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的下午，蘇雨卿挽著周沐陽的手臂，漫步在商業區的人行道上。他們剛看完電影，正準備找家餐廳吃午飯。
    “那家意大利餐廳怎麽樣？”周沐陽指著馬路對麵一家店麵，“聽說他們的海鮮意麵很不錯。”
    蘇雨卿點點頭：“好啊，我正好想吃意麵。”
    兩人剛走到餐廳門口，蘇雨卿突然停住腳步，眼睛瞪大。透過落地玻璃窗，她清楚地看到靠窗位置坐著晏時安，而他對麵是一位從未見過的女性。
    “怎麽了？”周沐陽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咦？那不是晏時安嗎？”
    他對麵的女性約莫二十四五歲，一頭柔順的黑發垂至肩頭，穿著簡約大方的米色連衣裙，正微笑著聽晏時安說話。從蘇雨卿的角度，能看到晏時安臉上罕見的放鬆表情，甚至時不時露出笑容——那種發自內心的、自然的笑容。
    “那是誰啊？”周沐陽小聲問。
    蘇雨卿搖搖頭，迅速掏出手機，假裝自拍實則對準了窗內的兩人，哢嚓一聲拍下照片。
    “你幹嘛？”周沐陽驚訝地看著她。
    “發給小雨看看，”蘇雨卿咬著嘴唇，“她應該知道...”
    照片很快被發到了閨蜜群裏。蘇雨卿附言：【偶遇晏時安，這個女的是誰啊？】
    幾乎是立刻，許蒔夕就回複了：【？？？什麽情況？】
    許：【這女的好漂亮啊！氣質絕了！】
    許：【晏時安居然笑這麽開心？！】
    林小雨沒有回複。
    餐廳內，服務員正領著周沐陽和蘇雨卿到一個靠裏的位置。蘇雨卿特意選了能看見晏時安但不易被發現的座位，心髒砰砰直跳。
    “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周沐陽壓低聲音問。
    “我就看看...”蘇雨卿偷瞄著那邊，“萬一是什麽重要情況呢？”
    晏時安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正專注地與那位女性交談。女性說了什麽，晏時安突然笑起來，眼角浮現出細小的紋路——那是林小雨曾經在閨蜜群裏形容過的“能讓冰山融化的笑容”。
    蘇雨卿的手機震動起來，許蒔夕私信她：【多拍幾張！看看他們什麽關係！】
    就在這時，那位女性伸手整理了一下頭發，蘇雨卿注意到她手腕上戴著一隻翡翠鐲子，成色極好，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那個鐲子...”蘇雨卿倒吸一口冷氣，立刻拍下這個細節發給許蒔夕。
    許蒔夕回複：【我去！跟小雨那個好像！什麽情況？！】
    林小雨依然沉默。
    點完餐後，蘇雨卿看到那位女性從包裏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晏時安，兩人開始討論裏麵的內容，表情變得認真起來。
    “可能是在談工作？”周沐陽猜測道。
    蘇雨卿搖搖頭：“談工作為什麽選周末？還笑得那麽開心？”
    就在兩人爭論時，晏時安突然抬頭，視線掃過餐廳，蘇雨卿趕緊低頭假裝看菜單，心跳如鼓。
    “他看見我們了嗎？”她緊張地問周沐陽。
    “應該沒有...”周沐陽不確定地說，“我們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不行！”蘇雨卿堅決反對，“萬一是什麽尷尬場合呢？”
    最終，他們趕在晏時安結賬前匆匆吃完離開了餐廳。一出門，蘇雨卿就立刻給林小雨打電話，但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小雨看到了嗎？”周沐陽擔憂地問。
    蘇雨卿咬著嘴唇：“肯定看到了...”
