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噬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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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站在卦塔之巔,狂風呼嘯,他那滿頭的白發在罡風中肆意飛舞,如同被驚擾的銀蛇。他掌心的未濟卦紋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正緩慢地吞噬著最後一塊青銅鼎殘片。
隨著“仁義禮智信”精魄的哀嚎聲逐漸減弱,陸昭突然聽到塔頂傳來一陣清脆的劍刃破空之聲。他定睛望去,隻見淩寒的虛影正站在塔尖,手持長劍,演練著一整套“舍生取義”的劍訣。每一道劍氣都如同閃電一般劃破長空,而在劍氣之上,還刻著《孟子》中的殄文,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小心身後!”就在這時,陸昭聽到蘇曉曉的驚呼聲。他猛地轉身,隻見蘇曉曉的建木發簪突然劇烈地震顫起來,仿佛有什麽危險正在逼近。陸昭毫不猶豫地揮動手中的紅傘,隻見紅傘邊緣垂落的霜花耳墜如同流星一般疾馳而出,精準地擊中了來襲的青銅儺麵。
那青銅儺麵被擊碎後,仿佛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驅使,其表麵的碎片紛紛散落開來。然而,就在這些碎片散開的瞬間,人們驚訝地發現,麵具內部竟然隱藏著一對猙獰的獠牙!
這對獠牙看上去異常鋒利,仿佛能夠輕易撕裂任何物體。而更令人震驚的是,在這對獠牙之間,竟然緊緊咬著的是陸昭三日前剛剛修複好的龜茲銅勺!
陸昭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恐懼。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這青銅儺麵和龜茲銅勺之間究竟有什麽關聯?
然而,還未等陸昭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來,地麵突然開始劇烈地顫動起來。伴隨著一陣沉悶的轟鳴聲,一座座巨大的《推背圖》讖語碑林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從地下破土而出。
這些碑林高聳入雲,每一塊碑文都顯得古樸而神秘。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塊碑文上都滲出了琥珀色的血珠,仿佛這些碑林是被鮮血澆灌而成的一般。
當這些血珠觸及到陸昭手中的紅傘時,突然間,傘麵上竟然映出了沈墨心跨越八百劫的留影!她的身影在紅傘上若隱若現,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
與此同時,沈墨心的聲音在陸昭的耳邊回蕩:“噬卦者當知,破局亦是入局。”這句話如同驚雷一般,在陸昭的腦海中炸響,讓他不禁渾身一顫。
陸昭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毅然決然地踏上了第一級台階。就在他的腳剛接觸到台階的瞬間,《周易》乾卦"元亨利貞"四字突然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翻轉了過來,變成了"潛龍勿用"。
這一變故讓陸昭心中一緊,他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威壓從青銅祭壇上散發出來,直逼他的身體。這股威壓如此強大,以至於他手中的建木發簪都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陸昭緊緊握住發簪,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發簪的尖端竟然指向了台階的縫隙處。他定睛一看,隻見那裏嵌著月公子斷裂的銀鏈殘片,而在鏈節上,《連山》殄文正滲出青黑的汁液,仿佛是在訴說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小心台階噬魂。"蘇曉曉的殘識在簪紋中示警。陸昭以白發纏住手腕,發絲觸及"勿用"二字時,整段爻辭突然坍縮成青銅儺麵。儺麵獠牙咬住的竟是淩寒消散前刻在霜花劍鞘上的"見義勇為"殄文!
越往上行,台階異變越甚:
坤卦"厚德載物"化作帶倒刺的《孝經》殄文鎖鏈
離卦"日月麗天"凝成灼燒卦脈的弱水鏡麵坎卦"水洊至"轉為吞噬記憶的青銅漩渦
當陸昭踏上第九九八十一級台階時,白發已被卦象灼燒得焦黑蜷曲。最後三級台階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初代洞主冰棺的倒影——棺中滲出青黑根須,正纏繞著他七歲屍身的脖頸。
琉璃穹頂的弱水突然傾瀉而下,在水幕中凝成青銅祭壇的全息投影。陸昭看見七歲屍身的指甲正在生長,每片指甲都刻著《歸藏》卦紋。當屍身手指觸及祭壇邊緣時,整個卦塔突然響起鑄鐵梵音。
"很熟悉吧?"獨眼卦師的聲音從屍身腹中傳出,"這具身體可是用你修補卦器時的血痂重塑的。"屍身突然裂開胸腔,露出裏麵跳動的青銅心髒——每下搏動都映出陸昭修複卦器的場景。
陸昭的建木發簪突然暴長,根係穿透琉璃穹頂勾連外界卦器。當簪尖觸及祭壇時,他嚐到八百種卦脈湧入喉間的劇痛:淩寒的霜花劍氣在撕裂食道、月公子的銀鏈碎屑在刮擦氣管、甚至還有蘇曉曉建木根係的青苔塞滿肺泡...
