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了月末，月末的圖書館自習室擠滿了備考的學生，空氣中彌漫著咖啡和緊張的氣息。許蒔夕早早地占好了靠窗的長桌，麵前攤開的五本筆記按照科目和顏色整齊排列。她第三次檢查手機時間——1427，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三分鍾。
    “夕夕！”
    蘇雨卿的聲音從自習室門口傳來，引得幾個學生不滿地抬頭。她抱著一大堆零食跌跌撞撞地走來，周沐陽跟在後麵，手裏是兩摞高高的參考書。
    “我買了能量補充！”蘇雨卿嘩啦一聲把零食堆在桌上，幾包薯片滑到許蒔夕完美排列的筆記上。
    許蒔夕的眉毛抽動了一下，但沒說什麽，隻是默默把薯片推回零食堆。周沐陽把書放下，精準地占據了蘇雨卿旁邊的位置，防止她繼續製造混亂。
    “林小雨和宋煜珅呢？”許蒔夕問，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門口。
    “小雨說她去洗手間。”周沐陽將筆計本拿出來放到桌子上，“珅哥應該快到了，我十分鍾前在地鐵站門口看到他了。”
    正說著，林小雨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桌邊。她今天沒紮往常的一絲不苟的馬尾，而是隨意地披著頭發，眼睛下麵有明顯的黑眼圈。
    “你熬夜了？”許蒔夕驚訝地問。林小雨是出了名的美容覺信徒，十點前必睡。
    林小雨無力地擺擺手：“物理最後一章...完全看不懂。”她癱坐在椅子上，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許蒔夕剛要開口，餘光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宋煜珅站在自習室門口，脖子上掛著那副從不播放音樂的耳機，手裏拿著一本看起來像是從舊書攤淘來的破舊筆記本。他的目光掃視室內，在看到他們時微微點頭。
    許蒔夕下意識地坐直了一些，把一縷散落的頭發別到耳後。宋煜珅安靜地走到她旁邊的空位坐下，身上帶著淡淡的薄荷香氣。
    “人到齊了，開始吧。”周沐陽宣布，翻開一本《高等數學考點精析》。
    五個人埋頭於各自的複習資料，隻有翻書和寫字的聲音。許蒔夕的餘光注意到宋煜珅的解題速度驚人，草稿紙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像是某種神秘的密碼。而另一邊的林小雨則咬著筆帽，對著物理課本愁眉不展。
    “啊！我受不了了！”兩小時後，蘇雨卿突然把臉砸在攤開的英語作文本上，“我的腦子要爆炸了！”
    周沐陽揉了揉她的頭發：“休息十分鍾？”
    “不，我們需要換個方式。”蘇雨卿抬起頭，眼睛突然亮起來，“我們寫篇小說吧！”
    四雙眼睛同時瞪向她。
    “你瘋了？”林小雨第一個反對，“開學模擬考你忘了嗎？"
    “正因為如此！”蘇雨卿手舞足蹈地解釋，“研究表明，創造性活動能提高學習效率！而且我們可以用英語寫，就當練習作文了！”
    許蒔夕皺眉看向周沐陽，希望他能製止女友的瘋狂提議。但出乎意料，周沐陽竟然在思考。
    “其實...有道理。”他慢慢說，”集體創作可以激活不同腦區，對緩解考前焦慮有幫助。”
    宋煜珅出人意料地開口了：“…可以試試。”
    許蒔夕驚訝地轉向他。宋煜珅很少參與這種"不切實際"的活動。感受到她的目光，宋煜珅的耳尖微微泛紅，但沒有收回提議。
    “少數服從多數！”蘇雨卿歡呼，迅速從包裏掏出一個嶄新的筆記本，“我當記錄員！”
    許蒔夕歎了口氣，但心裏某個角落其實鬆了口氣。連續幾小時的數學題已經讓她的太陽穴隱隱作痛。
    “題材？”周沐陽問，已經進入了策劃模式。
    “愛情故事！”蘇雨卿立刻提議。
    “恐怖密室逃生！”林小雨同時喊道。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同時看向其他人。許蒔夕發現宋煜珅正看著自己，似乎在等待她的意見。
    “科幻...怎麽樣？”她試探性地說，想起宋煜珅草稿紙上那些神秘的分形圖。
    宋煜珅的眼睛亮了一下，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科幻愛情恐怖故事！”蘇雨卿一錘定音，“完美結合！”
    就這樣，五個高三學生在開學模擬考試的陰影下，開始了一場天馬行空的集體創作。
    “背景設定在未來的太空站。”宋煜珅突然說，聲音比平時流暢許多，“一個封閉的生態係統，突然出現不明生命體。”
    許蒔夕驚訝於他的投入，更驚訝於他描述場景時的生動語言——與平時判若兩人。
    “主角是太空站的首席科學家。”她接上思路，“女性，理性至上，不相信任何無法用數據解釋的現象。”
    “但她有個秘密。”林小雨加入，眼睛閃閃發亮，“她每天晚上會偷偷寫詩，關於星辰和遠方。”
    蘇雨卿飛快地記錄著，不時發出興奮的驚歎。周沐陽負責構思反派——一個偽裝成人工智能的古老外星生命。
    故事逐漸成形：理性科學家女主角發現太空站出現異常現象，與機械師男主角一起調查，逐漸揭開隱藏在係統深處的秘密，同時發現了自己對男主角的感情。而林小雨堅持加入的恐怖元素——外星生命會讀取人類恐懼並實體化——為故事增添了驚悚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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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當女主角最終麵對外星生命時，”許蒔夕分析道，“她最大的恐懼不是死亡，而是...”
