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飛升棋局,命運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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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一陣刺骨的寒意中醒過來的。
最先觸到的是腳底的冰涼,像踩在千年玄冰上,順著腳踝往骨頭裏鑽。
等睫毛顫了顫掀開,入目是鋪天蓋地的青灰色——不是雲,是棋盤。
我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哪是普通的棋盤?
每一道縱橫交錯的紋路都泛著幽光,紋路交匯的格子裏,竟懸浮著十二座縮小的山峰:玉清觀的白玉階、蒼梧宗的千丈冰瀑、我曾當外門弟子的青雲宗,連後山那棵歪脖子老鬆樹都纖毫畢現。
而每一枚棋子......我踉蹌著後退半步,膝蓋撞在某團半透明的光影上。
那光影突然凝成人形,是個穿月白道袍的老者,我在宗門典籍裏見過——蒼梧宗上一任大長老,三百年前飛升的。
他的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靈識,喉結動了動,卻發不出聲。
\"這不是棋局......\"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是用飛升者的靈魂布下的陷阱。\"
\"不錯。\"
機械的女聲從頭頂砸下來。
我抬頭,看見半張泛著電子藍光的臉——係統化身。
它的另一半身體還隱在黑霧裏,像是被什麽力量強行撕開了遮掩,\"你觸碰了天道核心,舊規則的殘黨在最後反撲。
要真正飛升,必須在此局勝出。\"
它殘缺的手指往下一壓,我腳下的青雲宗縮影突然泛起紅光。\"但每落一子,對應的宗門氣運就會被抽走三成。\"係統的聲音裏終於有了絲波動,像是在念一串冰冷的程序,\"你贏,十二派存活;你輸......\"
\"你放屁!\"我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前世作為程序猿,我太清楚這種\"非此即彼\"的陷阱邏輯——係統根本不是來幫我,是舊天道最後的傀儡。
可不等我發作,身後傳來金屬摩擦的尖嘯。
轉身的瞬間,風刃擦著耳垂劃過。
李慕白站在棋盤另一端。
他的發帶散了,墨發被狂亂的靈氣掀得亂飛,左眼眼尾有道血痕,正順著蒼白的臉往下淌。
弑神劍在他手裏燒著幽藍火焰,劍身紋路裏滲出黑血,那是被天道反噬的跡象。
\"你以為破了輪回規則就能高枕無憂?\"他的聲音像兩塊碎石在磨,每說一個字都帶著刺,\"當年你搶我靈根時,可曾想過今日?\"
我瞳孔驟縮。
那是我剛穿越來時的事——原主確實搶了李慕白的天靈根,但我根本沒動過手,是原身的因果。
可此刻李慕白的眼神裏哪有半分清醒?
他的靈識海像被攪亂的泥潭,浮著的全是\"被奪\"、\"被辱\"、\"被踩在腳下\"的碎片記憶。
\"這不是你。\"我試著往前一步,\"舊規則用執念喂養的因果線還纏著你——\"
\"閉嘴!\"他揮劍劈來。
這一劍沒有任何章法,卻帶著渡劫期修士的威壓。
我側身避開,袖口還是被劍氣撕開道口子,冷風灌進來,刮得皮膚生疼。
棋盤突然震顫。
被我避開的劍風掃過一枚棋子——蒼梧宗大長老的光影瞬間扭曲,化作無數黑點鑽進李慕白的劍裏。
他的氣息猛地暴漲,眼白幾乎要蓋住瞳孔:\"原來......殺你能吸走這些老東西的力量......\"
係統的半邊臉突然笑了,藍光在它臉上明滅:\"規則很簡單,擊敗對手,或者被對手擊敗。\"它殘缺的身體開始消散,\"記住,你每拖延一秒,十二派就多一分滅門風險。\"
我望著逐漸消失的係統化身,喉結動了動。
丹田處的傀儡之心還剩最後一絲溫熱,那是之前破輪回規則時耗盡的能量。
現在我能感知到,棋盤邊緣有層透明的屏障,像蛋殼似的扣住我們——這是天道設的局,用飛升者的靈魂當籌碼,用李慕白當刀,逼我做選擇。
李慕白的第二劍又到了。
這次他的劍尖纏著黑紅色的霧氣,那是被抽走靈識的飛升者殘念。
劍風掠過我鼻尖時,我聞到了血鏽味——和前世實驗室裏過期的化學試劑一個味道。
\"你清醒點!\"我大喝一聲,抬手結印。
金印剛凝出半分,就被他的劍氣擊碎。
掌心滲出血珠,滴在棋盤上,竟被紋路吸收,青雲宗的縮影紅光更盛了。
他的劍停在我頸側半寸。
幽藍火焰舔著我的皮膚,燙得發疼。\"認輸,\"他的聲音突然低下來,像是兩個人在說話,一個癲狂,一個虛弱,\"或者我現在殺了你......\"
我盯著他發紅的眼仁,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他的脈搏跳得極快,像擂鼓,皮膚下有黑色的血管在蠕動——那是天道殘念在侵蝕他。
\"要殺我,先過這關。\"我扯動嘴角,\"但你最好想清楚,殺了我,這些被當棋子的飛升者,會被徹底碾碎。\"
他的手腕猛地一顫。
弑神劍的火焰忽明忽暗,映得他臉上的血痕忽紅忽藍。
遠處傳來細碎的爆裂聲,我不用看也知道,是其他宗門的縮影在跟著我們的動作變化——這棋盤,根本就是十二派氣運的投影。
\"林寒......\"他突然鬆開手,劍\"當啷\"落地。
那一瞬間,他眼裏閃過一絲清明,可很快被黑霧覆蓋,\"我......控製不住......\"
我彎腰撿起地上的弑神劍。
劍身的黑血燙得我掌心發疼,但能清晰感知到,每一道紋路裏都鎖著飛升者的殘魂。
他們的情緒像潮水般湧進識海:不甘、怨恨、對人間的眷戀......
