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最終停在了海子裏一處環境清幽、戒備森嚴的院落前。這裏古樹參天，寧靜肅穆。
    工作人員早已等候在此。周秉昆和蔡曉光整理了一下衣著，懷著無比激動和崇敬的心情，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走進了那間樸素而充滿書卷氣的寬大書房。
    書房裏光線明亮，溫暖如春。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書香和煙草味。一位身著灰色中山裝的老人，正坐在寬大的書桌後，伏案批閱文件。
    他頭發花白，身形已不複當年的魁梧，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和為公事操勞的疲憊，但那雙眼睛，依舊深邃、睿智，仿佛能洞穿一切。
    看到周秉昆和蔡曉光進來，老人放下手中的筆，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那笑容帶著一種長輩特有的慈祥。
    “首長…”周秉昆和蔡曉光同時立正，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莊重地行了一個禮。
    “哦，秉昆同誌，曉光同誌，辛苦你們了，坐，快坐下說話。”聲音帶著濃重的鄉音，溫和而親切，指了指旁邊的沙發。
    他微微側身，目光越過他們，望向窗外停著的車隊，饒有興趣地問“外麵那幾輛，就是你們造的‘寶馬’和‘路虎’？樣子很氣派嘛！”
    “是，”周秉昆連忙回答，聲音洪亮了許多，
    “是我們北機廠全體職工，在您的關懷下，自力更生，克服困難造出來的！性能都經過嚴格測試，不比外國車差！”
    “好，好哇！你們這些娃娃很能幹！”老人欣慰地點點頭，目光中滿是讚許，
    “聽說你們在北邊那個圖門江，搞得也很紅火？解決了大問題，為國家掙了外匯，安置了大量青年，還頂住了壓力。不容易，很不容易啊！”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周秉昆臉上，帶著深切的關懷，“秉昆同誌，北邊苦寒，工作又重，要注意身體，勞逸結合。身體是工作的本錢嘛！”
    這充滿關懷的話語，像一股暖流瞬間湧遍周秉昆全身。他挺直腰板，激動地說
    “謝謝首長關心！為了國家建設，為了發展需要，再苦再累也值得！我們所有建設者，都憋著一股勁，一定要幹出個樣子來，絕不給國家丟臉！”
    老人聽著，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帶著對後輩努力奮鬥的由衷欣賞。他示意工作人員“我們出去，先看看我們自己工人造的好車！”
    工作人員小心地想要攙扶，但被他輕輕擋下。
    周秉昆和蔡曉光一左一右跟在旁邊。來到院中，老人在“寶馬”和“路虎”前仔細端詳。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烏黑鋥亮的“寶馬”引擎蓋，發出“砰砰”的輕響，那聲音仿佛敲在周秉昆的心上。
    “嗯，莊重氣派，我很喜歡……”老人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高大威猛的“路虎”，眼中流露出對工業力量的欣賞，“這個好，適合我們的路，能跑能扛。”
    他尤其對“路虎”方正硬朗的造型和巨大的輪胎多看了幾眼，顯然對這種實用強悍的風格更為讚許。
    看罷，老人轉過頭，對周秉昆和蔡曉光語重心長地說
    “你們做得很好，沒有辜負國家的期望。
    這車，是你們智慧和汗水的結晶，也是我們自力更生精神的體現。要繼續努力，戒驕戒躁，把我們的工業搞上去，把我們的國家建設得更強大！
    也要注意關心工人們的生活，他們是真正的英雄。”
    “是！請您放心！我們一定牢記您的教導！”周秉昆和蔡曉光異口同聲，聲音鏗鏘有力。
    十幾分鍾後，老人又被工作人員請回了書房內，檀香與淡淡的煙草氣息縈繞。工作人員上了茶後。
    老人從兜裏掏出香煙，“我這裏沒啥好招待的，隻有請你們抽煙囉”濃厚的鄉音帶著親切。
    待周秉昆和蔡曉光激動的接過香煙後，老人又開口了，眼中滿是向往“真想去那走走…。”
    周秉昆打開隨身攜帶的舊牛皮公文包，動作沉穩，指尖卻帶著不易察覺的微顫。
    一份份文件被鄭重地攤開在寬大的書桌上，紙張摩擦發出沙沙的輕響。
    “報告首長…，圖門江自由港工業區一期，一萬平方公裏核心區，已全麵建成投產！”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鋼鐵般的重量，
    “一年半，我們填平了凍土，建起了港口，架起了電網，一百八十七萬六千待業青年、知識青年，在冰天雪地裏紮下了根！”
    他拿起最上麵那份報表，手指劃過加粗的數字“截至上月，累計為國家創匯八億七千萬美元！
    上月單月，工資外匯回流四千六百萬，管理費四千三百萬！”每一個數字報出，都像一顆鋼釘砸進地基，鏗鏘有力。
    老人微微頷首，目光掃過報表，專注地聽著。窗外的天光落在他臉上，那專注的神情是對奮鬥者最高的褒獎。
    周秉昆的聲音愈發沉穩，匯報著鋼鐵洪流般的產能、腳盆雞市場的節節敗退、鷹醬資本的深度捆綁……當他拿起那份隻有名字和籍貫的《犧牲人員名錄》時，聲音陡然低沉下去，如同繃緊的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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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千四百三十七位好同誌…為這片土地獻出了生命。”
    他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那深陷眼窩中的血絲瞬間更加鮮紅。他挺直脊背，仿佛要將那份沉重的名單扛在肩上，
    “他們用命…鋪平了這條路！”
    書房內一片靜默，隻有窗外寒風的低嘯。老人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份薄薄的名錄上，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波瀾湧動。
    半晌，他緩緩抬起頭，目光重新落在周秉昆身上，那目光裏有讚許，有痛惜，更有一種洞穿未來的力量。
    “你們是好樣的，打出了國威！打出了工人階級的誌氣！”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這個圖門江，是爭氣港區！是我們自力更生、奮發圖強的橋頭堡！意義重大！我為你們自豪…”
    他看向周秉昆和蔡曉光，目光溫和而充滿力量“秉昆同誌，曉光同誌，你和北機廠的同誌們，還有那上百萬青年，都是好樣的！為國家立了大功！”
    周秉昆胸膛劇烈起伏，這肯定的話語如同滾燙的熔岩注入心田，激蕩得他幾乎站立不穩。
    “我們明白！”兩人猛地深吸一口氣，一起站起來回答。
    “好！好得很！”老人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投向那片遼闊的天空，聲音如同明燈，“世界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國家的前途是屬於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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