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蝴蝶效應的變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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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煜的記憶中,六歲以前的日子自己是被母親帶著四處流浪的。母子倆時常穿不暖吃不飽,但在那些時候至少還能夠彼此依偎。
六歲時,沈煜跟著街上其他的無家可歸的孩子學會了撒謊打架,母親也曾管教過他,可無奈常年的疾病深入骨髓,再怎麽想罵幾句也始終開不了口。
那時候的沈煜哪裏懂得什麽教養禮儀,隻知道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生病了,生了很嚴重的病。他就顧不得什麽規矩了,就算是被人給活活打死,他也一定要去弄到藥材糧食帶回來給母親。
故事就是在一次偷包子事件中發生的。瘦小的沈煜本想趁著早上人多偷偷拿走幾個包子。冬晨天寒,包子鋪裏熱騰騰的肉包子剛從蒸籠裏被釋放出來,白白的熱氣帶著包子的香氣,光是聞著都會讓人流口水。
沈煜小心翼翼地觀察,默默等候時機。好不容易某一刻包子鋪的老板與另一位顧客起了爭執,沈煜心裏清楚,如果這個時候自己還不動手,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他髒兮兮的小手謹慎地伸出去,剛將肉包子拿到手,被白白的大肉包子燙到了,不曾想就在這時候賣包子的老板猛地回頭,恰好就發現了這一幕。
老板大喝一聲就要捉賊,沈煜嚇得連忙將滾燙的包子用破爛不堪的衣服包起來,拔腿就跑。
滾燙的肉包子燙壞了沈煜破舊衣服下的皮膚,但一想到還躺在小破房裏病得無法下地的母親,沈煜咬咬牙還是忍了。縱使將自己燙傷,也決不放手!
瘦弱的小孩子又怎麽可能跑的過一個大人呢,本就饑餓的身體被狠狠推倒在地上,後背也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擊打,可沈煜依舊沒有放棄懷裏滾燙的肉包子。
他們所生活的那個地方是個邊遠小城,當地的官員不管事,就算他被活活打死也不會有人追究殺人犯的過錯。若不是包子鋪老板及時發現在他走後又有一群乞丐在店鋪裏偷東西,沈煜說不定要先重病的母親一步去了。
後麵去偷包子的乞丐也多是一些小孩子,他們因為沈煜先吸引了店裏老板與夥計的注意才終於得到日思夜想的大肉包子。即使平時對沈煜有各種看不慣的,也在這時候有了改觀。
從他們口中得知,曾在城西的深林裏見過一位仙人,他一定會有能治好沈煜母親的辦法。
那是沈煜平生第一次知曉“仙人”這個說法。他自幼長在貧寒之家,母親病重多年,求醫問藥皆無果,如今聽聞世間竟有仙人,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次日天未亮,他便獨自前往城西。深林幽邃,古木參天,晨霧繚繞間,隱約有鳥鳴回響,恍若仙境。沈煜攥緊衣角,加快腳步,生怕錯過仙緣。
然而,當他撥開最後一叢灌木時,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渾身一顫——
池塘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屍體,鮮血染紅了水麵,腥氣撲麵而來。其中一人身著道袍,白發散亂,手中還緊握一柄斷裂的拂塵,顯然死前曾激烈反抗。
他顫抖著靠近,發現那道人袖中露出一角泛黃的紙卷,上麵赫然寫著:“邪修奪命,速離此地……”
話音未落,林中忽起陰風,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至他身後,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去死吧!”
比邪修利劍更快一步的,是來自某人的折扇。
“鏘!”
