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結束後接下來的兩天，許蒔夕像是著了魔一樣不斷查看手機，盡管明知不會有回複。她反複回憶信中的每一句話，擔心自己寫得太矯情，又怕表達得不夠清楚。夜裏躺在床上，她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像是某種倒計時。
    第二天許蒔夕來到社區的圖書館，也不在乎宋煜珅的回信了。她推開社區圖書館的玻璃門，冷氣撲麵而來。她環顧四周，在靠窗的位置發現了蘇雨卿的身影——她正埋頭寫著什麽，麵前堆著幾本暑期輔導教材。
    “來這麽早？”許蒔夕在她對麵坐下。
    蘇雨卿抬頭，推了推滑落的眼鏡：“家裏太吵了，想靜靜就來了。”她看了看許蒔夕身後，“周沐陽呢？不是說好一起來複習嗎？”
    “他說會晚點到。”許蒔夕從包裏取出水杯，“你們最近怎麽樣？”
    蘇雨卿的筆尖在紙上頓了一下：“還能怎麽樣，就那樣唄。”
    確實還是"那樣"——自從期中考試結束，周沐陽和蘇雨卿之間那種奇怪的客氣氛圍依然持續著。雖然三人偶爾還會一起吃飯或學習，但周沐陽不再像以前那樣粘著蘇雨卿，也不再開那些沒心沒肺的玩笑。他變得安靜、禮貌，甚至有些疏離。
    十點半，周沐陽終於出現。他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黑色短褲，頭發看起來剛洗過，還帶著微微的濕氣。看到兩人，他點點頭，在距離蘇雨卿兩個座位的地方坐下，輕聲道了句"早上好"。
    “睡過頭了？”許蒔夕問。
    “嗯，昨晚熬夜看了部電影。”周沐陽從背包裏取出筆記本電腦，戴上耳機，明顯是一副不想被打擾的樣子。
    蘇雨卿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抿了抿嘴唇，繼續低頭做題。
    中午時分，三人去圖書館附近的小店吃午餐。周沐陽走在最後麵，與兩位女生保持著一步的距離。點餐時，他記得蘇雨卿不愛吃香菜，特意向服務員說明，但當蘇雨卿投來驚訝的目光時，他卻隻是笑了笑，沒有像以前那樣借機調侃。
    “你最近怎麽了？”回圖書館的路上，蘇雨卿突然停下腳步，直視周沐陽，“生病了？”
    周沐陽愣了一下：“沒有啊。”
    “那為什麽這麽安靜？”蘇雨卿皺起眉頭，“一點都不像你。”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三人之間，周沐陽的影子在地上微微晃動。他撓了撓後腦勺：“就是...覺得該成熟點了。不能總像個小孩一樣吵吵鬧鬧的。”
    蘇雨卿盯著他看了幾秒，似乎想從那張熟悉的臉龐上找出什麽端倪，但最終隻是歎了口氣，轉身繼續往前走。
    “夕夕，宋煜珅給你回信了嗎？”蘇雨卿想要打破僵局，卻發現這句話問的不是時候…
    “珅哥？你和珅哥聯係了？之前他一直打聽你過得好不好，我都沒跟他提起過，害怕你生氣。”周沐陽聽見宋煜珅的名字像是應激了一樣接話道。
    “沒有。哎呀我們別管他了。”許蒔夕像是不願意提起這個話題。三個人又陷入了尷尬之中。
    下午三點，天空突然陰沉下來。許蒔夕抬頭看向窗外，遠處的烏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這邊壓來。
    “要下雨了。”她喃喃道。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頃刻間，大雨傾盆而下，打在圖書館的玻璃窗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完了，”蘇雨卿看著窗外瞬間形成的雨幕，“我沒帶傘。”
    “我也沒有。”許蒔夕皺眉，“看這架勢，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周沐陽合上書本：“圖書館應該有備用雨傘，我去問問。”
    五分鍾後，他空手而歸：“都被借光了。管理員說這場雨來得太突然，很多人都沒準備。”
    三人站在圖書館門口，望著如注的大雨發愁。雨水在地麵上匯成小溪，流向低窪處，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
    “我跑回去拿傘吧，”周沐陽突然說，“我家離這不遠。”
    “這麽大的雨？”蘇雨卿瞪大眼睛，“你會淋成落湯雞的，還會感冒的！”
    周沐陽笑了笑：“總比三個人都困在這裏強。”不等她們反對，他已經脫下外套頂在頭上，“你們在這等著，我很快回來。”
    說完，他衝進雨幕中，眨眼間就被大雨吞沒了身影。
    “這個笨蛋！”蘇雨卿咬著下唇，眼睛一直盯著周沐陽消失的方向。許蒔夕看到這個畫麵突然想到了那次她和宋煜珅準備去圖書館時下起了大雨，不得不回家。和宋煜珅分別的岔路口他也是這樣不顧自己將雨傘給自己的。
    許蒔夕不再去想那些事情，悄悄觀察著好友的側臉——蘇雨卿的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那是她極度擔心時才會有的小動作。
    二十分鍾後，一個濕漉漉的身影從雨中跑來。周沐陽全身沒有一處是幹的，頭發貼在額前，t恤緊貼在身上，手裏卻高高舉著兩把傘，像是舉著什麽珍貴的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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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他氣喘籲籲地把傘遞給兩位女生，水珠從他的發梢不斷滴落，“幸好家裏有備用傘。”
    蘇雨卿接過傘，臉色陰沉得可怕：“你白癡嗎？這麽大的雨跑出去，感冒了怎麽辦？”
    周沐陽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沒事，我體質好——”
    “好個屁！”蘇雨卿突然提高音量，引得周圍幾個等雨的人都看過來，“上次淋雨發燒到39度的是誰？躺了一周才好的是誰？”
    周沐陽眨眨眼，似乎沒想到蘇雨卿會記得這麽清楚：“那是小學的事了...”
