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虛空迷途,輪回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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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眼時,入目隻有漫無邊際的灰白。
我踉蹌著扶住膝蓋,喉間泛起腥甜——方才那道空間裂縫的撕扯遠比方才更狠,左肩的法衣被劃開三寸長的口子,鮮血正順著臂彎往下淌。
可這點疼算不得什麽,真正讓我頭皮發麻的是眼前的景象:無數半透明的碎片在灰白霧氣裏飄著,像被揉碎的星子,又像...被撕成碎片的記憶。
有片碎片擦過指尖,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抓。
指尖剛觸到那團微光,太陽穴突然炸開刺痛,眼前的灰白瞬間翻湧成另一片天地。
是座懸浮在雲層裏的玉台。
台上立著個穿月白道袍的男人,他背對著我,發間金簪閃著冷光。
我能看見他掌心纏著金紅兩色鎖鏈,鎖鏈另一端紮進雲層深處,正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天道鎖鏈,不過是輪回的囚籠。\"他的聲音像古鍾震顫,\"今日我便要——\"
話音未落,雲層裏突然竄出漆黑雷蛇。
那雷蛇裹著鎖鏈倒卷回來,直接洞穿了他的胸口。
道袍被血浸透,他卻笑了,抬手掐了個訣:\"鎖我者,終困己...\"
畫麵戛然而止。
我踉蹌著後退,撞在某個冰涼的東西上。
轉頭一看,方才那片碎片不知何時凝成了光幕,正緩緩消散,隻剩我掌心還殘留著灼燒般的熱——那是方才觸碰時烙下的印記。
\"這是千年前"破穹子"的殘魂記憶。\"天機子的聲音突然在識海裏響起,帶著化神期修士特有的沉穩,卻又混著幾分沙啞,\"他當年試圖斬斷天道鎖鏈,反被輪回之力反噬,神魂碎成了千萬片。\"
我摸向腰間的傀儡之心,想借它鎮壓翻湧的氣血,指尖卻觸到一片空——不知何時,儲物袋的靈力屏障已經潰散了。\"這裏法則混亂。\"天機子歎了口氣,\"你的法寶、靈力,都像是掉進了泥潭裏的石子,使不上力。\"
我眯起眼。
灰白霧氣裏,有幾縷若有若無的光軌在流動,像極了前世在古籍裏見過的星圖。\"命紋羅盤。\"我脫口而出。
識海裏的殘魂輕咳一聲:\"不錯,你前世用它推演過三千世界的命數。
現在...試試用它解析這些光軌。\"
我咬破指尖,在眉心畫了道血符。
滾燙的鮮血順著鼻梁往下淌,模糊了視線,卻讓神識突然清晰起來。
那些光軌在我眼裏逐漸顯形,每一根都纏著細小的金紋,像極了...因果線。
\"走中間那根。\"天機子的聲音突然緊繃,\"右邊第三根在扭曲,是空間崩塌的前兆。\"
我踩上最近的光軌,鞋底剛沾到那縷微光,腳下的霧氣就\"刺啦\"一聲裂開道縫。
冷風從縫裏灌進來,刮得我臉頰生疼,能聽見有東西在裂縫裏嘶吼——像是被剝了皮的野獸,又像是...無數人同時尖叫。
\"快!\"天機子厲喝,\"這地方每呼吸一次,你的神魂就會被抽走一分!\"
我咬著牙往前衝。
光軌在腳下忽明忽暗,每跑十步就得換一根,否則就會被突然出現的裂縫吞沒。
有次換軌時慢了半拍,右小腿被裂縫擦過,疼得我差點栽倒——不是皮肉傷,是骨頭裏像被灌了燒紅的鐵水,連帶著識海都在抽痛。
也不知跑了多久,灰白霧氣終於淡了些。
我看見正前方有團暗紅的光,像顆被血浸透的珠子,隱約能聽見裏麵傳來鎖鏈碰撞的聲響。\"那是輪回殘界的核心。\"天機子的聲音已經弱得像遊絲,\"找到天道鎖鏈的真相...就藏在那裏。\"
我抹了把臉上的血,剛要抬腳,忽然覺得後頸發涼。
有什麽東西在看我。
不是那種被野獸盯上的危險感,更像是...被某個等了千年的人,終於等到了獵物。
我猛地轉身。
灰白霧氣裏,有道身影正從光軌上走來。
他的輪廓被霧氣裹著,看不太清,可那把斜挎在腰間的劍——劍身流轉著幽藍寒光,劍鞘上刻著九隻銜尾玄鳥——我再熟悉不過。
是李慕白的弑神劍。
我的手本能地摸向腰間,這才想起儲物袋已經失效了。
背後的核心紅光突然大盛,鎖鏈聲炸響如雷。
我盯著那道逐漸清晰的身影,喉嚨發緊——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跳上,可我能看見他眼尾的紅痣,和記憶裏那個在宗門外羞辱我\"外門賤種\"的少年,分毫不差。
\"林寒。\"他開口了。
聲音像浸在冰裏的刀刃,\"你猜...我等這天,等了多久?\"
灰白霧氣突然翻湧成墨色。
我握緊命紋羅盤,看著羅盤中心的指針瘋狂旋轉——那是空間再次崩塌的預兆。
可此刻我盯著李慕白腰間的弑神劍,突然想起方才破穹子記憶裏的鎖鏈。
或許,這一切的因果,從他撿起那把劍時,就已經注定了。
我喉間泛起鐵鏽味——不是因為方才的劍風,是咬得太狠,舌尖滲了血。
李慕白的聲音像淬了冰的細針,紮進識海最深處。
千年?
他說追隨我千年?