\"所以,這局棋的真相,是讓我用這些殘魂做籌碼,和天道賭?\"我對著虛空呢喃。
回應我的是棋盤中心突然亮起的金光。
那光很像之前破輪回規則時的命契之光,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我深吸一口氣,舌尖嚐到鐵鏽味——是剛才咬破了嘴唇。
當我把弑神劍指向李慕白時,突然看清了棋盤邊緣的一行小字。
那是用飛升者的血寫的,歪歪扭扭,卻讓我後背發涼:
\"勝者掌天道,敗者化棋魂。\"
而李慕白已經撿起了第二把劍。
他的氣息又漲了一截,渡劫初期的威壓像山一樣壓下來。
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間半枚碎裂的玉佩——和紅蓮之前碎掉的那枚,紋路一模一樣。
我握緊弑神劍,感覺到那些殘魂在劍身裏躁動。
腳下的青雲宗縮影紅光已經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
\"來吧。\"我抹掉嘴角的血,\"這局,我陪你下到底。\"
話音未落,李慕白的第三劍已經劈來。
這次的劍氣裏,裹著十二道不同的法訣——是那些飛升者生前最擅長的招式。
我盯著他發紅的眼睛,突然發現,他身後的棋盤中,有一枚棋子在微微發亮。
那是青雲宗的上一任掌門,我曾在藏經閣見過他的畫像。
他的眼神不再空洞,正對著我輕輕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感知到棋盤規則在識海裏翻湧——每落一子......
我感知到棋盤規則的瞬間,後槽牙幾乎咬碎。
那些縱橫紋路裏流淌的不是靈氣,是十二派的命數——每落一子,對應的宗門便要承受三重天劫:雷火焚山、妖潮噬靈、氣運逆流。
若我輸了,青雲宗的歪脖子鬆會先焦成灰燼,然後是玉清觀的白玉階寸寸崩裂,蒼梧宗的冰瀑會在盛夏蒸騰成血霧……而所有修士的魂魄會被抽進棋子裏,永遠困在這青灰色的牢籠裏。
“我不下這盤棋。”我低聲說,喉嚨像被砂紙磨過。
掌心浮起傀儡之心的微光,那是我耗盡半條命才從輪回規則裏摳出來的殘核,此刻正隨著我的心跳發出蜂鳴,“天道要賭,我偏不奉陪。”
話音未落,棋盤邊緣傳來布料撕裂的輕響。
我轉頭,看見周青站在蒼梧宗棋子旁。
他往日總梳得整整齊齊的墨發散了一半,左眼尾有道血痕——和李慕白臉上的位置一模一樣。
他手裏攥著枚血色丹丸,表麵浮著細碎的金斑,那是“血魂丹”終極形態的紋路,我曾在丹方裏見過注解:“以命為引,燃魂為薪,可暫借大境界之力,代價是三魂七魄熔作丹灰。”
“師兄。”他衝我笑,嘴角卻溢出黑血,“你總說我毒舌,可這次……”他猛地咬破指尖,在虛空畫出暗紅陣紋,血珠順著指縫滴落,在棋盤上濺起細小的光花,“我替你守住這方寸之間。”
陣紋剛成型,棋盤的震顫便弱了幾分。
那些原本要湧進李慕白劍裏的飛升者殘魂被擋住了,像撞在無形的牆上,發出尖厲的嗚咽。
但周青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白,他的影子在棋盤上越來越淡,仿佛隨時會被風吹散。
我這才注意到他腰間的丹爐在冒煙,是他強行催煉丹火灼傷了內髒——他根本沒給自己留退路。
“周青!”我想衝過去,卻被李慕白的劍氣攔住。
他的弑神劍此刻纏著十二道殘魂的光影,每道光影都在發出臨死前的尖叫。
他的瞳孔裏黑霧翻湧,卻在看見周青的瞬間頓了頓,像是被什麽記憶刺中,“你……是當年替他擋過淬骨鞭的小丹童?”