    此時，林小雨正坐在自己房間的飄窗上，手機放在一旁，屏幕還亮著，顯示著那張照片。她抱著膝蓋，目光落在窗外的一棵光禿禿的樹上，表情平靜得可怕。
    照片裏的晏時安笑得那麽自然，那麽放鬆，是和她在一起時很少見的狀態。那位女性優雅大方，手腕上的鐲子刺眼地提醒著林小雨——也許晏時安對很多人都很好，送鐲子也不代表什麽特別意義。
    手機又震動起來，許蒔夕發來消息：【小雨？你還好嗎？】
    【你別多想，他們可能就是工作關係！今天恰巧碰見一起吃了個飯！】
    【晏時安平時對你什麽樣我們都看在眼裏！】
    林小雨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回複：【我沒事呀】
    【你們別大驚小怪的】
    【他和誰吃飯是他的自由】
    許蒔夕立刻打來電話：“林小雨！你別裝沒事！”
    “我真的沒事，”林小雨聲音平靜，“我們本來就不是那種關係，他愛和誰吃飯和誰吃飯。”
    “那你現在在哪？我和卿卿去找你。”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掛斷電話後，林小雨輕輕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鐲。這是晏奶奶送的，晏時安從未明確表示過這代表什麽。也許，一切都隻是她一廂情願的想象。
    閨蜜群裏，許蒔夕和蘇雨卿還在熱烈討論：
    是卿不是晴：【我查到了！那家餐廳超級難訂，至少要提前兩周預約！】
    許：【所以他們早就約好了？】
    是卿不是晴：【那女的到底是誰啊！急死我了！】
    林小雨看著不斷跳出的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懸停許久，最終隻發了一句：【別猜了，是誰都跟我沒關係。】
    然後她關掉了群通知，把手機扔到床上。
    林小雨想起晏時安教她陶藝時從背後握住她的手，想起他在雨中為她撐傘自己卻濕了半邊肩膀，想起他送茶具時那句簡單的“希望你喜歡”...這些記憶此刻像刀子一樣剜著她的心。
    “笨蛋...”她小聲罵自己，“明明什麽承諾都沒有，你在期待什麽？”
    傍晚時分，門鈴響了。林小雨打開門，看到許蒔夕和蘇雨卿站在門外，手裏拎著奶茶和蛋糕。
    “驚喜！”許蒔夕強行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們買了你最喜歡的奶茶！”
    蘇雨卿舉起手中的紙盒：“還有那家很難排到的芝士蛋糕！之前你不是說想嚐嚐嗎？”
    林小雨想拒絕，但看到閨蜜們擔憂的眼神，還是側身讓她們進來了。
    三人坐在客廳地毯上，蘇雨卿滔滔不絕地講著最近看的綜藝，刻意避開任何關於晏時安的話題。許蒔夕則貼心地幫林小雨插好吸管，把奶茶遞到她手裏。
    “蒔夕，卿卿謝謝你們。”林小雨終於露出一絲真心的微笑，“我真的沒事，你們不用這樣。”
    “誰說你有什麽事啦？”許蒔夕裝傻，“這麽久沒見，我們就是想你了不行嗎？”
    蘇雨卿點點頭：“沐陽回老家了，我一個人在家無聊死了。”
    林小雨知道她們在撒謊，但這份體貼讓她眼眶發熱。她低頭喝了一口奶茶，甜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卻驅不散心裏那股苦澀。
    “其實...”她突然開口，“我連吃醋的資格都沒有。我們什麽關係都不是，他從來沒說過喜歡我...”
    “那他送你玉鐲？帶你去見奶奶？天天找理由見你？”許蒔夕憤憤不平，“這不是喜歡是什麽？”
    蘇雨卿輕輕按住許蒔夕的手：“也許真的有誤會。晏時安不是那種人。”
    林小雨搖搖頭，聲音很輕：“也許他對誰都這麽好。”
    “怎麽可能？他那樣的冰山怎麽可能會對所有人都好？宋煜珅就是一個例子啊，他當初隻對夕夕一個人好…”蘇雨卿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許蒔夕捂住了嘴。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三人的目光同時聚焦在那個閃爍的名字上——晏時安。
    許蒔夕倒吸一口氣：“接啊！”
    林小雨盯著手機看了幾秒，最終按下了靜音鍵：“不想接。”
    “林小雨！”許蒔夕急得直跺腳，“萬一他要解釋什麽呢？”
    “解釋什麽？”林小雨苦笑，“他又不需要向我報備行程。”
    手機安靜下來，但幾分鍾後，一條消息彈出：
    【今天在餐廳看到周沐陽和蘇雨卿了，他們沒看到我嗎？】
    林小雨盯著這條看似平常的消息，心髒揪緊。他在試探？還是真的不知道被看到了？
    許蒔夕湊過來看了一眼，立刻炸了：“他在裝傻！太可惡了！”
    蘇雨卿卻皺眉：“等等...這語氣好像真的不知道被拍到了？”
    林小雨把手機扣在桌上：“我不想討論這個了。蛋糕再不吃要化了。”
    晚上，送走閨蜜們後，林小雨獨自坐在陽台上，望著城市的夜景。手機又亮了一下，還是晏時安：
    【下周有一位著名的陶藝家的講座，要一起去嗎？】
    簡單平常的邀約，仿佛今天什麽都沒發生過。林小雨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回複。她想起照片裏晏時安的笑容，想起那位女性優雅的氣質，又想起自己傻乎乎的期待...
    最終，她隻回了一個字：【好。】
    然後關掉手機，走進浴室，讓熱水衝走眼角的濕潤。鏡子裏的女孩眼睛微紅，手腕上的玉鐲在蒸汽中泛著朦朧的光。
    “林小雨，別傻了。”她對鏡中的自己說，“不要期待太多，否則以後失望難過的時候就越多！”
    晏時安抬頭望著林小雨的窗戶，手裏拿著一個精致的禮盒，站了很久很久，最終轉身離去，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