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拐子再現霧都 1965山城止戈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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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初,三線建設時期的重慶,考綠君子護送賈雨穆返程時,發現曾被其奪走職位的柳軒恴綽號“拐子”)尾隨。月夜梧桐道上,拐子持刀質問賈雨穆“移情”,卻被考綠君子以皮帶奪刃製伏。真相揭曉——拐子單方臆想賈雨穆屬己,而二人實為初識。這場因嫉妒引發的衝突,終以考綠君子“止戈為武”的機敏與“誠信交往”的勸誡收場,暗夜刀光映出江湖規矩與人格高下。陰影裏,拐子腕間沾著武昌魚鱗的上海表,無聲昭示其跨越千裏追至山城的蹊蹺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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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第78章 設計院偶遇賈雨穆
月華如練,樹影婆娑,考綠君子將賈雨穆送至宿舍樓口,宿舍門閉合的哢嗒聲在暮色裏格外清脆。他轉身步入街區夾道的瞬間,餘光瞥見東牆根下晃動的暗影——那抹佝僂身形在斑駁樹影間若隱若現,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幽靈。晚風掠過梧桐葉片的沙沙聲裏,混著某種刻意壓抑的窸窣腳步聲。
考綠君子起先就注意到在賈雨穆身後不遠處,有一個黑影如影隨形,鬼鬼祟祟,為不驚嚇賈雨穆隻觀察不吱聲。
那影子始終保持著二十步開外的距離,每當拐角處便借牆垣隱匿身形,卻不知自己衣擺揚起的弧度早將行跡暴露在街燈光照裏。
遂將賈雨穆護送回設計院宿舍,待她安全入內,考綠君子方才放心離去。宿舍大門映著廊燈在他眼底折出菱形光斑,暗處傳來鞋底摩地的輕響,他知道那尾隨者仍蟄伏在陰影中。
考綠君子步伐未停,轉身獨自返回庹家坳,黑影仍然跟隨其後,右手卻悄然按上腰間皮帶。這支皮帶此刻倒成了稱手的防身器具。
行至第三盞路燈時,他猛然旋身,夜風掀動工作服的下擺,驚起棲息在街道樹枝上的夜梟。
暗影踉蹌後退,腳跟撞翻牆角的搪瓷水盆,哐當巨響震碎了夜的寂靜。斑駁牆麵上,兩道影子如皮影戲般陡然交疊。
考綠君子倏地轉身,黑影刹步不及,差點撞個滿懷,考綠君子看清原來是拐子:"你是柳軒恴?" 街燈在他眉骨投下深深陰影,皮帶銅扣在掌心泛著冷光。
"不錯,就是我。"柳軒恴嗓音裏淬著砂礫,右手始終藏在背後,指節與刀柄摩擦出細微聲響。
拐子是三公司的,2350工程並沒有三公司的任務,考綠君子納悶不解:"你怎麽跑到重慶來了?"餘光掃過對方鼓起的後腰,落下的枯葉在二人之間打著旋兒飄落。
"我怎麽跑到重慶來了?奇了怪了!" 拐子一副洋洋得意,無所不能,不屑的說:"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著嗎?我現在是馬鞍山鋼鐵設計院的員工,你說,我該來不該來?"他忽然向前逼近半步,呼呼的發出不友好的胸腔音。
考綠君子暗暗自忖,沒想到拐子想去哪就去哪,想幹啥就幹啥,能量竟然如此強大。夜梟在枝頭發出嬰兒啼哭般的鳴叫,遠處嘉陵江汽笛聲隱約可聞。
……
柳軒恴,中專學曆1962年畢業於湖南株洲師範學校,會點拳腳,在外麵有一號,混混們都服他,叫他"拐子"。此刻他左腿微屈的站姿,正是傳說中當年在青山八大家單挑八大金剛時的起手式。
柳軒恴在湖南上學,畢業時就地分配在株洲,那時國家政策調整和我們一樣入廠當工人。他不想當工人,沒有去報到,直接回了武漢。家裏有點背景,父母都是武鋼的革命幹部,據說級別還不低,進三公司後,也沒實習,直接就分配到技術科資料室當資料員。檔案櫃裏至今還鎖著他當年填寫的《職工入廠登記表》,字跡潦草卻蓋著鮮紅的組織部部長印章。