周青沒理他,隻是盯著自己畫出的陣紋,喉結動了動:“師兄,這丹方是你去年簽到得的,我改了十七次火候……”他的聲音突然發顫,“本來想等你結丹那天,說我也能煉出頂階丹藥了……”
“夠了!”我吼出聲,眼淚突然湧出來。
前世我是個孤兒,在實驗室裏熬到脫發也沒人等我回家;可現在,有人願意用命換我回頭看一眼。
傀儡之心的微光突然大盛,燙得掌心生疼,我聽見它在識海裏說:“他的魂火隻剩三息。”
三息。
三息足夠讓天道傀儡降臨。
那東西出現時沒有風聲,沒有靈氣波動,像是突然從因果線裏擠出來的。
它的樣子和係統化身不同,沒有電子藍光,而是裹著層半透明的白紗,能隱約看見裏麵的身體——不是血肉,是無數金色符文糾纏成的人形。
它的目光先掃過我掌心的傀儡之心,又落在周青的陣紋上,最後停在係統化身消失的位置,開口時聲音像兩塊玉璧相擊:“這場遊戲……已經超出了我的理解。”
它抬手的瞬間,我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無數金色因果線從它指尖湧出,像活物般纏上棋盤邊緣的“勝者掌天道,敗者化棋魂”那行血字。
被纏住的血字開始扭曲,原本歪歪扭扭的筆畫變得工整,像是被重新刻過;而周青的陣紋“哢”地裂開道縫,那些被擋住的殘魂趁機湧進李慕白的劍裏,他的氣息直接飆到渡劫中期,弑神劍上的幽藍火焰變成了漆黑。
“規則被篡改了。”我咬著牙擦眼淚,“它在幫舊天道補漏洞。”
天道傀儡似乎沒聽見,隻是盯著棋盤中央的金光,喃喃道:“原來飛升者的靈魂不是籌碼……是鑰匙。他們用千年時間,把十二大派養成了鎖。”它突然轉頭看我,白紗下的眼睛是純粹的金色,“你想打破這鎖?”
“我想毀了這破棋盤。”我抹去臉上的淚,傀儡之心的微光已經變成了刺目的金芒,“周青用命給我爭取時間,李慕白被天道當槍使,那些飛升者連靈識都被抽走……憑什麽他們的命要拿來給天道當玩具?”
天道傀儡的手指動了動,因果線突然纏上我的手腕。
我能感覺到它在翻找我的記憶:實驗室裏加班的深夜、穿越來時原主被欺辱的畫麵、和周青在丹房裏偷喝靈酒的笑聲。
它的白紗突然掀起一角,露出半張和我有七分相似的臉——那是我在輪回鏡裏見過的,前世飛升失敗的自己。
“原來如此。”它鬆開因果線,“你不是棋子,是鎖芯。”
棋盤突然發出轟鳴。
周青的陣紋徹底碎裂,他踉蹌著跪在地上,嘴裏湧出的黑血在棋盤上染出朵妖異的花。
李慕白的弑神劍已經抵住我的咽喉,劍上的黑血滴在我鎖骨上,燙得皮膚冒煙。
而天道傀儡的白紗完全落下,它的聲音又變得機械:“遊戲繼續。”
我盯著周青染血的臉,又看了眼李慕白發紅的眼仁,最後低頭看向掌心的傀儡之心。
它在發燙,燙得我幾乎握不住,可我知道,這是它在回應我的決心——就像前世在實驗室裏,最後一塊芯片燒毀前會爆發出最亮的光。
“既然如此……”我深吸一口氣,把傀儡之心按在棋盤上,“那就毀掉棋盤。”
金芒從掌心炸開的瞬間,我聽見無數碎裂聲。
周青的血花、李慕白的劍、天道傀儡的白紗、十二派的縮影……所有東西都在金光裏扭曲。
而在這一片混沌中,我看見那行血字正在剝落,露出下麵一行更小的字,是用我自己的血寫的,帶著前世程序猿的筆鋒:
“破局者,即局。”
刹那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