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天罰餘燼,宿命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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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間的甜腥突然翻湧成鐵鏽味,我踉蹌著栽進周青懷裏時,聽見自己肋骨斷裂的脆響。
第二道紫雷劈碎飛升陣的餘波還在撕扯經脈,每一根血管都像被燒紅的細針反複穿刺——可這疼遠不及識海裏翻湧的記憶。
\"寒子?
寒子!\"周青的聲音像隔了層毛氈,我望著他泛紅的眼尾,突然看清了七年前山門外的畫麵:他裹著破棉襖蹲在雪地裏,鼻尖凍得通紅,懷裏揣著兩個烤紅薯,見我背著行李出現時,紅薯\"啪嗒\"掉在地上,他抹了把鼻涕衝過來,說\"我就知道你會來\"。
可這不是重點。
劇痛突然在眉心炸開,我捂住額頭,指縫間滲出的血珠落在地上,竟映出另一幅畫麵:九重天外,星屑如瀑,我穿著綴滿星辰的長袍,左手捏著引魂燈,右手持天機筆,在虛無中畫出千道金紋。\"這是最後一道封印。\"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千年的滄桑,\"你的真靈入凡塵,記憶封在劫雲裏,等時機到了——\"
\"夠了!\"
沙啞的嗬斥撕裂識海,天機子殘魂突然顯形,灰白的胡須根根倒豎,平時渾濁的眼此刻燃著怒火:\"你當自己是在布道?
那是我親手把你封進輪回!\"他的虛影穿透我的胸膛,指尖點在我識海最深處,\"當年你非要逆推天道本源,引動三十三重劫雷反噬,魂體都要碎了!
我隻能把你真靈封進凡人胎,記憶鎖在天罰裏,想著等你修到渡劫期,再慢慢參透——\"
\"所以我穿越時的簽到係統......\"
\"是我留的引子!\"老者劇烈咳嗽,虛影幾乎要散,\"怕你在凡俗裏泯然眾人,用殘魂之力布了個簽到陣,每簽一次,就往你識海推一點記憶碎片。
可誰能想到......\"他突然頓住,渾濁的眼轉向天空。
我順著他的目光抬頭,正看見那道身影從裂開的雲層裏踏下。
李慕白。
他玄色道袍無風自動,腰間玉牌碎成兩半,露出裏麵嵌著的幽藍碎片——那是天道碎片,我在千年記憶裏見過的,被用來鎮壓輪回的天道殘核。
他手中的劍泛著冷光,劍刃上的紋路竟和我剛才在記憶裏畫的天機陣如出一轍。
\"好個天機子。\"他笑了,笑聲像碎冰撞在青銅鼎上,\"你當年封他時,可算出他會被個破係統喚醒?
算出我等了三千年,就等他記起"親傳弟子"這四個字?\"
我的血突然冷了。
千年記憶裏閃過片段:月光下的竹舍,小徒弟端著藥碗,眼睛亮得像星子,說\"師父,等我修到元嬰,就陪你去看海外仙島\";雷雨中的演武場,他握著我的手練劍,指尖被劍刃劃破,卻笑著說\"師父的血是甜的,我的怎麽是鹹的\"......
\"你說過要替我守著天機閣的。\"我聽見自己發抖的聲音。
李慕白的劍突然嗡鳴,幽藍劍氣割開虛空,在他腳邊裂開數道黑縫:\"守?
