶出一蓬血雨，繼續策馬向前衝殺。
    一路上，林笑心中的殺意愈發熾烈，那滿地的百姓屍體，還有那熊熊燃燒的屋舍，無不在訴說著李弘冀的罪狀！
    他身後，趙鈺率領的後續部隊不斷擴大著戰果，將街巷中的一個個亂兵肅清，救下那些在絕望中哭喊的平民。
    皇宮內。
    震天的廝殺聲終於讓李弘冀從癲狂中清醒過來。
    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林笑……又是林笑！”他咬牙切齒，眼中充滿了不甘與怨毒。
    一名親信慌張地跑進來：“陛下，夏軍……夏軍已經攻入內城了！我們快頂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李弘冀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中滿是瘋狂，“想讓朕把這江山拱手相讓？沒那麽容易！”
    他一把推開身前的侍衛，搶過一個火把，麵目猙獰地環視著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既然朕得不到，那就全部毀掉！”
    他將手中的火把，狠狠地擲向了身邊華麗的帷幔。
    火焰，升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