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家吧！”蘇雨卿指著商場四樓一家紅彤彤的火鍋店，門口的電子屏上滾動著"重慶老火鍋，辣到靈魂出竅"的字樣。五個人站在店門前，身上還帶著密室逃脫後的疲憊與興奮。
    林小雨摸了摸自己淩亂的馬尾，終於放棄了恢複完美形象的努力。她的運動服袖口還沾著密室裏蹭到的"血跡"——希望隻是顏料而已。
    “你確定要請客？”許蒔夕狐疑地看著蘇雨卿，“上次班級聚餐你說請吃冰淇淋，結果"忘記帶錢包"。”
    蘇雨卿雙手合十，做出祈求狀：“這次是真的！我上周幫表弟補習賺了零花錢。”她眨眨眼，“而且我們不是剛一起經曆了生死考驗嗎？”
    “一個小時的密室逃脫算不上生死考驗。”宋煜珅小聲嘀咕，卻被許蒔夕聽到了，她嘴角微微上揚。
    周沐陽說道：“我作證，她確實帶錢了。”他從蘇雨卿背包側袋抽出一個粉色錢包，“看，鼓鼓的。”
    “周沐陽！”蘇雨卿跳起來搶回錢包，臉漲得通紅，“不許翻我包！”
    五人吵吵嚷嚷地進了火鍋店，被服務員引到一個半封閉的卡座。紅色沙發呈u形排列，中間是冒著熱氣的鴛鴦鍋——一邊是翻滾的紅油，漂滿辣椒和花椒；另一邊是乳白色的菌菇湯。
    林小雨坐在最邊上，悄悄鬆了口氣。她可以隻吃清湯那邊的，不用在大家麵前被辣得流淚出醜。但當她抬頭時，發現許蒔夕正看著她，目光中帶著一絲了然。林小雨迅速移開視線，假裝對菜單產生了濃厚興趣。
    “我要超辣的！”蘇雨卿興奮地舉手，“在密室裏被嚇得半死，現在需要食物壓驚。”
    “你確定？”周沐陽皺眉，“上次吃麻辣香鍋，你喝了三瓶礦泉水。”
    “那是個意外！”
    許蒔夕翻著菜單：“我要微辣就好。”她停頓了一下，看向對麵的宋煜珅，“你呢？”
    宋煜珅似乎沒想到會被點名，手指無意識地擺弄著掛在脖子上的耳機：“中...中辣吧。”
    “哇，沒想到珅哥這麽能吃辣！”蘇雨卿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瞪大眼睛。
    宋煜珅的耳尖微微泛紅：“我外婆是四川人。”
    許蒔夕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在菜單上勾選了中辣。這個小動作沒逃過林小雨的眼睛，她挑了挑眉，但什麽也沒說。
    鍋底和菜品很快上齊。紅油那邊已經開始沸騰，散發出令人流淚的香氣。蘇雨卿迫不及待地把一盤肥牛倒進去，濺起的紅油差點飛到周沐陽身上。
    “小心點！”他笑著看著蘇雨卿。
    林小雨小心翼翼地夾了一片生菜，在清湯鍋裏涮了涮。她觀察著其他人——蘇雨卿和周沐陽像兩個孩子一樣爭搶最後一塊蝦滑；宋煜珅安靜地吃著，但額頭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許蒔夕則時不時偷瞄宋煜珅，當對方抬頭時又迅速移開視線。
    “啊！好辣！”許蒔夕突然放下筷子，捂住嘴巴，眼睛水汪汪的。她麵前的碗裏漂著一層紅油，顯然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宋煜珅愣了一下，然後默默把自己的酸梅湯推到她麵前。許蒔夕接過杯子，兩人的手指有一瞬間的觸碰，又迅速分開。她大口喝著飲料，而宋煜珅則盯著自己空出來的手，仿佛那是什麽新奇事物。
    “謝謝。”許蒔夕小聲說，把杯子還回去時，杯沿上留下淡淡的唇印。宋煜珅盯著那個印記看了兩秒，才把杯子轉了個方向，嘴唇恰好覆蓋在同一位置。
    林小雨差點被自己的生菜嗆到。她急忙喝了口果汁掩飾笑意。這兩個人簡直比八點檔電視劇還精彩。
    “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蘇雨卿突然提議，嘴裏還嚼著沾滿辣椒的牛肉，“反正等著也是等著。”
    周沐陽歎氣：“你嘴裏有食物的時候不要說話...而且我們不是在等什麽。”
    “不管！”蘇雨卿咽下牛肉，從包裏掏出一個空飲料瓶，“瓶口指向誰，誰就要選擇真心話或者大冒險！”
    林小雨皺眉：“幼稚。”但當她看到其他人都沒有反對時，隻好勉強點頭。
    瓶子在玻璃轉盤上旋轉，第一個指向了宋煜珅。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蘇雨卿眼睛發亮。
    “...真心話。”
    蘇雨卿咧嘴一笑：“在場的有沒有你喜歡的人？”
    宋煜珅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有。”
    “誰呀？”許蒔夕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這是第二個問題，有些尷尬地補充，“不好意思…”
    “沒關係。”宋煜珅說道。
    第二輪，瓶子指向了許蒔夕。
    “真心話。”她幹脆地說，雙臂交叉在胸前，仿佛築起一道防線。
    蘇雨卿歪著頭思考：“嗯...你最喜歡我們中的誰？不許說"都一樣"！”
    許蒔夕的臉"唰"地紅了。她的目光飛快地掃過宋煜珅，又迅速收回：“林小雨。”
    “什麽？”林小雨差點打翻水杯，“為什麽是我？”
    “因為你最真實。”許蒔夕直視著她，“在密室裏，你害怕就承認害怕，不像有些人永遠戴著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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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雨呆住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在努力維持完美假象，卻被許蒔夕說成"最真實"的那個。這評價讓她胸口泛起一陣奇怪的溫暖。
    第三輪，瓶子指向了蘇雨卿自己。