你知不知道天道給了我什麽?\"他一步跨來,劍尖挑開我衣襟,在鎖骨處劃出血線,\"三百年前我渡元嬰劫,雷劫裏掉出塊天道碎片,上麵寫著——"天機子座下大弟子,將親手弑師,重鑄天道"。\"他的瞳孔變成幽藍色,\"原來我活這三千年,都是為了等你記起來,然後殺了你,讓所有人繼續在輪回裏當提線木偶!\"
\"寒子!\"
周青的斷劍擦著我的耳尖飛出去,釘在李慕白腳邊。
我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擋在我前麵,後背的衣服被劍氣撕成布條,露出猙獰的舊傷疤——那是七年前為救我擋妖獸留下的。
紅蓮跪在五步外,丹爐碎片在她掌心重新凝結,指尖掐著天機決法印,額角的血滴在法訣上,染得金紋愈發刺目:\"他的劍......是用天道碎片煉的,能鎖修士命魂!\"
\"所以你才一直躲在十二大派背後搞鬼。\"我舔了舔嘴角的血,突然笑了,\"讓他們抹修士記憶,設靈魂鎖鏈,都是為了讓天道之力更純粹,好養這把弑神劍。\"
李慕白的劍尖已經抵住我心口。
他身後的雷雲又開始翻湧,被斬斷的鎖鏈仍在墜落,每一根砸在地上都濺起金色火花——那是被解放的命魂之光。
\"你本該永遠當你的外門弟子。\"他的聲音突然發顫,像當年那個端藥碗的小徒弟,\"娶妻生子,種靈田,練最普通的煉氣訣......可你偏要醒。\"
劍尖刺破皮膚的瞬間,我識海裏的命運圖譜突然炸成星芒。
傀儡之心的熱度從丹田升起,順著斷裂的經脈往四肢竄,那道像花一樣的疤痕開始發燙,燙得我幾乎要喊出聲——我想起紅蓮說的\"天機決成了\",想起周青說的\"現在輪到他們自己選命運\"。
\"選你媽!\"周青突然撲過來,用血肉之軀撞開李慕白的劍。
他胸前的傷口綻開,血濺在我臉上,燙得我睜不開眼。
\"寒子......\"他喘著氣,手忙腳亂地去捂自己的傷口,\"你不是說要把自由還給所有人嗎?
那你......你得活著。\"
紅蓮的丹爐突然發出轟鳴,她咬破舌尖,血霧噴在法訣上:\"林寒!
用你識海裏的那道疤!
那是天機陣和傀儡之心融合的......\"
後麵的話被劍氣撕裂。
我望著李慕白重新舉起的劍,突然低頭吻了吻周青染血的手背——像七年前他蹲在雪地裏等我時,我拍掉他肩頭雪花的動作。
識海裏,那道花形的疤痕正在融化。
我聽見天機子殘魂的歎息:\"命運之錨......終於要醒了。\"
喉間的血沫順著下巴滴在周青手背,他的體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失。
我能感覺到他指腹的老繭蹭過我唇角,像七年前雪地裏那兩個烤紅薯的餘溫——那時他說“我就知道你會來”,現在他說“你得活著”。
“閉嘴。”我咬著牙把他往紅蓮那邊推,指腹壓在他胸前的劍傷上。
鮮血從指縫湧出來,燙得我眼眶發酸。
周青卻笑了,染血的虎牙閃了閃:“寒子,你臉紅了。”
“別廢話。”我反手攥住他手腕,靈力不要命地往他經脈裏灌。
可他的脈搏越來越弱,像風中將熄的燈芯。
“林寒!”紅蓮的尖叫刺穿耳膜。
我抬頭時,正看見她咬破的舌尖又滲出一串血珠,天機決法訣在她掌心凝成金紅漩渦,卻被李慕白的劍氣撕成碎片。
她胸前的丹爐紋路突然炸裂,碎片紮進她胳膊,可她連看都不看,隻是瘋狂結印:“屏障撐不住了!快!”
我這才注意到四周的變化。
原本被斬斷的命魂鎖鏈正在重新凝結,金色光鏈從雷雲裏垂下來,纏住紅蓮的腳踝、周青的肩膀,甚至穿透我的肩胛骨——天道在反撲。
李慕白的劍尖還抵著我剛才站的位置,玄色道袍被雷風掀得獵獵作響,他瞳孔裏的幽藍更深了,像要把人吸進去:“你以為喚醒記憶就能贏?三千年了,天道早把輪回刻進每粒塵埃裏!”
“所以才要掀了這塵埃。”我低笑一聲,喉間腥甜更濃。
識海裏的花形疤痕已經融成滾燙的液體,順著神經往四肢百骸鑽。
那是傀儡之心和天機決的融合體,紅蓮說過叫“命運之錨”——現在它在燒,燒得我每根骨頭都發出碎裂的輕響。
“寒子你——”周青突然抓住我手腕,他的手涼得像冰,“你在透支命元?”