那邪修的劍應聲而斷,半截刀刃擦著沈煜的耳畔釘入牆中。而斬斷利劍的——竟是一柄展開的玄鐵折扇!扇骨泛著冷光,十二根扇刺根根鋒利如刃,此刻正釘著張符籙嗡嗡震顫。
“誰?!”邪修暴退三步。
青衫道人憑空現身,衣袖長衫淡淡掃過沈煜的臉龐,帶著鬆木與霜雪的氣息。那衣袂翻飛間,帶有“燁靈”二字的錦囊映入沈煜眼簾。
那人回頭朝沈煜莞爾一笑,“怕嗎?怕的話,就請閉眼好了。”
道人的聲音清冷幹淨,恰似冬日暖陽。沈煜下意識合上眼瞼,隻聽得耳邊“錚”的一聲劍鳴,接著是邪修撕心裂肺的慘叫。溫熱的液體濺在他臉上,卻沒有預料中的血腥味——那血竟在觸及皮膚的瞬間化作了冰涼的霧氣。
再睜眼時,邪修已化作一尊冰雕,保持著猙獰的姿勢凝固在原地。道人手中的折扇輕輕一點,冰雕便“嘩啦”碎成齏粉,隨風散去。
轉身看向一地的屍體,吳臧不禁感到哀傷——還是晚來一步嗎……
沈煜看呆了,足足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仙人,請幫幫我,救救我的娘親吧!”反應過來時,沈煜立馬下跪磕頭,懇求眼前這位仙人能夠救下自己的母親。
吳臧正欲替此處的仙友超度,卻被一雙稚嫩的小手抱住大腿,“小孩,你且慢慢說,你娘親是怎麽了?”一聽是有關他人性命的要緊事,吳臧即刻蹲下耐心詢問。
待聽沈煜將症狀講述一遍,吳臧皺緊了眉頭。“你是說,有人從山裏打獵來一條真龍,並將其製作成菜肴。而你娘親正是食用了這道菜肴,才導致得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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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沈煜邊哭邊點頭回答:“是啊,可我明明見那隻是一條巨蟒,哪裏知曉竟真的是龍。莫不是真空在天怪罪我們,我娘親才會這樣——可……可是為什麽他們那些人卻沒事……”
小孩子對母親的純粹親情深深打動了吳臧,至於沈煜是如何獲得這一小份真龍肉的,他卻隻字未提。
“那你呢?可否也有食用?”吳臧的憐憫之情終究蓋過了他的殺伐決斷。即便他已隱約猜出母子二人的身份非同尋常,可望著沈煜無比悲傷的眼神,他始終沒有辦法丟下他不管。
沈煜連忙搖頭,“沒有。”母親隻嚐了一口就發現其中異常,她一旦發現是沈煜依靠不正當手段得來的東西,都是一律扔掉的。
遠處傳來多人淩亂的腳步。
吳臧皺眉,突然單手結印畫出一個圈將沈煜護在結界之下。那死去邪修的同伴出現,瞬間將兩人包圍。
“爾等何人?為何要三番五次來壞我好事?!”邪修中有人不悅地怒吼,“還不快報上名來!”
“在下隻不過是一個喜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散修,僅此而已。”話音剛落,敵人的劍就已刺了過來。吳臧以折扇相抵,又一掌將其擊飛。
又來一人,亦是如此。
邪修畢竟是邪修,歪門邪道又怎比得過仙門正統。不出半炷香時間,邪修便已然全部敗下陣來。
他們以為這次還同前幾次一樣可以逃,殊不知,這一回吳臧是不會再讓他們繼續禍害別人了。
“怕麽?”一切結束以後,吳臧向被嚇得不輕的沈煜伸手。
當觸碰到對方溫暖的手掌,沈煜慢慢放鬆下來。再一次,沈煜向他請求了能治病的方法。
“你娘親的病,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我卻可以幫你開幾味藥材緩解。我無需銀錢,但需要你來為我打下手。”吳臧如此答複。
從此時開始,沈煜在白天便一直跟在吳臧身邊,跟他學簡單的運氣,聽他講仙門的故事。窺看記憶的鹿括一眼便看出吳臧有心要讓沈煜這個半魔之體修行仙道。直到半個月後的某一天,鹿括的父親大人,終於找到了這座小城。
那日大雨傾盆,魔君身著鬥篷,出現在小城街道。看見父親大人身影的那一刻,鹿括本能地感受到恐懼,因而全身都在顫抖。
因大雨被吳臧應允了可以早些回家的沈煜正冒雨前行。魔君一眼便認出了這世間僅剩的紅蓮血脈,衝上前一把抓住沈煜的手臂。本想先問沈煜的母親是誰,但被沈煜體內正暗自運行的靈力所震驚,“你在學習仙術?”
“你是誰?”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沈煜一跳,但當他意識到對方方才說了什麽時,沈煜頓時聯想到那些邪修,於是即刻變得警惕,“你別碰我!”