祭壇表麵突然浮現《河洛精蘊》原初殘頁,那些被曆代大儒篡改的朱批正在消退。陸昭的右手不受控製地按向殘頁,掌心未濟卦紋突然逆旋——他看到可怕真相:所謂飼卦祭壇,實為初代洞主剝離的"貪婪"人格所化!
"你以為噬卦就能破局?"屍身突然站起,七歲孩童的麵容扭曲成獨眼卦師的模樣,"不過是把八百劫因果背負己身。"祭壇底部裂開深淵,湧出《山海經》未載的混沌噬魂蟲,每隻蟲背上都刻著"仁義禮智信"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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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的白發突然根根直立,發梢凝結出霜花劍氣。當他揮動白發斬向屍身時,那些劍氣竟與淩寒當年消散前的招式完全重合!屍身腹腔突然爆開,飛出三百六十片青銅儺麵殘片,每片殘片都映著不同時空的陸昭。
建木發簪在此刻徹底綻放,根係裹挾著八方卦器刺入祭壇。鴻蒙世界的地脈震顫達到頂峰,陸昭看到:
卦墟集的青石板正在融化成《周易》爻辭長河。
弱水倒流回《水經注》殘碑,碑文滲出初代洞主的腦髓殘渣。
獨眼卦師的假眼熔化成霜花卦簽,簽文指向他七歲時埋銅墜的卦外村廢墟。
當所有卦脈如百川歸海般匯聚於陸昭的掌心時,奇跡發生了——他原本蒼白如紙的烏發竟如雨後春筍般迅速複生。這些新生的發絲間,纏繞著細密而繁複的《歸藏》卦紋,仿佛每一根都蘊含著無盡的奧秘和力量。
陸昭反手握住祭壇上的青銅心髒,那心髒在他手中微微顫動著,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意圖。他深吸一口氣,將自己體內的氣息源源不斷地注入心髒之中,同時口中念念有詞,念起一段古老而神秘的咒語。
隨著咒語的念動,心髒中的囚禁的七歲魂魄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引著,緩緩地從心髒中遊離出來,然後順著陸昭的手臂,如同一股清泉般流入了建木的根係之中。
“該結束了。”陸昭輕聲說道,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卦塔中回蕩著,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決絕。話音未落,他猛地用力,將手中的青銅心髒捏碎。
就在心髒破碎的瞬間,整座卦塔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衝擊著,突然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緊接著,塔身的表麵竟然開始逐漸晶化,變得如同水晶一般透明而堅硬。
琉璃穹頂之上,原本被黑暗籠罩的天空突然變得明亮起來,無數的星辰如璀璨的寶石般閃耀著。這些星辰組成了一幅浩瀚的星河圖,令人歎為觀止。
而那些被吞噬的“仁義禮智信”精魄,此時也化作了一道道流星,劃過天際,墜向初代洞主冰棺所在的弱水深淵。
當最後一絲卦脈融入陸昭的白發時,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體內湧動。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目光落在了祭壇的廢墟之上。
在一片狼藉中,陸昭發現了半片霜花耳墜。那耳墜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它曾經的主人的故事。
陸昭小心翼翼地拾起耳墜,當他的指尖觸碰到耳墜的瞬間,一道奇異的景象出現在他的眼前——沈墨心的身影跨越時空,出現在他的麵前。
“噬卦者終成卦,這就是我們的宿命。”沈墨心的聲音在陸昭的耳邊響起,雖然聲音很輕,但卻如同重錘一般敲在他的心上。
陸昭凝視著沈墨心的殘影,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然而,還沒等他來得及細細品味,那殘影便如同煙霧一般漸漸消散。
就在這時,卦塔的廢墟中突然升起了八百盞青銅河燈。這些河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每一盞燈芯都跳躍著曆代補天者的卦脈殘焰。
陸昭看著這些河燈,心中若有所思。他默默地走到燈陣的中心,然後將手中的建木發簪輕輕地拋向空中。
發簪在空中旋轉著,突然,它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激活了一般,開始迅速生長。眨眼間,發簪的表麵竟然浮現出了《推背圖》第四十五象的讖語。
噬卦為舟 渡盡劫波
萬象歸藏 始見真我
鴻蒙世界的朝陽穿透弱水升起時,陸昭的白發已轉為墨色。唯有鬢角一縷銀絲殘留著未濟卦紋,提醒著他仍是局中一卦——亦是執棋之人。