為了將來仕途晉級,拐子又籌劃想當計劃統計員,這就和考綠君子有了交集,拐子帶著兩個混混,用江湖手段,逼迫考慮君子讓出計劃統計員崗位。考綠君子的搪瓷杯裏連續三天出現帶血的刀片。
計劃統計員崗位整頓,進行考試競崗,考核成績公布時,考綠君子本著放棄崗位,便胡亂塗鴉,提前交卷,卻意外成為唯一"優等+"獲得者,甚至超越"拐子"柳軒恴的"良"等成績。這打亂了考綠君子借考試墊底退出統計崗位的計劃,……正值兩難之際,恰逢老統計員馬競耀回歸,他順勢交接工作,和拐子的糾葛終於畫上句號。紅榜揭曉那日,有人看見拐子在鍋爐房後牆根踢斷了三塊磚。
……
拐子雖然囂張,考綠君子並不畏懼。現在和拐子是一對一,和在八大家拐子有號稱劉關張三兄弟跟班,經常糾集一幫小混混的威武,這也算是柳軒恴落了單。
現在重慶,並不擔心禍及武漢的家人,弟弟入學已經穩定也無需擔心,論武力製服拐子輕鬆有餘。考綠君子鬆了鬆領口,江風灌進衣領,後頸的舊傷疤隱隱發燙——那是十二歲那年替弟弟擋下混混木棍留下的印記。
就像拐子自己所言,他想去哪就去哪,想幹啥就幹啥。這單憑拐子自己,他是做不到的,這必然和拐子強大的家庭背景相關,這也讓考綠君子不得不有所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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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在柳軒恴腕間鍍了層銀邊,考綠君子注意到那塊新款的上海牌手表,表鏈縫隙裏還沾著武昌魚鱗片的碎光。
想到抗戰時,有權勢的官員、社會賢達和商賈,多來重慶避風。
現今備戰備荒,局勢緊張,幹部子弟來重慶,一則安全;二則重慶雖然處於三線重地,任然是大都市,生活穩定;三則借著參加三線建設鍍金,也為日後仕途發展奠基。朝天門碼頭每日都有掛著軍牌軍工廠的卡車駛過,揚起紅岩磧的塵土,。
為穩妥計,仍須探明拐子意圖,掃除隱患。考綠君子工作服袖口垂雲,氣度從容地抱拳施禮,眉間臥著三分春色,聲線裹著三月柳絮的綿柔:"軒恴兄,武漢城頭黃鶴杳,江湖夜雨又三秋,別來無恙乎?"街道兩旁枯葉落在他肩頭,竟似被某種氣勁托著緩緩飄落。
柳軒恴麵上陰雲驟聚,虯結青筋自頸項攀至額角,骨節爆響如裂帛:"不好……不好,很不好!"七字擲地錚鳴,恰似玄冰墜玉盞。他突然扯開衣領,鎖骨處猙獰的疤痕在月光下泛著青白。
考綠君子眼尾漾起細紋,藏青色的工作服隨風輕晃,為解除冰冷的氣氛,故作幽默,操作剛學的還不熟練的四川方言:"哦豁?又是哪個哈麻批不開眼,爪娃子,敢來觸‘拐子’黴頭唵?"話音未落,皮帶銅扣已悄然暗暗滑至虎口。
柳軒恴不知什麽時候抽出一柄小刀,刀鐔積雪映出冷光,手指著考綠君子的鼻子:"你!就是你!" 刀尖顫動如吐信毒蛇,在二人之間劃出銀亮弧線。
"我?……" 能讓柳軒恴氣急敗壞,甚至抽刀相向,這得多大的怨仇,考綠君子滿麵疑惑,仍然有禮抱拳和氣地說:"我?……你我東西相隔三千裏,既無謀麵,又無交集,八竿子打不著,我什麽時候,又怎麽惹到你啦?還望明示。" 他左腳後撤半步,鞋底在砂石路上碾出淺坑。
柳軒恴惱怒交加,氣急敗壞,握刀的右手顫抖不已,雙目怒視,再不言語。刀身在牆麵投下扭曲暗影,宛如被拉長的鬼魅。
柳軒恴瘋了!是看我一味忍讓,還是看我軟弱可欺?考綠君子餘光掃過三米外的消防栓,計算著若奪路而逃的路線。夜風忽然轉向,送來對方身上濃重的沱茶與汗酸混雜的氣味。
這時,考綠君子想起,在八大家,拐子第二次用江湖手段,逼迫放棄計劃統計員崗位是的情景。那日暴雨傾盆,辦公室室突然失火,滅火後卻在灰燼中發現半截未燃盡的威脅信,字跡正是拐子手下慣用的字跡。後來又圍堵考綠君子企圖訴諸武力。
考綠君子的大腦飛速旋轉,大腦的左半球和右半球爭執起來:
你對混混的善心柔腸,是想感化他們?
就沒有想想,給他們講講道理?右腦浮現出母親送考綠君子遠赴三線,臨別前攥著他手背留下的月牙形指甲印的告誡:“遇事多動腦子,少動手,不要打架,切記!切記!”。
給街頭的混混講道理?你說什麽呢?別說混混,就是正常人,能說服人的,從來不是道理?左腦閃過年少在江邊打臨工時的場景,藤鞭嵌入皮肉的悶響至今在耳畔回響。
說服人的從來不是道理,那是什麽?
