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困於山村難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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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屏幕在掌心持續震動,林樹君盯著同學群裏瘋狂刷新的消息。
黃思思放大的屍骨特寫照裏,鐵鏈纏繞的指骨正死死扣住半塊彩釉瓦當——正是他昨日在宗祠房簷發現的那片明代琉璃。
“這具屍骨起碼埋了二十年。”張承軒在群裏發來張法醫父親的鑒定報告截圖,“但翡翠墜子的雕工,和去年出土的萬曆年間藩王陪葬品......”
曬穀場西側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林樹君猛然抬頭。
李叔握著劈柴刀站在磨盤旁,渾濁的眼球倒映著手機冷光,刀鋒沾著幾縷暗紅色纖維。
老座鍾的銅擺突然卡在兩點五十九分,生鏽的齒輪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小夥子,別亂拍東西。”周嬸挎著竹籃從祠堂偏門閃出,籃底滲出深褐色液體,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水痕,“暴雨衝垮的不止山路,還有好些個不該見光的老物件。”
林樹君退後兩步,後背抵住曬穀場晾著的黴爛草席。
手機突然彈出暴雨紅色預警,地圖上古井村的位置被標注成深紫色漩渦。
他盯著宗祠飛簷下那些隨風晃動的符紙,朱砂繪製的鎖鏈圖案正與屍骨鐵鏈的纏繞方式完全一致。
“張哥,你們那邊還能聯係上救援隊嗎?”林樹君壓低聲音撥通電話,指尖摩挲著懷表裂縫裏滲出的血絲。
表盤玻璃不知何時裂開蛛網狀紋路,分針正逆時針緩慢爬行。
電話那頭傳來沙沙的雜音:“至少四天後才能搶通公路,但失蹤人數每小時都在增加......”張建國突然倒抽冷氣,背景裏傳來金屬拖拽聲:“等等!泥石流現場挖出輛九十年代的出租車,車牌號是紂a·t428!”
林樹君猛地攥緊手機。
這個車牌號他見過,在同學群瘋傳的都市傳說裏,正是載著嫁衣女鬼在跨江大橋消失的幽靈出租車。
曬穀場角落的老式壓水井突然湧出腥臭黑水,井壁青苔間隱約露出半枚血手印。
“我去探探後山。”林樹君抓起登山包,將懷表塞進纏著銅錢的紅繩裏。
經過李叔身邊時,劈柴刀“當啷”掉在地上,刀柄刻著的“忠”字被磨得隻剩半邊“中”,像是被人用利器生生剜去。
泥石流衝毀的山路像被巨獸啃噬過的腐肉,斷裂的柏樹橫亙在滑坡體上,樹皮殘留著指甲抓撓的痕跡。
林樹君攀著裸露的電纜向上爬,指腹蹭到電纜接頭處燒焦的符紙灰燼。
轉過第三個彎道時,他僵在原地——二十分鍾前折斷的鬆枝仍卡在岩縫裏,而本該在前方的斷崖,此刻變成了自己出發時的碎石坡。
山風卷著紙錢掠過耳畔,林樹君摸出懷表。
表盤玻璃的裂紋已經蔓延到表蓋,血肉中的翡翠殘片正在緩慢生長,與屍骨玉墜相似的紋路在皮下若隱若現。
他咬牙衝向山頂,登山靴卻突然陷入濕滑的腐殖土,整個人順著陡坡滾進灌木叢。
後頸傳來冰涼的觸感,林樹君翻身坐起,指尖摸到半截生鏽的鎖鏈。
三十米外的滑坡斷麵裏,露出半截九十年代款式的出租車頂燈,擋風玻璃上布滿蛛網狀裂痕。
他踉蹌著走近,突然被儀表盤反光晃得眯起眼睛——計價器液晶屏顯示著“42.8元”,與都市傳說中幽靈出租車的最後計價數字分毫不差。
“有人嗎?”林樹君敲了敲嚴重變形的車門。
後視鏡突然映出個穿紅旗袍的身影,翡翠耳墜在鬢邊晃出血色光暈。
他猛地轉身,隻看到自己滾落時壓折的灌木正在緩緩複原,斷枝切口滲出暗綠色汁液。
