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昭的精神觸角在碰到楚序的精神線時，被上麵附著的藍焰灼到了，
    她之前已經感受過這種感覺，有痛感，但能忍受。
    她咬牙忍著，直到適應了那種感覺。
    她的精神觸角纏在楚序的精神線上，開始尋找切入口。
    這男人的精神防禦就像是一堵嚴絲合縫的牆，是一個相當棘手的目標。
    她忍著不適，耐著性子，仔細地尋找。
    隨著時間拉長，她的眉頭逐漸緊鎖。
    林朗此時與她的精神線相連，能感受到她的情緒波動越來越大，也跟著焦急起來。
    他是那種容易受到他人影響的人，可偏偏他又是個精神係異能者，這個特質於他而言是種拖累。
    遺憾的是，人的本性很難更改，他知道自己的弱點，但無可奈何。
    楚序也感覺到沐昭的脈搏略有加快。
    他心裏很清楚，他對於她來說是一道巨大的難題。
    適當的困難會激勵人奮進、拚搏，過度的困難隻會讓人望而卻步。
    一直以來，他的處境、他麵臨的一切、甚至於他本身，都屬於“過度的困難”。
    這樣的情況他經曆過太多次，所以早有預料。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待的人並不知道進展如何，隻能靜靜等著。
    沐昭咬牙忍受著灼熱感，始終一聲不吭，遊動的精神觸角，終於在這時尋到切入口，成功連入。
    楚序的“大腦”呈現在她眼前。
    當她進入第一層腦回時，她覺察到了異樣。
    他的腦回似乎更加緊密，沒有明顯的間隙，想要穿過恐怕沒有那麽容易。
    在接入精神線過程中，沐昭的精神觸角已經傷痕累累。
    可到了這一步，真正的難題才赫然陳列眼前。
    就好像爬一座高山，她用了七八成體力，卻發現還在山腳下徘徊。
    沐昭不自覺地長歎了一聲，眉間不由透出幾分焦躁。
    “別逞強，”楚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懂得評估狀況並適時放棄，也是一種很重要的能力。”
    沐昭聽而不聞，並不理會他的勸說。
    在這個時刻，她才應該是引導者，怎麽他卻反倒指點起她來？
    她骨子裏那點逆反開始作祟。
    當精神觸角終於穿過第一層腦回，抵達第二層時，她感覺自己的精力已經所剩不多了。
    情況比她預想得還要不妙。
    她如果在這裏就把精力耗光，等真正進入精神共振狀態，恐怕難以完成引導。
    然而，事已至此，她決定冒險試一把。
    沐昭操縱著精神觸角深入裏圈，接入了第二層腦回的唯一紅色接口。
    刹那間，她被卷入了精神共振的幻境之中……
    ……
    她未曾料想，楚序的精神世界，竟然如此孤獨而無望。
    雪，茫茫無盡的雪。
    高山，危峰兀立的高山。
    與楚紹禹那洶湧澎湃的精神幻境截然不同。
    這裏充斥著冰冷、艱難和絕望。
    她此刻立於雪山腳下，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
    忽然，一陣裹著冰霜的凍風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沐昭被難以形容的渺茫和孤獨吞噬，但與此同時，莫名的不甘和憤怒也在拉扯著她。
    她陷入了一種極度複雜的感受之中。
    她被凍得幾乎窒息，刺入骨髓的寒意侵蝕了她，甚至產生了皮膚和血肉都壞死的錯覺。
    一種本能般的意誌吊著她岌岌可危的理智，提醒她這一切並非真實。
    她不停地提醒自己，此刻所有的感受，隻是楚序的情緒傳遞到她腦海裏引發的共振。
    【上山】。
    不知從何而起的念頭催促著她，她艱難地邁開腳步，沿著一條埋在積雪中的山道向上攀爬。
    然而，上山的路，每一步都難如登天。
    她摔了不知多少次，凍得渾身麻木僵硬，隻靠一線模糊的念頭牽著向前。
    這一切，並非真實！
    她不停地提醒著自己，用岌岌可危的意誌力推著身體前進。
    她不知爬了多久，中途曾數次滾下山，她沒有放棄，又站起來往山上走。
    她的精力應該早就耗幹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靠什麽撐著。
    她隻是撐著，什麽也不想，隻靠那一線念頭。
    終於，她攀過山腰，山頂就在不遠處。
    ……
    禁閉室內。
    沐昭和楚序並肩坐在地上，背靠著床。
    他始終握著她的那隻手腕，拇指搭在她的脈搏處，默默計數。
    她的脈搏頻次已經超過了170，呼吸急促，額上全是汗，
    比起沐昭的全然投入，楚序倒還保有著一些理智。
    他知道自己身處在禁閉室內，五感也沒有停止工作。
    但他的情緒，卻被一種外力強行牽動起來。
    有憤怒，有悲傷，有厭惡，有憎恨……
    這些五味雜陳的負麵情緒，混成一種磨人的痛苦，摧殘神經，蠶食理智。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大腦在叫囂著“有入侵者”，他腦海裏生起了一些奇怪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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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要喊叫，想要破壞，甚至想要殺戮。
    情緒是人類最大的弱點。
    這一刻，他深刻領會了這句話。
    他開始本能地抗拒這種情緒波動，並試圖用全部的意誌將它扼殺。
    ……
    雪山幻境。
    沐昭終於抵達了頂峰。
    她渾身已經凍得沒有知覺，仿佛已經變為一座冰雕。
    隻要她接受這個感覺，她將徹底凍結在原地，永遠無法再動彈一步。
    可她堅決不相信這個感覺，她倔強地移動著雙腿，盡管動作十分僵硬別扭。
    雖然身處山頂，她的視野卻並沒有變得開闊。
    雪山的四方像是被籠罩在一塊巨大的幕布之中，全是灰蒙蒙的混沌。
    這裏的一切都透著一股不自然和詭異。
    山頂中間是一個圓形平台，上麵放置著一個膠囊狀的艙體。
    她走向艙體，慢慢看到，那裏麵躺著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
    當她看清楚男人的臉時，她停住了腳步——竟是楚序。
    他雙目緊閉，像沒有知覺一般躺在那裏，身上滿是大大小小、新舊程度不一的傷疤。
    這一幕讓沐昭覺得有些違和，但她說不上問題在哪。
    【我該叫醒他嗎？】
    沐昭猶豫不決地問自己。
    她慢慢走到艙體旁邊，俯身去看他的臉。
    一條細長的刀疤橫在他的左邊眉骨上，切斷了他如刀刃般的眉形。
    就在她感到疑惑的一瞬間，緊閉著眼的男人，忽然睜開雙眼。
    他的手中憑空多出一把軍刀，果斷地捅進了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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