就在這一瞬間,整個卦塔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籠罩,塔身突然開始閃耀出耀眼的光芒,如同水晶一般晶瑩剔透。塔壁上原本模糊不清的圖案,此刻也變得異常清晰,顯現出了八百個時空的倒影。
陸昭瞪大眼睛,凝視著這些倒影,他驚訝地發現每個倒影中的自己都在做出不同的選擇。有的陸昭選擇在卦墟集安度餘生,過著平靜而安逸的生活;有的陸昭則成為了新任洞主,決心重啟焚天局,挑戰那未知的命運;更有甚者,竟然正在將建木的根係紮入淩寒重塑的肉身之中,似乎想要借助這股強大的力量來實現某種目的……
正當陸昭被這些不同的選擇所震撼時,革卦的最後一筆終於落下。刹那間,整個祭壇都像是被激活了一般,開始微微顫動起來。原本安靜地躺在祭壇上的屍身,突然像是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迅速地分解成無數細小的星砂,如同一陣流星雨般四散飛濺。
與此同時,陸昭的白發也開始發生奇妙的變化。那原本如雪般潔白的發絲,竟然在眨眼間恢複成了原本的黑色,仿佛時間在他身上倒流了一般。而他掌心的未濟卦紋,也在這一刻發生了驚人的逆轉,原本代表著未完成、未結束的卦象,竟然在瞬間變成了《歸藏》中的首卦——“坤”。
陸昭凝視著掌心的卦紋,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明悟。他終於明白了,所謂的噬卦,並不是簡單地吞噬某種力量或者物體,而是將曆代補天者的因果都納入自己的身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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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行為,因為每一個補天者都背負著巨大的因果,而這些因果一旦被吞噬,就會成為陸昭自己的負擔。然而,陸昭並沒有絲毫的猶豫,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這條路。
就在這時,卦塔的穹頂突然發出一陣清脆的破裂聲。這聲音在寂靜的塔內回蕩,仿佛是某種力量在被釋放出來。隨著這聲巨響,穹頂如同脆弱的蛋殼一般,瞬間破碎成無數碎片,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
陸昭下意識地抬起頭,透過破碎的穹頂,他看到了鴻蒙世界之外的浩瀚星河。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星空,無數的星辰在黑暗中閃耀著微弱的光芒,宛如夢幻一般。
在這片星空中,有一片紅色的碎片格外引人注目。那是沈墨心的紅傘殘片,此刻它正以一種奇異的方式在星空中重組。隻見那紅傘的傘麵逐漸展開,上麵映出了初代洞主與紅傘少女對弈的終局。
陸昭瞪大了眼睛,注視著這一幕。他看到初代洞主和紅傘少女的身影在傘麵上逐漸清晰,他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曆曆在目。最終,初代洞主以一子之差輸給了紅傘少女,而這一子,也成為了他心中永遠的遺憾。
隨著紅傘的重組完成,它緩緩地飄落在陸昭的麵前。陸昭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紅傘的傘柄,一股溫暖的力量頓時傳遍全身。
在這個畫麵中,棋盤上的黑子已經寥寥無幾,仿佛風中殘燭般脆弱。然而,其中有一顆黑子卻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它正靜靜地躺在陸昭的手中,宛如一顆珍貴的寶石。
這顆黑子並非普通的棋子,而是陸昭一直隨身攜帶的建木發簪。它的表麵光滑如鏡,散發出淡淡的木質香氣,仿佛蘊含著無盡的生命力。
正當陸昭凝視著手中的黑子時,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在他的耳邊響起,如同一道寒風穿透了他的耳膜:“該落子了。”
陸昭悚然一驚,猛地轉過頭去,隻見淩寒的劍氣殘魂不知何時已經凝實,宛如一個真實存在的人一般。他手持霜花劍,劍尖直直地指向星河中的某處,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寒氣。
陸昭順著淩寒的劍尖望去,目光穿過無盡的星空,最終落在了月公子完整的銀鏈上。那銀鏈如同一條銀色的蛇,在星空中蜿蜒遊動,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而在銀鏈的鏈墜處,食卦蠱正緊緊地咬住“焚天”二字的最後一筆,它的利齒深深地嵌入字中,似乎想要將這兩個字徹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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