是南牆!
南牆?什麽南牆?
你有沒有聽說過,不碰南牆不回頭!
……
還有,真理,隻在大炮射程之內。江對岸兵工廠試射的轟鳴聲隱隱傳來。
就沒有更好的辦法?掌心滲出細汗,在皮帶紋路上留下潮濕痕跡。
有?夜梟突然振翅掠過翅膀拍打聲微顫。
是什麽?左手已悄悄解開皮帶第二個環扣。
止戈為武!枯葉擦著耳際飛過,他下意識偏頭躲閃。
止戈為武?枯葉打著旋兒落在兩人中間。
是的,解除柳軒恴的武裝,然後才能和他交流,才有機會和他談判。記憶突然清晰——處理柳軒恴前兩次都是用的“止戈為武”的辦法。
……
看來,化解柳軒恴的心結,避免流血事件的發生,現在還得用止戈為武的辦法!得解除他的武裝!右腿肌肉驟然繃緊,鞋底砂石發出細微碎裂聲。
考綠君子不再猶豫,忽地抽出皮帶,一個九節鞭挽花式,將柳軒恴手中的小刀卷了過來。皮帶扣劃過刀背迸出火星,在夜色中綻開轉瞬即逝的金色曇花。
猝不及防,柳軒恴呆呆地看著已經空空如也的雙手,再看考綠君子手中優雅地將皮帶係回腰中,小刀在他手中轉了一個漂亮的刀花。刀刃反射的月光在牆麵上畫了個完滿的圓,恰似他們間糾纏年的恩怨輪回。
考綠君子整了整被晚風吹亂的藏青工作服的衣襟,居高臨下看著失去武裝,耷拉著腦袋的柳軒恴,右手敲著左手掌心重複剛才問過的話:"我讓你不痛快?你我東西相隔三千裏,既無謀麵,又無交集,八竿子打不著,我什麽時候,又怎麽惹到你啦?怎麽讓你不痛快?還望明示。"
柳軒恴被考綠君子的氣場壓得得偏過頭去,耳尖泛紅卻仍咬牙切齒:"你什麽時候……什麽時候,你和賈雨穆勾搭上的?剛才我可是明明看見你們……"尾音陡然拔高又戛然而止,握拳的指節嘎嘎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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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綠君子像是聽到什麽荒唐話,忙用手擦拭露出眼角笑出淚花:"什麽?我和賈雨穆勾搭?我勾搭她?"他突然用食指骨挑起對方下巴,"拐子,你認為,我會嗎?有必要嗎?"
柳軒恴拂開考綠君子的手指:"我看見她偷偷看你都有好幾天了!前日在工間操時,昨日在資料室,今日在辦公室。連我喊她,他都不理我!" 他越說越激動。
“好幾天?我倆今天下班剛剛認識,充其量也不過個把小時吧。”考綠君子說。
街道路燈的燈光將電杆影投在驚愕的柳軒恴臉上。
"好幾天?"考綠君子踱步到柳軒恴身側,忽然輕笑出聲來:"我倆今天下班才剛剛認識,充其量也不過,個把小時吧。”
“你說的當真?”
“我們倆的交道也不是第一次,這幾次,我哪次說過謊話?”
柳軒恴緊張的表情有點緩解:“那她為什麽不理我了?”
“那你應該問她。”考綠君子感覺有點不對勁:“賈雨穆不理你,你憑什麽拿著刀子找我玩命?”
“賈雨穆是我的女朋友。”
“你們結婚了沒有?”
“沒有!你憑什麽限製她的自由?”考綠君子說:“就算你倆結婚了,你也不能限製她的自由!都什麽年代了,她們也是半邊天,天都有她們一半,你還大男子主義呢。”
柳軒恴又糾結起來:“我的女朋友跟別的男人約會,我還不能管?”
“你哪隻眼睛看見賈雨穆跟我約會了?你這是對我的汙蔑!看來不給你點顏色,你是不長記性!”考綠君子舉起手掌。
“別……別……”柳軒恴領教過考綠君子一招製敵和千斤墜的功夫,慌忙躲開:“那她跟你說些什麽?”
“她說跟我說什麽還需要向你匯報?……”考綠君子看著柳軒恴,他這麽疑神疑鬼,像他們這樣的紈絝子弟,驕傲、自大、自負、目中無人,跟他說了他也不信,不如不說,再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你想知道,你自己去問她好了。”
也許賈雨穆親自跟他說,比我說,來得更妥當。
“明天還要上班呢,走了!”考綠君子臨走丟下一句:“做人處事,誠信為本,無論交男朋友,還是交女朋友,都應如此,要相互坦誠,要相互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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