手機在此刻響起刺耳的警報,同學群彈出黃思思的緊急消息:“所有人立即檢查隨身物品!陳彤的防曬衣裏發現了明代銅錢,李泗背包夾層有浸血的符紙......”配圖裏那些物件,分明與宗祠供桌上失蹤的鎮物完全相同。
林樹君摸索著懷表的手突然頓住。
表蓋縫隙裏滲出的不再是血絲,而是混著彩釉碎屑的黑色粘液。
當他跌跌撞撞跑回村口時,夕陽正將宗祠的琉璃瓦簷染成暗紅色,老座鍾的銅擺不知何時掙脫卡殼,在六點整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曬穀場上晾曬的玉米不知被誰堆成了墳包形狀,李叔家的窗戶糊滿黃裱紙,周嬸的竹籃倒扣在井台邊,籃底粘著的褐色液體已經凝固成符咒紋路。
林樹君摸出電量耗盡的手機,發現所有電子設備的時間都定格在三點整——正是他們挖出古屍那刻老座鍾停擺的時間。
暮色中的古井村陷入死寂,唯有懷表齒輪發出骨骼摩擦般的“哢哢”聲。
林樹君突然意識到,那些看似偶然滾落的山石、莫名出現的古物、循環往複的山路,或許都是某種古老陣法的組成部分。
而隨著最後一塊“鎮物”歸位, 村口百年槐樹的枝條突然無風自動,掛在枝頭的破舊燈籠逐次亮起昏黃的光。
林樹君看到十幾個模糊的身影從泥漿裏浮出,他們穿著不同年代的服飾,脖頸都纏著生鏽的鐵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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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表蓋在這時徹底崩裂,翡翠殘片與屍骨玉墜同時泛起血光,將那些身影的輪廓映照得愈發清晰——每個“人”的左眼眶下方,都嵌著淚滴狀的翡翠印記。
林樹君扶著百年槐樹粗糙的樹幹喘息,指尖傳來的觸感令他渾身發冷——樹皮表麵布滿縱向溝壑,與昨日在滑坡斷麵看到的指甲抓痕如出一轍。
霧氣從山澗漫上來,將整個村莊包裹成灰白色繭房。
他望著村口泥地上新鮮的車轍印,突然意識到這場鬼打牆的規模遠超想象。
那些印痕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灰色,重型機械特有的鋸齒紋路裏,竟然夾雜著幾道赤足腳印。
更遠處傳來柴油引擎的轟鳴,三台黃色挖掘機正在清理滑坡體,探照燈將操作員的影子投射在斷崖上,那些影子脖頸處都延伸著細長的鎖鏈陰影。
“林先生?”穿橙色救援服的男人從霧中走出,胸牌上“地質局張工”的字樣泛著冷光,“我們在村西發現明代排水溝,需要您幫忙辨認......”他遞來的圖紙上標注著青石構件位置,墨跡卻透著淡淡的血腥味。
林樹君後退半步,登山包裏的銅錢突然發出蜂鳴。
他記得這些康熙通寶是今早從陳彤防曬衣裏發現的,此刻卻在救援隊出現時產生共振。
當張工伸手要拍他肩膀時,銅錢猛地跳出背包,在泥地上擺出北鬥七星的陣型。
挖掘機的機械臂突然砸向山體,崩落的碎石中露出半截明代鴟吻。
林樹君瞳孔驟縮——那正是宗祠屋頂缺失的鎮宅神獸,獸首眼眶裏嵌著的翡翠,與他懷表中生長的殘片紋路完全吻合。
柴油引擎聲忽然變得沉悶粘稠,像是無數人在水下呼喊。
“您臉色很差。”張工掏出保溫杯遞過來,枸杞在暗紅色液體裏沉浮,“喝點參茶定定神。”杯壁內側殘留的褐色汙漬,與周嬸竹籃滲出的液體如出一轍。
林樹君推開杯子的瞬間,銅錢陣突然炸開。
最邊緣那枚錢幣滾到張工腳邊,竟像烙鐵般在他靴底燙出青煙。
手機在此刻震動,同學群彈出新消息:陳彤發來挖掘現場視頻,畫麵裏根本沒有救援隊,隻有十幾具纏著鐵鏈的骷髏在徒手刨土。
冷汗順著脊椎滑落,林樹君抬頭再看時,張工胸牌上的字已變成“萬曆四十二年”。
探照燈光穿透霧氣,照見挖掘機鏟鬥裏堆積的不僅是山石,還有大量浸血的符紙和斷裂的指骨。
他轉身狂奔,身後傳來鐵鏈拖曳的聲響,混著電子鍾倒計時的滴答聲。
