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群書你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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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官逼獸反
    景陽岡的晨霧剛散,陽穀縣令的轎子就碾著碎石進了山。轎簾掀開一角,露出縣令通紅的鼻尖——他盯著岩石上的虎爪印,袖口的虎皮袖套抖得像片秋風裏的枯葉,“給本官查!看看那禿驢是不是真跟老虎睡一個窩!”
    衙役們舉著水火棍衝進六和寺時,武鬆正給幼虎包紮爪子。幼虎爪子上的刺是昨夜救刺蝟時紮的,此刻正趴在禪床上,尾巴卷著武鬆的僧鞋撒嬌。“大膽禿驢!”捕頭一腳踹開禪房門,水火棍敲在供桌上,“竟敢私通虎精,該當何罪?”
    武鬆抬頭,看見捕頭腰間的“打虎英雄”腰牌——那是當年害死老瘸虎的人遺落的。他放下藥罐,獨臂撣了撣僧袍“大人可曾見過,哪隻‘虎精’會讓人類給它上藥?”說著,他掀開禪床帷幔,露出裏麵縮成一團的刺蝟——那是虎弟昨夜叼來的,身上還沾著虎毛。
    捕頭愣了愣,隨即冷笑“少拿畜生做戲!縣令說了,景陽岡乃朝廷地界,豈容你與野獸混居?”他揮了揮手,衙役們立刻上前,打翻了藥罐,踩碎了武鬆畫的《人虎同山圖》,“帶走!先押進大牢,等老爺審過,再送州府治罪!”
    幼虎忽然發出奶凶的嘯叫,撲到武鬆腳邊,爪子勾住捕頭的褲腳。捕頭嚇得後退,水火棍重重砸在幼虎背上——“嗷!”幼虎痛得縮成球,卻仍用身體護著武鬆的僧鞋。武鬆忽然想起虎哥護崽的最後一眼,獨臂猛地攥住捕頭的手腕“它隻是個孩子,你敢再動?”
    “反了反了!”捕頭甩開他的手,指著武鬆斷臂處,“你個殘廢還敢還手?來人,給我——”話沒說完,忽聽窗外傳來虎嘯,震得窗紙簌簌作響。虎弟蹲在屋頂,皮毛因憤怒炸成扇形,爪子下踩著縣令的官帽——那是它剛才從轎子裏叼來的。
    縣令躲在轎子裏發抖,透過轎簾縫隙看見虎弟的眼睛——比當年武鬆打虎時的虎眼更冷,卻多了份讓人膽寒的清醒。他忽然想起上任時老爹的叮囑“景陽岡的虎,是山的魂,動不得。”可如今,他為了向州府邀功,早已把這話拋到了九霄雲外。
    “大人您看,”武鬆望著屋頂的虎弟,“它沒傷人,隻是叼走了官帽——就像當年您讓人燒山時,它沒燒了您的轎子。獸有獸的規矩,人有人的規矩,可您的規矩,是不是過了界?”
    縣令剛要開口,忽聽山下傳來百姓的喊聲“放了武師父!虎沒傷人!”“人虎共處是好事,別再逼它們了!”他掀開轎簾,看見山腳下聚了百來號人,有獵戶、有農夫、有曾被虎幫過的孩子——他們舉著鬆枝火把,卻不是來打虎,是來給武鬆和虎群求情。
    “老爺!”賣炊餅的武大郎擠到轎前,扁擔上的炊餅撒了一地,“我弟弟武鬆啥樣人您清楚,他連自家嫂子都不肯欺,怎會通獸?再說那虎啊,幫我們趕跑了糟蹋莊稼的野豬,還給迷路的孩子叼鬆枝——它們比有些吃人不吐骨頭的人,強多了!”
    人群裏響起附和聲,縣令的臉漲得比官服還紅。他忽然想起上個月,自己的獨子在景陽岡迷路,是虎群把孩子護在中間,叼著他的鞋送到山腳下——那時他害怕百姓議論“縣令之子被虎救”,竟讓人封了消息,如今卻成了百姓口中的“證據”。
    “大人,”武鬆走到轎前,獨臂遞上官帽,“您摸摸這帽子,還帶著虎毛的暖——就像當年您兒子被虎護著時,感受到的暖。山和人,虎和人,從來不該是死敵。您若執意拿我治罪,那虎群……”他頓了頓,望向虎弟,“它們不會傷人,但會走。等它們走了,景陽岡的野豬、毒蛇,誰來替百姓擋?”