弑神劍的寒光刺破霧氣,我盯著他眼尾那顆紅痣,突然想起十二歲那年在青雲宗演武場。
他持劍挑飛我剛煉好的淬體丹,丹瓶碎在泥裏,他蹲下來,紅痣隨著笑意輕顫:\"外門雜役也配修仙?\"那時他不過築基初期,劍氣卻比現在更灼人。
原來有些恨,真的會在輪回裏生根,抽枝,長成遮天的毒藤。
\"逃?\"我舔了舔嘴角的血,手指在掌心掐出月牙印——儲物袋雖廢,但方才用命紋羅盤時,指尖血滲進了袖中符囊。\"我若想逃,你追得上?\"話剛出口,他的劍氣已裹著腥風劈至。
這一劍比當年在蒼梧山巔更狠。
我望著那道幽藍劍影,竟看出幾分熟悉的軌跡——像極了天機子殘魂教我推演命數時,星軌坍縮的弧度。
原來他早把我的步法破綻,刻進了每一劍的軌跡裏。
\"轟!\"
記憶碎片在劍氣中炸成齏粉。
有片閃著銀光的碎片擦過我耳畔,我瞥見碎片裏是個穿玄色道袍的背影——那是天機子。
他轉身時,我看見他腰間掛著的,正是李慕白此刻握著的弑神劍劍穗。
\"原來你早拿了他的劍。\"我突然笑了。
天機步的口訣在識海翻湧,左腳虛點光軌,整個人像被抽走了影子,再出現時已在李慕白右肩三寸處。
他後頸的寒毛炸起——這是修士感知危險的本能反應,和當年在演武場,我被他按在泥裏時,後頸的刺痛一模一樣。
\"你連真正的天機都不懂。\"我貼著他耳畔低語,掌心的破妄符印開始發燙。
符紙是用天機子殘魂的一縷神識畫的,此刻正順著指腹往他後心鑽——那是修士最薄弱的命門。
他猛地旋身,弑神劍劃出半圓,劍刃擦著我左臂撕下一片血肉,卻也讓符印成功貼上了他後背。
\"噗!\"
他噴出一口黑血。
我後退三步,看著他眼底的瘋狂褪成驚恐——破妄符能撕開封印的記憶,看來他藏了千年的秘密,終於要見光了。
\"你們都是注定輪回之人。\"
機械的話音像冰錐紮進頭頂。
我抬頭,看見天道傀儡從紅光裏走出來。
它的身體由無數因果線編織而成,每條線上都串著零碎的記憶:有我在青雲宗掃落葉的清晨,有周青在丹房罵我\"笨蛋\"的傍晚,有李慕白第一次殺人時顫抖的手。
\"何苦掙紮?\"它抬起由鎖鏈構成的手臂,因果線突然收緊。
我聽見自己的骨骼發出脆響,像被無形的手攥住了心髒——這是輪回之力在懲罰我跳出命軌。
李慕白突然笑了,他抹去嘴角的黑血,弑神劍上的玄鳥紋開始滲血:\"原來...原來我是替天行道?\"
\"放屁。\"我咬碎舌尖,血霧噴在因果線上。
那些線吃了血,瞬間燒成灰燼。
傀儡的聲音出現裂痕:\"規則...不可違逆...\"
\"規則是人定的。\"我抹去臉上的血,盯著不遠處的核心紅光。
鎖鏈碰撞聲此刻清晰得驚人,我甚至能聽見每道鎖環上刻著的名字——有破穹子,有天機子,有李慕白,還有我。
\"林寒!\"李慕白突然撲過來,弑神劍的劍尖抵住我咽喉。
他的瞳孔裏映著傀儡的因果線網,聲音卻在發抖:\"告訴我,這輪回裏...有沒有過一刻,你真的把我當對手?\"
我望著他,突然想起方才那片天機子的記憶碎片。
原來弑神劍的劍鞘上,九隻玄鳥本是銜著同顆珠子的——那珠子,此刻正在核心紅光裏,隨著鎖鏈震顫,滲出點點金芒。
\"有。\"我伸手扣住他手腕,\"從你撿起這把劍開始。\"
話音未落,核心紅光突然暴漲。
我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腳底鑽上來,像藤蔓,像鎖鏈,像...前世的記憶。
李慕白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望著我身後,聲音帶著哭腔:\"那是...天道鎖鏈的真容?\"
我轉身。
紅光中,無數金紅鎖鏈交織成網,每根鎖鏈上都纏著半透明的人影——那是輪回中被鎖死的修士殘魂。
鎖鏈最中心,懸浮著一枚青銅羅盤,和我手中的命紋羅盤一模一樣,卻多了道深深的裂痕。
\"原來...這才是輪回殘界的核心。\"天機子的殘魂突然在識海響起,\"林寒,去觸碰那枚羅盤。\"
我鬆開李慕白的手腕。
他踉蹌後退,弑神劍\"當啷\"落地。
天道傀儡的因果線網開始崩潰,它發出刺耳的尖嘯:\"輪回...輪回...\"
我踩著滿地破碎的記憶碎片,走向那團紅光。
鎖鏈聲在耳邊轟鳴,像千年前破穹子最後的呐喊。
指尖即將觸到羅盤的瞬間,我聽見身後傳來李慕白的低語:\"原來...我才是那枚棋子。\"
紅光突然將我包裹。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我看見羅盤裂痕裏滲出的金光,像極了前世在星圖裏見過的,那道能撕開輪回的\"天機\"。
黑暗中,青銅羅盤的裂痕突然綻開一線金光。
鎖鏈上的殘魂開始躁動,有個裹著血衣的身影,正順著裂痕,緩緩爬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