村民李叔家的窗戶透出燭光,窗欞上貼著的黃符隨呼吸節奏明滅。
林樹君跌坐在曬穀場的草垛後,發現掌紋間不知何時滲入彩釉碎屑,那些青金與朱砂的混合物,正沿著血管緩緩流向心髒位置。
夜風送來斷續的對話聲,周嬸的藍布頭巾在宗祠轉角處一閃而過:“...戌時要喂第三次雞血...”“你瘋了嗎?子時不到就敢動鎮物...”李叔的煙袋鍋磕在磨盤上,濺起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鎖鏈圖案。
林樹君屏息摸出懷表,翡翠殘片已突破皮膚束縛,與屍骨玉墜形成詭異的共鳴。
當他運轉家傳的歸藏心法時,銅錢突然懸浮成卦象,卦爻間流動的卻不是以往的金光,而是粘稠如瀝青的黑色物質。
手機屏幕自動亮起,電量顯示在3詭異地定格。
同學群的最新視頻裏,李泗背包中的符紙正在滲出鮮血,陳彤的防曬衣無風自動,明代銅錢在衣擺下擺出七星陣——與他方才所見完全一致。
更可怕的是,所有出鏡者的左眼下方,都浮現出淡淡的翡翠光斑。
“不對...”林樹君突然抓起一把曬場上的玉米粒,在月光下它們根本不是糧食,而是密密麻麻的微型石敢當,每個都刻著生辰八字。
當他運轉內力震碎表層石皮,裏麵赫然露出蜷縮的胚胎幹屍。
祠堂方向傳來木門吱呀聲,李叔舉著煤油燈走向雞舍,燈罩上繪製的鎖鏈符咒與屍骨上的鐵鏈纏繞方式完全一致。
周嬸拽著他的補丁外套低聲哀求:“當家的,沒聽到那些爪子撓門聲嗎?今夜陰氣太重......”
林樹君藏身草垛,發現李叔的影子在月光下竟分裂成兩個——一個彎腰喂雞,另一個正把柴刀藏在身後。
當煤油燈照亮雞籠時,他看清那些根本不是家禽,而是渾身長滿翡翠斑點的無頭石像,脖頸斷口處纏繞著生鏽鐵鏈。
懷表突然發出骨骼碎裂般的脆響,翡翠殘片完全嵌入林樹君掌心,與銅錢陣產生血脈相連的震顫。
他強忍劇痛運轉周天,卻發現內力正被某種古老陣法抽離。
手機最後1的電量裏,黃思思發出尖叫語音:“銅錢...銅錢在吃我的血...啊!”
當月光被烏雲遮蔽的瞬間,整個村莊陷入絕對黑暗。
林樹君聽到此起彼伏的鎖鏈碰撞聲,像是無數人拖著鐐銬在霧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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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黑翻進祠堂偏殿,供桌上的鎮物果然少了兩件——對應陳彤和李泗持有的那兩枚銅錢。
閣樓突然傳來重物墜地聲,林樹君順著木梯爬上二層,發現這裏堆滿九十年代的舊物。
泛黃的報紙頭條報道著“紂市出租車集體失蹤案”,配圖中跨江大橋護欄上,殘留著與古井村相同的鎖鏈狀刮痕。
當他翻開值班日誌時,懷表突然開始逆時針瘋轉。
翡翠殘片發出灼熱紅光,照亮最後一頁血字:“陣眼在活人體內,子時輪轉,永世不得......”字跡被大量抓痕覆蓋,牆角蜷縮著具穿紅旗袍的骷髏,左手緊攥著出租車計價器,液晶屏定格在42.8元。
窗外傳來李叔的慘叫,林樹君衝到窗邊時,隻看到煤油燈滾落在井台邊。
周嬸的藍布頭巾掛在槐樹枝頭,下方泥土新鮮翻動,隱約露出半截纏著鐵鏈的臂骨。
手機徹底黑屏前,他拍下最後一張照片——屏幕裏的自己左眼下方,翡翠光斑正在緩慢成形。
林樹君蜷縮在祠堂角落昏睡過去,銅錢在胸口燙出北鬥形狀的傷痕。
黎明前的黑暗濃稠如墨,懷表齒輪聲與鎖鏈拖曳聲在村道上交織。
當第一縷天光刺破霧靄時,李叔家糊著黃裱紙的窗戶突然無風自開,門框上殘留著五道帶血的抓痕,像是有人從屋內拚命想要掙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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