知曉自己的動作失禮,魔君無奈鬆了手,但他並不想就這麽放過沈煜。“你別怕,我也是一位修行者,隻不過是個散修。若你想要提升修為的話,不妨來找我,我可以教你更厲害的。”
“你說的可是真的?”沈煜半信半疑。
“那是自然。”魔君動用魔氣,將空氣中的雨水凝聚,時而變幻成小貓的模樣,時而變幻成小狗的模樣,盡可能做得童趣可愛。
又幾番坑蒙拐騙下,他得逞了。
沈煜白天跟隨吳臧,晚上師從魔君。
仙魔兩道本相斥,如此一來,沈煜不僅是靈力無法聚集,就連魔君教給他的吞噬之力也始終無法掌握。
終究紙包不住火,吳臧終於發現了。他實在不可置信,分明隻是一個孩子,分明他一直盯著的,怎麽就偷偷修了魔?
魔君的現身,將這場戰鬥推向明處。自古仙魔勢不兩立,麵對魔君的欺騙與對吳臧的愧疚,沈煜體內兩股力量在不斷沸騰,魔氣燒得他渾身滾燙、意識渙散,而靈力又拉著他最後一絲清醒。
最後,竟在這兩股力量的加持下,吞噬之力達到前所未有的頂峰!這一刻,無論是吳臧,還是魔君,他們都沒有防備,沈煜就這樣將他們的力量全部吞噬……
當他再有意識時,已是半夜了。
今日沒有拿到吳臧的續命藥,沈煜猛然意識到這一點,他一邊帶著對吳臧的愧疚,一邊瘋狂跑回小破房——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積雪簌簌落下,露出橫梁斷裂的猙獰截麵。破敗的木門在他指尖觸及的刹那轟然倒塌。 沈煜踉蹌著跨過門檻,看到最不願相信的畫麵——
母親半截身子埋在雪堆裏,露出的臉龐凝著冰晶,嘴角還保持著咳嗽時抿緊的弧度。她右手向前伸著,五指深深摳進地麵,仿佛在生命最後一刻還想爬出去找兒子。而那包他今早偷偷藏在枕頭下的蜜餞,此刻正散落在雪地上,裹著冰殼像一粒粒琥珀。
“......娘?”
沈煜跪下來徒手刨雪,凍紅的小手很快被冰碴割出血痕。他拚命把母親往懷裏帶,可那具瘦弱的軀體早已僵硬,後背還保持著被房梁砸中時的彎曲弧度。
猩紅的雙瞳在雪地裏無比耀眼,沈煜本人卻對此渾然不覺,他緊緊抱住母親的身體,淚水止不住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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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之外,在沈煜同樣的位置,也落下相同的淚。
“少主,聖子大人有請。” 長著八隻眼睛的侍女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溫泉池邊。沈煜光是聽著就覺得頭疼。
如今身在敵營,沈煜迫不得已。
“我來替少主您更衣吧。”溫泉氤氳的霧氣中,沈煜背脊微不可察地繃緊。侍女八隻複眼倒映著他浸在水中的身軀,那些眼睛像蛛網上的露珠,每一顆都閃爍著粘稠的窺探欲。
“不必。”
他抬手揮退,水珠順著小臂滑落,在池麵激起細小漣漪。侍女卻欺身上前,六根手指捏著玄色裏衣的衣帶:“聖子大人說,您總該習慣魔界的生活。”她指尖故意劃過沈煜肩胛骨上的紅蓮印記,那是鹿括專門為他打造的枷鎖,每到月圓之時,紅蓮印記所帶來的痛苦都是鑽心的。
“哢!”
沈煜突然扣住她手腕,單手死死握緊。侍女驚覺自己觸碰他的指尖已經被燒掉了皮肉,一股熱流正順著經脈急速蔓延。
“我說——”他湊近她耳畔,聲音比冰還冷,“不必。”
侍女八隻眼睛同時收縮,終於踉蹌後退。沈煜起身時,池水自動分離,蒸騰的水汽在他周身凝結成墨色長袍。腰帶扣上的蛇紋金瞳一閃,侍女頓時頭痛欲裂地跪倒在地。
“帶路。”沈煜頭也不回。
走廊兩側的骨燈隨著他的腳步依次亮起,侍女佝僂著背在前方引路,後頸滲出腥臭的黏液,那是低等魔物恐懼時的體液。
無天淵的寒風如刀割麵,沈煜站在漆黑的地麵上,腳下是流動的暗影,仿佛無數冤魂在深淵中無聲嘶吼。兩年過去,他的輪廓更加鋒利,眉宇間的稚氣早已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揮之不去的冷鬱。
鹿括背對著他,手中握著一卷戰報,暗金色的魔紋在紙麵上遊走,勾勒出仙門各處的戰況。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抬,隻是懶懶地開口:
“少主這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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