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後的清晨，寒風依然凜冽。宋煜珅站在校門口，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結又消散。他抬頭看向高三教學樓，幾扇窗戶已經亮起了燈，隱約能看到裏麵晃動的人影。
    “煜珅！”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宋煜珅轉身，看見許蒔夕小跑過來，鼻尖凍得通紅，手裏還抱著幾本嶄新的複習資料。
    “早。”宋煜珅接過她手中的一部分書，指尖不小心相觸，兩人都下意識地縮了一下，又假裝若無其事。
    “我以為我會是第一個到的。”許蒔夕調整了一下圍巾，呼吸還有些急促。
    宋煜珅看了看手表：“提前了四十分鍾。”
    “你不也是？”許蒔夕笑著反問，眼睛彎成月牙。
    兩人並肩走向教學樓，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裏回響。高三7）班的門虛掩著，推開門，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新書油墨的氣息撲麵而來。黑板上方，鮮紅的電子屏無聲地跳動著一行數字：
    【距離高考 120天 05 時 00 分】
    許蒔夕的腳步頓了一下，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書脊。宋煜珅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輕聲說：“還有時間。”
    教室裏已經零星坐了幾個人，看到他們一起進來，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宋煜珅和許蒔夕默契地走向他們常坐的位置——倒數第二排靠窗的那組桌椅。
    “我整理了寒假物理的錯題集。”宋煜珅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厚厚的筆記本，“你要看嗎？”
    許蒔夕眼睛一亮：“要！我正好有幾道電磁學的問題...”她接過筆記本，指尖輕輕撫過封麵上工整的字跡，“你的筆記總是這麽清晰。”
    宋煜珅的耳尖微微發紅，低頭整理書本掩飾自己的表情：“有用就好。”
    同學們陸續到齊，周沐陽踩著早讀鈴聲衝進教室，脖子上圍著那條蘇雨卿親手織的圍巾。
    “呦，周少爺，踩點功夫越發精進了！”林小雨從雅思詞匯書中抬起頭，調侃道。她的課桌上，那本磚頭般的雅思書在一堆高考複習資料中格外顯眼。
    “少來，路上堵車。”周沐陽把書包甩在桌上，目光習慣性地飄向旁邊的座位——蘇雨卿已經端坐著，正低頭整理寒假作業，側臉沉靜。看到她頸間那條自己送的月亮吊墜銀鏈，周沐陽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
    “堵車？我看是跟雨卿難舍難分吧？”許蒔夕笑著打趣，她正在幫宋煜珅分發新學期的物理卷子。
    宋煜珅接過卷子，指尖無意間擦過許蒔夕的手背，兩人都像觸電般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分開。目光掃過許蒔夕微紅的耳尖，低頭在卷子右上角寫下名字，筆尖似乎比平時用力了幾分。
    “喂喂喂，注意影響！這裏還有孤家寡人呢！”林小雨誇張地捂住眼睛，“還有，宋煜珅，你倆這粉紅泡泡快溢出教室了，考慮下我們單身狗的感受好嗎？”
    “林小雨！”許蒔夕佯怒，作勢要打她，臉頰卻更紅了。
    宋煜珅麵無表情，隻是耳廓邊緣悄然染上一抹可疑的淡紅。
    班主任李誌明夾著教案走進教室，眼下掛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教室裏瞬間安靜下來，連翻書的聲音都停止了。
    “同學們，”老李的聲音比平時更加沙啞，“年過完了，該收心了。”
    他走到講台中央，手指重重敲在黑板上方的電子屏，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看看這個數字！120天！這不是數字，不是普通的倒計時，是你們人生第一個重大戰役的衝鋒號！”