    “被看穿。”林小雨輕聲說，“她害怕別人知道她理性外表下的詩意內心。”
    桌上一時安靜下來。許蒔夕感到一陣奇怪的共鳴，仿佛林小雨說的不僅是虛構角色。她的目光與宋煜珅相遇，發現他正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
    “機械師男主角呢？”蘇雨卿打破沉默，“他害怕什麽？”
    “被遺忘。”宋煜珅出人意料地說，“他害怕自己的存在對宇宙毫無意義。”
    許蒔夕心頭一顫。這聽起來太像...她偷瞄宋煜珅的側臉，想知道這是否是他的真實想法。
    創作持續了整個下午。他們輪流貢獻情節，爭論角色動機，甚至為外星生命該長什麽樣差點吵起來。許蒔夕發現自己完全忘記了期末考的壓力，全身心投入到這個集體幻想中。
    “該結尾了。”周沐陽看了看表，“我們已經超時一個半小時。”
    “女主角應該犧牲自己拯救太空站。”許蒔夕提議，“最理性的選擇。”
    “太老套了！”蘇雨卿抗議，“應該是個浪漫的結局！”
    “不如...”宋煜珅罕見地主動發言，“她找到了第三條路。用詩...作為外星生命無法理解的語言，創造了一個邏輯漏洞。”
    許蒔夕驚訝地睜大眼睛。這個構思既出人意料又完美契合角色設定。
    “然後她和男主角一起看星星！”林小雨興奮地補充，“她終於可以公開朗讀自己寫的詩了！”
    蘇雨卿寫下最後一句，合上筆記本：“我們創造了一個傑作！”她誇張地親吻筆記本封麵。
    天色已晚，圖書館的閉館提醒響起。五人收拾書包，臉上都帶著難得的輕鬆笑容。許蒔夕發現自己的數學筆記上多了幾處宋煜珅幫她修正的公式，字跡小而工整，與他在草稿紙上的狂放風格完全不同。
    “明天繼續複習？”周沐陽問，幫蘇雨卿拉上書包拉鏈。
    “我有個化學實驗班。”林小雨歎氣。
    “我也是。”許蒔夕說，然後猶豫了一下，“不過晚上七點後我有空。”
    “圖書館？”宋煜珅突然問，目光落在許蒔夕臉上又迅速移開。
    許蒔夕點點頭，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圖書館。”
    走出圖書館時，夜幕已經降臨。五人在門口道別，周沐陽和蘇雨卿走向公交站，林小雨叫了出租車。隻剩下許蒔夕和宋煜珅站在台階上，中間隔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你的科幻構思...很棒。”許蒔夕打破沉默，“沒想到你這麽有想象力。”
    宋煜珅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小時候無聊時會讀一些科幻的小說。"
    “我更喜歡古典文學。”許蒔夕說，然後鼓起勇氣補充，“不過...我也偷偷寫過詩。”
    宋煜珅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好奇：“真的？”
    “隻是...無聊時隨便寫的。”她迅速轉移話題，“你明天真的會來圖書館嗎？”
    宋煜珅點點頭：“七點。”停頓了一下，他又補充，“...如果你不介意。”
    “不介意。”許蒔夕回答得太快，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格外清晰。
    他們走向不同的地鐵入口，但許蒔夕知道，明天七點，他們會再次在那個靠窗的位置相見。這個認知讓她胸口泛起一陣溫暖的漣漪。
    回到家，許蒔夕從床底下抽出一個藏得很深的筆記本。扉頁上用鉛筆寫著"星辰集"，裏麵是她從初中開始偷偷寫下的詩句還有她寫的日記。她翻到最新的一頁，上麵是一首未完成的詩，描寫的是某個安靜男孩在陽光下透明的睫毛。
    許蒔夕拿起筆，在詩的下方加上一行：“今天，他給了我整個宇宙的靈感。”
    與此同時，宋煜珅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翻看著那本破舊的筆記本。裏麵不是課堂筆記，而是一些密密麻麻的科幻設定和分形幾何研究。他在最新一頁上畫了一個小小的心形分形圖，旁邊寫著：“今天，她看到了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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