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大雅·雲漢》曰：“旱既太甚，滌滌山川。旱魃為虐，如惔如焚。”
    在古代傳說中，黃帝與蚩尤交戰於冀州，蚩尤請雨師風伯水攻，黃帝就請來天女魃止水。
    不過黃帝過河拆橋，打完勝仗後就不搭理女魃了，女魃回不了天界，隻能在人間流浪，所過之處，赤地千裏。
    黃帝隻好把她趕去了人煙罕見的北方。
    因此在古代，一旦發生旱災，百姓就會扯著嗓門大喊：“神北行！神北行！”
    希望女魃返回北地去。
    以上不過是神話傳說，現代大部分受過教育的人都不會當回事。
    但在古代不同，大多數百姓沒有受過教育，就會把神話故事當真。
    又在巫師的挑唆下，慢慢發展出了各種殘忍的求雨儀式。
    比如先秦時期，人們給無辜女人扣上“女巫”的帽子，認為是她們故意招來旱魃害人。
    把她們綁到太陽下暴曬而死，甚至用大火燒死，以此乞求上天降雨。
    這種儀式被稱作“暴巫”。
    是不是很眼熟？
    其實全世界原始宗教本質都是一致的。
    不過到了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先祖們的思想智慧在這短短時間內迸發出燦爛的煙花。
    對以周天子為代表，過去以巫治國的規則發出了挑戰。
    在這時期內，巫的神權受到徹底顛覆，以各路諸侯為代表的王權開始興起。
    民間暴巫、河伯娶親這類野蠻祭祀也終被官方廢止。
    再到後來，中原一切神明必須接受王權敕封，才算正神，過去先秦因自然崇拜而塑造的神都被貶為了妖魔鬼怪。
    旱魃自然也是如此，從一開始的美貌神女形象慢慢演變成了野獸惡鬼，甚至僵屍。
    到了宋朝，民間愚昧，巫術祭祀屢禁不止。
    當時民間迷信謠言愈演愈烈，認為旱魃是借胎降世的惡鬼。
    一旦發生旱情，就會請來巫師道士，捉拿本地的孕婦。
    以冷水澆淋，踏腹求雨。
    孕婦如何經受住這樣的虐待？往往當場流產而死。
    一個不行，就再來一個，一直迫害到下雨為止。
    相傳臨水娘娘陳靖姑是少年拜師閭山許天師學道，學成歸來後以懷孕之身為百姓求雨，最終勞累過度難產而死。
    其實靈界亦另有傳說，陳靖姑並非坤道，隻是為巫師和百姓迫害而死的無辜孕婦。
    當時的閭山祖師聽聞此事，出手清理了作惡的門下弟子，因心懷愧疚，故將陳靖姑請為壇上老祖，命門下弟子代代供奉。
    也有說是此案巫師被官府下令捉拿，沒幾日恰逢大雨，巫師為了脫罪編造出了這個典故。
    至於各自說辭孰真孰假，甚至陳靖姑本人曆史是否真實存在，因年代久遠，已經無法說得清楚了。
    看似想了許多，實則不過是一瞬間。
    當一個被捆住雙手的孕婦，被當地百姓押上石台時，黎譜腦中隻剩下了一個想法。
    “巫蠱害人。”
    他拔出腰間配槍。
    這把槍，是正道之槍。
    黎譜可以問心無愧地說一句，這把槍從未打傷過任何一個好人，甚至到目前為止連人都沒傷過。
    但今日，恐怕是要破戒了。
    台上道士喊道：“大家不必驚慌！旱魃本真人已經替你們找到！接下來本真人要作法七天，再閉關七天，煉化旱魃！屆時大雨自然來~~~”
    他滿臉得意，殊不知閻王爺已經盯上他了。
    就在黎譜子彈上膛，準備射擊時。
    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把他槍口按了下去。
    黎譜一驚，轉頭看去，隻見一個不修邊幅的老道士正摸著胡子說道：“時人可救也，人心難救啊~”
    梁家人？
    奇門？
    黎譜並未看過這部電影，但老道士全身上下，無不透露出世外高人的型格。
    如果他沒有猜錯，眼前這位一定是道士中的霸主！
    被奇門道人這一擋，那孕婦已經被押到了石台上，抽泣著，被道士指示百姓按倒在地上。
    黎譜沉聲道：“我又不是夫子，人心我救不了。但我身懷利器，時人就非救不可了！”
    說罷，他再次舉槍。
    奇門道：“殺人利器，何嚐不是救人的寶藥？年輕人，瞧瞧你的火銃，何不先救眼前人？”
    黎譜一愣，看向槍身。
    隻見金屬的槍身上此時密布甘露，奇門的提醒已經再明顯不過。
    黎譜連忙退掉子彈，蹲到小孩身邊，垂直槍身，將殺人的槍口對準了孩子的嘴唇。
    婦人一驚，正要抱緊孩子。
    卻見槍身上的甘露因重力匯聚一處，從槍口一角滴落，流入孩童口中。
    甘露不知從何而來，越聚越多，最後甚至形成了一道細細的水流。
    ‘好厲害的法術！’救人之餘，黎譜暗暗心驚。
    待小孩飲至三五息時，額頭微微出了一絲細汗。
    黎譜心道：‘光有水不行，還要有鹽。我的汗可……’
    他心思剛起，邊上伸來一隻手在他額頭搓了一把，接著在小孩嘴唇上搓搓手指，細碎的鹽花落入小孩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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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閉過氣的孩子呼吸終於平穩下來，婦人驚喜萬分，抱著孩子又親又吻。
    “嘻嘻嘻嘻……小道友救人一命，功德無量。”奇門的聲音在黎譜耳邊響起。
    “前輩。”黎譜連忙起身，身邊哪還有奇門的身影？
    奇門的聲音又從他身後傳來：“老道看這糊塗的老天爺也快睡醒了，時人可救也。對症下藥，人心亦可救也。”
    對症下藥？
    黎譜剛要轉身，一隻手在他背上推了一把。
    台上的道士行完科儀，吩咐下去，士紳家仆立即端來一盆冰冷的井水。
    道士口渴的不行，先咪了一口井水，隨後將盆高高舉起，道：“旱魃法力非同小可，本真人現在要施法將魃鬼逼出，你們速速呐喊為本真人助陣！”
    百姓一起嚎叫起來。
    就在他準備將冷水向孕婦當頭潑下時，台下突然躥上來一人，伸手往盆底一托，井水掠過孕婦頭頂，朝著台下百姓潑去。
    那些被井水潑到的人渾身一激靈，饑渴地舔起了身上的水珠。
    鎮上的幾口井都被士紳大老爺管著，每戶人家分到的水根本不夠解渴。
    道士定睛一瞧，衝上來破壞他科儀的，竟然是個奇裝異服的二鬼子洋和尚，頓時勃然大怒。
    劍訣朝黎譜一指，喝道：“哪裏來的妖魔鬼怪！竟敢壞我壇法，冒犯神明！”
    黎譜擺出魁星點鬥的架勢，怒目圓睜，哇呀呀呀呀一陣大喊。
    氣勢逼人，反將眾人嚇得都瞠目結舌。
    黎譜抑揚頓挫地唱道：“好膽！我乃閭山大法院五雷大法主，張聖真君是也！汝為吾門弟子，既見祖師，為何不拜？！”
    道士剛要反駁，黎譜已經拔出槍來，對著法壇上的龍王像連開三槍。
    神像崩碎，槍聲大作！
    台下的老百姓因視線受阻，瞧不見槍火，以為是神明降下雷火，嚇得連連叩拜，口呼“真君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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