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的指尖在解剖刀上微微顫抖。金屬表麵倒映出的左眼已經變成青銅色，虹膜裏旋轉著細小的卦象符號。她盯著法醫中心突然瘋狂跳動的腦電監測儀，屏幕上的波形正分裂成兩條截然不同的曲線——一條是正常的綠色波紋，另一條泛著青銅光澤的波形正以每秒七次的頻率脈動。
    "腦電超載警告"的紅色彈窗突然炸開，整個視野被刺目的數據流淹沒。蘇白感覺後頸傳來尖銳的刺痛，仿佛有人將冰錐沿著脊椎插進大腦。解剖台上的無影燈開始扭曲變形，燈管裏流動的不再是電流，而是粘稠的青銅液體。
    當燈光完全轉變成青綠色時，她看見妹妹蘇晴站在實驗室中央。那些纏繞著現代電路的青銅導管穿透妹妹半透明的軀體，像某種詭異的臍帶般脈動。蘇晴抬起臉——那張本該在十年前死於實驗室爆炸的麵容，此刻正浮現出與周玄克隆體相同的編號紋路。
    "姐姐終於來了。"蘇晴的聲音帶著電子合成的顫音，她舉起右手，小指上的蛇形婚戒內側閃過"s701"的激光刻印。蘇白下意識摸向自己的左手，相同的戒指正發燙到幾乎灼傷皮膚。
    兩種記憶如同對衝的電流在神經裏撕扯：法醫的職業記憶清晰記錄著妹妹死於靈氣過載實驗的屍檢報告；但突然湧現的另一種畫麵裏，自己才是躺在培養艙中的那個，透過玻璃看見周玄將青銅扳指按在蘇晴眉心。幻象中的妹妹突然抓住她手腕，接觸處的皮膚立刻浮現出與林夏腕表胚胎相同的血管網絡，那些發光的紋路正沿著靜脈向心髒蔓延。
    現實中的警報器突然鳴響。蘇白餘光瞥見監控屏幕裏的自己——那個穿著白大褂的法醫正無意識結出古怪手印，拇指與無名指形成的夾角，赫然是第七塔外賣員後頸靈根組織投射的青銅印訣。解剖刀從掌心滑落，刀尖刺入地麵時濺起的不是血珠，而是細小的青銅溶液。
    幻象實驗室突然坍塌。無數青銅導管如同活蛇般纏繞上來，蘇白在窒息般的壓迫中看見鼎耳處的未濟卦。卦象旋轉形成的全息投影裏，七個培養艙監控畫麵同時閃現——每個蘇晴克隆體都在經曆相同的意識對抗，她們掙紮時濺起的營養液在空中凝固成卦象符號。
    "你們都是鼎爐。"周玄的聲音從三百六十度方位同時湧來。蘇白看見腦電監測儀的數據流突然具象化，變成無數青銅鎖鏈捆住自己的四肢。最恐怖的發現來自某個一閃而過的監控分屏——真正的控製程序並非運行在三維空間，那些看似現代量子糾纏技術的藍色光束裏，漂浮著陸炳時代道士的殘魂。
    高頻震顫聲突然刺破幻象。蘇白轉頭看見林夏的改裝警棍穿透維度屏障，棍身的密文正在燃燒。這個瞬間她突然明白，那些所謂的現代科技設備不過是偽裝，警局地下的青銅鼎早將整座城市變成煉丹爐的複刻品。妹妹的幻象突然露出微笑，這個表情讓蘇白渾身血液凍結——那分明是周玄在青銅扳指控製下的標準表情模板。
    現實中的身體正在發生異變。蘇白看著自己的左手小指率先結晶化，蛇形婚戒被生長的青銅組織吞沒。解剖室突然劇烈震動，存放證物的冷藏櫃門自動彈開，那些物證袋裏的青藍結晶全部懸浮到空中，組成與鼎耳處完全一致的未濟卦。
    "記憶覆寫進度87"的機械女聲不知從何處響起。蘇白在瀕臨崩潰的意識中抓住最後清明——她故意讓結晶化的左手按在解剖台邊緣的緊急按鈕上。高壓電流貫穿身體的劇痛反而成為錨點，兩種記憶對撞產生的火花中，她突然看清那個始終被忽略的細節：所有蘇晴克隆體的左眼瞳孔深處，都藏著相同的青銅鼎微型投影。
    幻象開始像素化崩塌。蘇白趁機將半結晶化的右手插入自己胸口，從心髒位置扯出一段發光的數據流——那是被偽裝成神經信號的古老敕令。現實中的腦電監測儀突然爆出火花，兩條分裂的波形在屏幕上瘋狂糾纏，最終融合成帶著青銅鑲邊的全新圖案。
    法醫中心的玻璃全部炸裂。蘇白跪在滿地碎片中，看著自己左眼的青銅基底正逐漸褪去。最後消散的幻象裏，妹妹的虛影對她做了個噤聲手勢，然後指向某個監控死角——那裏有截被刻意保留的原始電纜，絕緣層上潦草地刻著與陸沉判官筆相同的血色卦象。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破碎的窗戶時，蘇白發現自己正用解剖刀在左臂刻下未濟卦圖案。疼痛如此真實，而更真實的是掌心突然浮現的微型投影——七個培養艙的監控畫麵裏，所有蘇晴克隆體都同步做出了劃破左臂的動作。鮮血沒有滴落，而是在空中組成相同的卦象符號。
    走廊傳來警衛跑動的腳步聲。蘇白迅速拉下袖子遮住傷口，卻在彎腰時從地麵積水看到倒影：自己的倒影竟然穿著三百年前的道袍，而更可怕的是，倒影中的"她"正舉起手指向警局第七塔方向——那個本該是父親辦公室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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