    老李的視線掃過教室裏的每一張臉，在林小雨的雅思書上停留了片刻，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們的目標各不相同。有人瞄準清北，有人誌在985，還有人...”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林小雨，“計劃遠渡重洋。但無論目標在哪裏，這最後一百天，你們是在同一個戰壕裏的戰友！是互相扶持、並肩作戰的夥伴！收起所有雜念，給我拚盡全力，為了自己，也為了不辜負身邊陪你一起熬過這段時光的人！”
    老李的話像一盆冰水，澆醒了還沉浸在節日餘韻中的眾人，也點燃了空氣裏無形的硝煙。課桌上迅速堆起小山般的複習資料和試卷，
    下課鈴響，老李離開後，教室裏依然安靜得可怕。片刻後，翻書聲、寫字聲、小聲討論題目的聲音才漸漸響起，但比以往更加急促，更加密集，課間十分鍾變得奢侈，連上廁所都帶著小跑。
    午休時間，五人組默契地聚集在圖書館那個靠窗的老位置。林小雨癱在椅子上，揉著發酸的手腕：“老李今天吃火藥了？看我的眼神像看叛徒。”
    “恨鐵不成鋼，是為你好。”周沐陽打開保溫桶，推到蘇雨卿麵前，“我媽燉的湯，趁熱喝。”
    蘇雨卿接過保溫桶，小口喝著，暖意從胃裏蔓延到全身：“老李說得對，最後一百二十天，我們得互相扶持。”
    “我整理了文綜的時空脈絡圖。”許蒔夕拿出一個活頁本，“需要的話可以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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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需要！”林小雨立刻舉手，“我曆史時間線老是記混。”
    “物理的錯題集我也可以分享。”宋煜珅說道，“特別是電磁學和力學的綜合題。”
    “那我負責數學壓軸題的幾種解法總結。”周沐陽說，“雨卿可以幫我們優化語文作文模板。”
    五人相視一笑，伸出手疊在一起：“加油！”
    周沐陽看著大家專注討論的樣子，突然說：“老地方，周末下午？互相抽背，效率高。”
    “同意！”眾人一致響應。這是他們上學期末摸索出的方法，互相督促，查漏補缺。
    下午的課程更加緊湊，各科老師輪番上陣，發放成堆的試卷和複習資料。課桌很快被淹沒在紙海中，每個人的筆袋裏都塞滿了各種顏色的熒光筆和便簽貼。
    放學鈴聲響起，卻很少有人立即離開。教室裏燈火通明，伏案疾書的身影拉得很長。宋煜珅被一道複雜的電磁感應題難住，眉頭緊鎖。許蒔夕悄悄把自己的物理筆記推過去，翻到相關知識點的那頁，用筆尖輕輕點了點一道類似的例題。
    宋煜珅順著她的指引看去，堵塞的思路突然暢通。他感激地看了許蒔夕一眼，撕下一張便利貼寫下"謝謝"，趁她不注意貼在了英語閱讀書上。許蒔夕發現後，嘴角微微上揚，將紙條小心地夾進了筆袋的夾層裏。
    另一邊，周沐陽正耐心地給蘇雨卿講解一道數學題的第三種解法：“這裏用數形結合會更直觀...”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手指在草稿紙上勾勒著函數圖像。蘇雨卿專注地聽著，偶爾點頭，兩人的影子在燈光下溫柔地交融。
    林小雨獨自坐在窗邊，戴著耳機背雅思作文模板。窗外暮色沉沉，遠處城市的霓虹初上，映在她專注的側臉上。她偶爾抬頭看看身邊奮戰的夥伴，又低頭看看手機上父母發來的詢問雅思進度的消息，眼神中交織著堅定與一絲不易察覺的離愁。
    夜色漸深，教學樓裏隻剩下高三的幾間教室還亮著燈。五人組終於收拾書包，一同走出校門。寒風凜冽，周沐陽自然地牽起蘇雨卿的手，揣進自己溫暖的口袋。宋煜珅和許蒔夕並肩走著，中間隔著恰到好處的距離，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
    “一百二十天，感覺好快又好慢。”林小雨蹦跳著走在最前麵，突然回頭說。
    “拚盡全力，不留遺憾就好。”周沐陽緊握著蘇雨卿的手。
    “嗯。”蘇雨卿輕聲應道。
    “目標是星辰大海。”許蒔夕望向夜空，語氣堅定。
    宋煜珅側目看著她被路燈映亮的側臉，低聲道：“腳下是此刻的路。”他頓了頓，聲音更輕了些，“一起走，就不難。”
    昏黃的路燈下，五個年輕的身影在料峭春寒中前行，書包裏裝滿了沉甸甸的夢想和試卷，也裝著彼此無聲的陪伴。百日倒計時的秒針滴答作響，催促著他們奔向各自的未來，也提醒著他們珍惜這並肩作戰的每一刻。
    高三下學期的序幕，在這個緊張、疲憊卻又充滿希望與溫暖的夜晚，正式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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