    “大冒險！”她毫不猶豫地選擇。
    周沐陽壞笑了一下，“喝一口紅油湯底。”
    “周沐陽！你謀殺啊！”蘇雨卿瞪大眼睛，但隨即梗著脖子，“喝就喝！”
    她真的用勺子舀了一小勺紅油，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一飲而盡。三秒鍾後，她的臉漲得通紅，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來，瘋狂地扇著嘴巴：“水！水！”
    周沐陽早有準備，遞上冰鎮酸梅湯，無奈又寵溺地搖頭：“自作自受。”
    接下來幾輪，林小雨被要求用四川話念繞口令結果慘不忍睹），周沐陽則被迫講述自己最尷尬的經曆小學尿褲子事件）。氣氛逐漸熱絡起來，連宋煜珅也露出了罕見的微笑。
    “最後一輪！”蘇雨卿宣布，她已經喝了兩杯啤酒，臉頰紅撲撲的。瓶子旋轉後，指向了許蒔夕。
    “真心話。”許蒔夕說，她也喝了一點酒，眼神比平時柔和許多。
    林小雨突然提問：“你為什麽那麽害怕失敗？”
    桌上安靜下來。許蒔夕的手指輕輕敲擊玻璃杯，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的爺爺以前是一名教師，”她最終開口，聲音平靜，“在我家，第二名就是失敗。”她頓了頓，“我表哥是哈佛博士，表姐在it。他希望我按他的來，但我是唯一的...變數。”
    宋煜珅抬起頭，目光專注地落在許蒔夕臉上，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見她。
    “但你很優秀啊。”林小雨忍不住說，“你成績一直是年級前十。”
    許蒔夕苦笑：“前十不夠。必須是第一。”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考不上好大學，是不是就連存在的價值都沒有了。”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沉入水底。蘇雨卿突然站起來，搖搖晃晃地繞過桌子，一把抱住許蒔夕：“你超棒的！不管你考第幾，都是我們的夕夕寶貝！”
    許蒔夕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不知所措，但最終沒有推開。周沐陽把醉醺醺的蘇雨卿拉回來：“你喝多了。”
    “我才沒...嗝...沒多！”蘇雨卿抗議道，整個人幾乎掛在周沐陽身上。
    林小雨看著這一幕，突然意識到他們五人之間已經產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不再是普通的同學朋友關係，而是更深入、更真實的連接。這種感覺既陌生又熟悉，像是找到了一直缺失的拚圖。
    “說起來，”蘇雨卿醉眼朦朧地問，“大家高考後想去哪所大學？”
    “a大。”許蒔夕不假思索地回答，隨即又補充，“如果考得上的話。”
    “我要去國外了。”林小雨說。
    “舍不得你小雨。”許蒔夕淚汪汪的眼睛看著她。
    “哎呀，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林小雨受不了她這副樣子。
    “我還不知道我要去哪，”宋煜珅輕聲說，“之前被保送，但是我想以自己的能力去考喜歡的大學。”
    許蒔夕猛地抬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林小雨敏銳地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我要跟周沐陽一個學校！”蘇雨卿宣布，腦袋靠在周沐陽肩上，“他去哪我去哪！”
    周沐陽無奈地扶正她的身體：“你先想想怎麽通過開學的模擬考吧。”
    話題轉向了學校的瑣事和老師的八卦，但林小雨注意到許蒔夕和宋煜珅之間的沉默。兩人都若有所思，偶爾目光相遇又迅速分開，像是隔著一條看不見的河流。
    聚餐接近尾聲時，蘇雨卿已經醉得東倒西歪，周沐陽半扶半抱著她。林小雨也喝了幾杯，但出乎所有人意料，她的酒量居然不錯，除了臉頰微紅外毫無異常。
    “看不出來啊，”許蒔夕挑眉，“林大小姐深藏不露。”
    林小雨聳聳肩：“我爸以前是酒廠工程師，小時候用筷子蘸白酒給我嚐。”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及家庭情況。
    五人走出火鍋店時，天已經黑了。商場霓虹閃爍，行人來來往往。宋煜珅下意識地摸了摸耳機，但沒有戴上。
    “我送雨卿回去。”周沐陽說，肩膀上靠著昏昏欲睡的蘇雨卿，“你們路上小心。”
    “我...我可以自己回去。”許蒔夕說，但眼神飄向宋煜珅。
    “我順路。”宋煜珅突然說，聲音輕但堅定，“可以一起走。”
    許蒔夕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林小雨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那我先走了。”她揮揮手。
    許蒔夕點頭，然後轉身和宋煜珅並肩走向地鐵站。林小雨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的背影逐漸融入人群。夜風吹散了她額前的碎發，也帶走了最後一絲火鍋的辛辣氣息。
    她突然想起密室裏那個寫下"被看穿"的自己。也許，被人看穿並不那麽可怕。也許，真實比完美更值得追求。
    手機震動起來，是蘇雨卿在剛剛建立的五人聊天群裏發了一串表情包，緊接著是周沐陽的"她搶了我手機"。林小雨笑著鎖屏，邁步走向公交站。
    城市的燈火在她身後連成一片溫暖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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