    縣令的手剛碰到官帽,忽聽虎弟發出低低的呼嚕——不是威脅,是某種近似“歎息”的震動。他忽然想起兒子回家後說的話“爹,老虎的毛軟軟的,像您的官服。”此刻觸到帽上的虎毛,果然暖烘烘的,像被陽光曬過的棉絮,哪有半分“凶物”的戾氣?
    “都……都散了吧。”縣令咳嗽兩聲,接過官帽扣在頭上,“本官……本官今日是來查看山況的,既然人虎相安,那就……那就各安其位吧。”他瞪了眼捕頭,“還不快把武師父的藥罐撿起來?小心別碰著那刺蝟——要是傷了,老虎該找你算賬了!”
    衙役們麵麵相覷,隻得蹲下身,把碎掉的藥罐片和揉皺的畫紙撿起來。武鬆接過畫紙,看見上麵的虎爪印被踩出了褶皺,卻仍清晰可見——就像百姓心裏的“懂”,哪怕被權勢踩過,也不會消失。
    虎弟跳下屋頂,爪子輕輕碰了碰縣令的靴子——不是攻擊,是“送客”。縣令渾身緊繃,卻見虎弟隻是叼起地上的炊餅,放在幼虎麵前——小家夥立刻湊上去,用鼻尖碰了碰餅上的芝麻,像在確認“人類的食物,是不是真的香”。
    “走吧,大人。”武鬆目送轎子下山,獨臂抱起幼虎,“下次再來,記得帶點野山楂——它們愛吃甜的。”縣令在轎子裏擦了擦汗,忽然覺得這“通獸”的和尚,比自己更懂“為官之道”不是用鋼叉守住地界,是用人心守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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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風掠過景陽岡,吹開了被衙役踩皺的《人虎同山圖》。虎弟湊過去,用爪子撫平紙上的折痕——畫裏的武鬆和虎哥並肩站在山頂,山下是炊煙嫋嫋的村子,虎群在村口的老鬆旁打盹,人類小孩把野果放在虎穴門口。這不是幻想,是正在發生的現實。
    “吼——”虎弟忽然朝天空長嘯,聲音裏沒了仇恨,多了份釋然。幼虎們聽見嘯聲,立刻從禪房裏跑出來,圍著武鬆的獨臂打轉——它們知道,這個斷了臂的人類,是和媽媽一樣能護著它們的“山外之人”。
    暮色漫進六和寺時,武鬆坐在門檻上,看著虎弟教幼虎辨認草藥“這種葉子嚼碎了敷爪子,就不疼了——當年人類就是用這個給我治傷的。”幼虎們似懂非懂,卻把葉子叼在嘴裏,像叼著最珍貴的禮物。
    遠處傳來學堂的放學聲,孩子們的笑聲混著虎嘯,在山穀裏回蕩。武鬆摸著禪杖上的虎爪印,忽然覺得這一天的風波,不過是山與人、虎與人之間的一次“試探”——試探彼此的底線,試探“懂”的邊界,卻終究在幼虎的痛、百姓的喊、縣令的怕裏,找到了暫時的平衡。
    “該給山下的孩子送點虎毛毽子了。”武鬆站起身,獨臂夾著新畫的《護山圖》,“讓他們知道,虎的毛除了做旗子,還能當玩具——就像人的手,除了揮刀,還能遞野果。”
    虎弟甩了甩尾巴,帶著幼虎們跟上來——月光下,一人四虎的影子投在山道上,人類的獨臂和虎的利爪,在地麵拖出長長的、交疊的痕。這痕不是仇恨的印記,是“官逼獸反”卻終究“獸懂人難”的、帶著疼痛的和解——就像被踩皺的畫紙,雖有折痕,卻依然能看見,畫裏的山,畫裏的虎,畫裏的人,正在彼此的目光裏,慢慢長成,天地間該有的模樣。
    此刻的景陽岡,不再是“人虎對立”的戰場,而是“恩怨交織”的學堂——人類在這裏學會敬畏,獸類在這裏學會寬容,而山,始終沉默著,用晨霧、用鬆濤、用每一片新生的嫩芽,告訴所有生靈真正的“生存”,從來不是征服與被征服,是當利爪與拳頭都願意放下時,看見彼此眼裏,閃爍著的、同屬天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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