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物室的日光燈管突然閃爍起來，蘇白的手指懸停在鍵盤上方。屏幕裏那份被係統標記為"已刪除"的屍檢報告，此刻正詭異地自動翻頁。她的指甲不知不覺陷進掌心，三年前那個暴雨夜的氣味突然湧進鼻腔——消毒水混合著某種腐爛水果的甜膩，和此刻證物櫃縫隙裏滲出的鐵鏽味一模一樣。
    "編號s28的dna樣本與當前案件結晶匹配度92..."她輕聲讀出屏幕上的數據，突然被身後金屬櫃的震動驚得站起身。那個存放妹妹遺物的青銅鎖正在滲出暗紅色液體，鎖孔周圍形成的紋路與上周凶殺案現場發現的寰宇生物工牌如出一轍。
    蘇白從白大褂口袋摸出鑷子，顫抖著夾起櫃角那片沾血的紗布殘片。這是三年來她偷偷保留的唯一證物，當時法醫堅持說妹妹胸腔裏取出的結晶"因保管不當而揮發"。當證物袋的密封條即將合攏時，紗布突然像活物般扭動起來，青藍色纖維順著她的指縫鑽入皮膚。腕部傳來針刺般的劇痛，一個微型八卦陣圖在皮下逐漸成形。
    走廊傳來腳步聲的瞬間，她條件反射地按下電腦強製關機鍵。技術科的鄭宇推門而入時，她正用左手死死按住右腕——那裏傳來的脈動頻率竟與頂樓消防栓的滴水聲完全同步。
    "蘇醫生？"鄭宇的右眼晶體閃過一道藍光，"證物室電路檢修，請暫時..."他的聲音突然卡住，眼球晶體不受控製地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培養艙裏蜷縮的少女胸口插滿導管，青藍結晶正隨著某種呼吸節奏明滅。蘇白的鑷子當啷落地——那是妹妹死前半小時的監控畫麵，本該隨著醫院火災一起化為灰燼的絕密記錄。
    鄭宇突然按住太陽穴後退兩步，投影隨即消失。但蘇白已經看清了影像角落的時間戳：2021年9月28日314，正是妹妹死亡時間。而屍檢報告上記載的死亡時間卻是淩晨5點20分。
    "係統故障。"鄭宇的語調變得機械，右眼晶體不斷滲出黏液，"請立即...離開...記憶讀取..."他的製服後領下方，隱約有青色紋路在皮下蠕動。蘇白抓起桌上的鋼筆刺向自己手腕，八卦陣圖遇血發光，鄭宇頓時像被無形力量擊中般撞在鐵櫃上。
    跌跌撞撞回到辦公區，抽屜裏的懷表正在瘋狂逆轉。這是三個月前林夏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此刻表盤玻璃內側凝結的冰晶正組成雙螺旋結構。當她的指尖觸碰到表冠，整層樓的燈光突然轉為暗紅，所有電腦屏幕齊刷刷彈出警告框：【記憶讀取進度37】。
    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正在降落的六角形無人機。那些機械昆蟲的腹部全都烙印著青銅鼎徽記，複眼閃爍著與妹妹dna結晶完全相同的光譜。蘇白突然明白為什麽當年院方堅持要立即火化——他們不是在銷毀屍體，是在回收某種實驗材料。
    她撕開襯衫袖口，腕部的八卦陣圖已經擴展到掌心。三年來第一次，她看清了那些組成卦象的細線根本不是紋路，而是無數納米級的青銅銘文。最外側的乾卦位置缺損了一塊，形狀與妹妹葬禮上失蹤的那枚乳牙完全吻合。
    通風管道傳來金屬摩擦聲時，蘇白正用手術刀劃開八卦陣圖的離位。青藍色液體噴湧而出，在桌麵形成縮小版的龍淵市地圖。27個紅點構成殘缺陣法，而第28個閃爍的白點，正是三年前妹妹去世的私立醫院坐標。
    無人機的機械足刺破紗窗的瞬間，懷表突然炸裂。表盤碎片懸浮在空中，組成與蘇白掌心完全鏡像的卦象。一塊鋒利的玻璃劃過她的臉頰，血珠在接觸到卦象的刹那，牆上的電子鍾突然跳回三年前的日期。
    "記憶載體確認。"無人機的合成音帶著電流雜音，"開始回收s28殘留樣本。"蘇白抓起酒精燈砸向窗口，火焰在接觸到無人機群時突然凝固，化作無數冰晶顆粒。其中一粒落入她掌心的卦象，三年前那個暴雨夜的記憶突然清晰如昨——妹妹最後的口型不是在說"救我"，而是"快跑"。
    走廊傳來晶體生長的哢哢聲，鄭宇的身影出現在紅光中。他的右眼晶體已經擴展到半邊臉頰，脖頸後的青色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深。蘇白倒退著撞上文件櫃，櫃門震開的瞬間，她看見自己三年前偷偷藏起的妹妹病曆——封麵上的患者編號被血跡模糊成了"s2∞"。
    無人機群突然同時調轉方向，它們的複眼裏映出蘇白正在融化的右手。皮膚下的青銅銘文遊向指尖，在空氣中勾勒出與頂樓青銅鼎完全相同的能量紋路。鄭宇的機械音在雷聲中斷續傳來："記憶讀取完成度89...警告...非計劃覺醒..."
    蘇白抓起病曆本塞進襯衫，紙張接觸皮膚的瞬間，整棟大樓的電力係統突然中斷。在絕對黑暗中，她看見自己掌心的卦象發出幽光，與三公裏外寰宇生物大廈頂樓的青銅鼎遙相呼應。雨聲裏混入了某種古老的鍾鳴，那是她在妹妹心跳停止前最後聽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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