    “閉嘴。”蘇雨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跟我來。”
    她拽著周沐陽往圖書館旁邊的便利店走去，力道大得不容拒絕。許蒔夕撐著傘跟在後麵，看到蘇雨卿的耳尖紅得厲害。
    便利店裏，蘇雨卿徑直走向服裝區，抓起一條毛巾和一件幹爽的t恤塞給周沐陽：“去洗手間把濕衣服換了。”
    周沐陽抱著衣物，有些無措：“其實不用...”
    “快去！”蘇雨卿瞪著他，“不然我就告訴你媽媽你又在雨天亂跑。”
    這個威脅顯然很有效。周沐陽乖乖去了洗手間，五分鍾後出來時，已經換上了幹衣服，頭發也用毛巾擦得半幹。
    “給。”蘇雨卿又遞給他一杯熱奶茶，“喝了。”
    周沐陽接過奶茶，小心翼翼地看了蘇雨卿一眼：“…謝謝。”
    蘇雨卿別過臉去：“謝什麽謝，你要是病了傳染給我們怎麽辦。”
    許蒔夕在一旁默默看著，嘴角微微上揚。她知道，這就是蘇雨卿表達關心的方式——用責備掩飾擔憂，用強硬掩蓋溫柔。
    雨勢稍小後，三人決定回家。周沐陽堅持要送兩位女生到地鐵站，盡管他自己也需要坐地鐵。
    “你回去洗個熱水澡，”分別時，蘇雨卿對周沐陽說，“喝點薑湯。”
    周沐陽點點頭：“知道了。”他猶豫了一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紙盒，“這個...給你。聽說對緩解眼睛疲勞有幫助。”
    蘇雨卿接過小盒子，裏麵是一瓶眼部按摩精油。她抬起頭，周沐陽已經轉身走向另一個方向，背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走吧。”許蒔夕拉了拉還在發呆的蘇雨卿。
    回到家，許蒔夕整理背包時，發現一張被雨水浸濕一角的紙條卡在側袋裏。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來，認出是周沐陽的字跡。紙條上的字被水暈開了一些，但依然能辨認：
    “雨卿，我有話想對你說。其實我從小就喜歡你，不是作為青梅竹馬的那種喜歡，而是...”
    後麵的字跡被水暈得模糊不清，但最下麵一行還清晰可見：“不過聽說你喜歡別人，所以這些話就當我沒說過吧。祝你幸福。——周沐陽”
    許蒔夕盯著這張紙條看了很久。原來這就是周沐陽突然變得疏遠的原因——他誤以為蘇雨卿喜歡學生會學長，所以決定把自己的感情藏起來。
    她想起今天周沐陽冒雨買傘的樣子，想起他即使誤會也依然默默關心蘇雨卿的種種細節，突然下定了決心。
    許蒔夕拿起手機，給遊樂園客服發了一條消息，預訂了兩張周末的門票。然後她分別給周沐陽和蘇雨卿發了同樣的信息：
    【周末有空嗎？我多了一張遊樂園的票，一起去吧？】
    她沒告訴他們的是，她給兩人發的是不同的時間，而且自己根本不會出現。
    有時候，愛情需要一點小小的推手。而許蒔夕決定，這次她要當那個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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