“總得有人當火種。”我摸了摸他發頂,像七年前替他拍掉雪花那樣。
記憶突然翻湧:三百年前的竹舍裏,小徒弟端著藥碗說“師父的血是甜的”,現在我終於懂了——原來甜的不是血,是他眼裏的光。
“逆道者,當誅。”
機械的話音像冰錐刺進識海。
我抬頭,看見天道傀儡從雷雲裏浮出來。
它沒有臉,渾身纏著發光的因果線,每一根都纏著無數虛影——那是被輪回吞噬的修士,他們的嘴張著,卻發不出聲音。
傀儡抬起手臂時,整片天空都在震顫,我聽見紅蓮的抽氣聲,周青的低咒,還有李慕白突然的倒吸冷氣。
光束落下來的瞬間,我聞到了焦糊味。
那是我衣襟被法則灼燒的味道,是周青傷口迸裂的血味,是紅蓮丹爐徹底碎裂的藥香。
我望著那道白光,突然想起天機子說的“命運之錨”——原來不是錨住命運,是鑿穿它。
“選吧。”紅蓮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她癱坐在地,天機決法訣在她掌心隻剩個模糊的影子,“繼續覺醒,或者封閉記憶……”
“去他媽的選擇。”我扯開嘴角,任由命運之錨的熱流衝進識海。
那些被封印的記憶像潮水般湧來:上古星海裏,我持天機筆畫下千道金紋;雷劫中,小徒弟握著我的手說“師父,我替你守著天機閣”;然後是劍刺穿胸膛的痛,是他握著天道碎片說“輪回需要秩序”……
“原來你早知道。”我望著李慕白,他的劍在發抖,“知道天道要你弑師,知道輪回是騙局,所以你選擇當劊子手。”
他瞳孔驟縮,劍尖終於垂了下去:“你根本不懂!如果輪回崩了,所有修士都會變成沒有靈智的行屍走肉——”
“那也要他們自己選!”我吼出聲。
光束已經壓到頭頂,我能感覺到皮膚在剝落,骨骼在融化,可識海裏的記憶反而更清晰了。
命運之錨在意識深處撕開一道裂縫,裏麵有星光,有血,有我穿星辰長袍的影子,還有……
“寒子!”周青突然撲過來,用後背替我擋住半道光束。
他的慘叫聲像刀割著我耳膜,我看見他後背的皮膚正在碳化,露出下麵白森森的骨茬——七年前他替我擋妖獸時,也是這樣的姿勢。
“你他媽鬆手!”我想推開他,可他的手像鐵鉗似的扣著我肩膀。
紅蓮突然尖叫:“屏障!天機決殘篇……成了!”
我抬頭,看見金紅光芒從紅蓮掌心炸開,勉強托住了下墜的光束。
她的頭發瞬間變白,嘴角淌著黑血——那是強行催發禁術的反噬。
“林寒!”她盯著我,眼裏有淚,“你要找的答案……在裂縫裏!”
裂縫。
我望著識海裏那道越來越大的光隙,突然笑了。
周青的血滴在我臉上,燙得我睜不開眼,可我還是看見了:光隙裏有個模糊的身影,穿著綴滿星辰的長袍,左手引魂燈,右手天機筆——那是我,或者說,是天機子,是輪回之外的“我”。
天道傀儡的光束更近了。
我能聽見它因果線斷裂的聲音,能聽見李慕白的哽咽,能聽見周青說“寒子,我疼”。
可我還是抬起手,按在了識海的裂縫上。
“疼就對了。”我抹掉周青臉上的血,“疼,說明我們還活著,說明我們能選。”
光束穿透屏障的刹那,我迎了上去。
意識深處的畫麵開始翻湧:星屑如瀑的九重天,引魂燈的光,天機筆的金紋,還有小徒弟端藥碗時眼裏的星子……
然後,黑暗降臨。
在徹底陷入昏迷前,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千年的滄桑:“斬斷輪回鎖鏈的劍,該由我自己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