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說法，沐昭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就在她陷入深層意識的這段時間，十九似乎已經完全搞清楚了，每一個人在目前這個臨時性的團隊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主要職責。
    可以看出來，十九是一個具有強大生存意誌、同時兼具靈活性的人。
    相比較於其他幾個麵具人——他們總是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與這裏格格不入，並有意或無意地強調這一點，本能地排斥融入。
    而十九不同，她總是在不停地觀察、學習、總結，讓自己快速地融入這個陌生環境。
    沐昭很欣賞這一點，心裏對十九的觀感不由提升了一個層次。
    “好，我會去問問，多謝你抽空過來。”她道了聲謝。
    十九笑了笑：“不會，其實我也不是很忙，還在適應這裏的……一切。”
    沐昭給她夾了幾塊肉，隨口問：“這些飯菜，你吃得慣嗎？”
    十九：“還行，其實中塔裏的生活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原始，除了畸形的管理方式和結構體係，其實衣食住行等問題，和外麵沒有差太多。
    當然，這隻是在中塔裏……據我所知，其他據點的情況就沒這麽樂觀了。”
    說白了，中塔雖然是按照靈巫一個人的意誌在運轉的，他們都是沒有自由的傀儡，但生活所需的設施和資源也是靈巫的標準去配備的，自然差不到哪去。
    沐昭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一個疑問：“對了，我其實很好奇，你當初為什麽會想到要幫助楚婧瀾他們對抗靈巫的記憶清洗？你不怕因此被靈巫發現，招來殺身之禍嗎？”
    十九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當然怕……說實話，我也是考慮了好久才邁出了這一步。
    因為我參與了楚婧瀾的第一次淨化儀式，看到過她的一部分記憶，就是這部分記憶，讓我決定幫助她。”
    沐昭：“是什麽樣的記憶？”
    十九：“她和她的親人朋友相處的記憶，還有……她為什麽會在感染區裏受重傷。看到這段記憶之後，我猜測她的家人有可能還會再進感染區，也許有機會幫助我們這些被困在樂園裏的人。
    當然……不可否認，其實很大程度上我都是在賭。”
    沐昭：“事實證明，你運氣不錯。”
    十九：“當然，運氣本來就是生存的條件之一。那些被x基因入侵的生物，有多少是連變異和進化都沒完成就死掉的……即使是遇到了變革性的機遇，如果沒有運氣，該抓不住還是抓不住，不是嗎？”
    沐昭輕笑了一聲，沒有讚同也沒有否定。
    ……
    吃完飯，沐昭告別十九，看了下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於是就進來找了項霆。
    她是想問問項霆對於人腦深層意識這一塊有沒有什麽研究，也許能給她一些新思路。
    關於這一點，項霆很大方地給她分享了一些自己所了解的信息：
    “在腦能力者自我研究的過程中，有一個重要發現，人的意識，可以被看作一塊功能完善但非常複雜的芯片，它不僅有處理信息的能力，更具有儲存信息和提取信息的能力。
    隻不過，在x基因改變我們之前，這塊芯片的兼容性很差，隻能適應唯一的設備——也就是我們自己的大腦。
    而在x基因改變我們之後，某一些腦進化的異能者可能會具備一種能力，像使用真正的芯片那樣，通過異能，在某個人的意識裏儲存和提取信息——溫馨提示，你們精神係異能者也屬於腦進化的異能者。
    當然，要操控一個人的意識，複雜度遠比操作一塊芯片大上數百萬倍，目前隻停留在探討現象和操作手法的階段。
    不過，按照現在腦能力者的進化程度，估計用不了幾年，就能通過科技手段去真正地操控人的意識了。”
    沐昭消化了一下他話裏的信息，總結道：“你的意思是說，現在有一些異能者已經能用異能來操控人的意識，但有可能在幾年之後，就能發明出一些設備，讓普通人也能操控人的意識？”
    項霆：“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但那種設備就算發明出來，短期內也隻會停留在科研和軍用層麵，不會發展成商用，肯定不是普通人能使用的。”
    沐昭之所以跑來問項霆這個問題，是想確認對自己記憶動手腳的是不是另一個精神係異能者。
    聽完他的答案之後，她迷茫了。
    沉默一會兒後，她又問：“那……幾年前呢，有沒有可能存在什麽能操控人意識的設備？”
    “幾年前……？”這個問題讓項霆也疑惑了，他想了想說：“那就不清楚了，幾年前，我和我姐還是學生，沒什麽機會接觸機密項目。”
    項霆皺了皺眉：“你突然問這個，是因為在自己的意識裏看到了什麽不理解的信息嗎？”
    他和十九不一樣，習慣就事論事且沒什麽顧慮，所以問得直白，一問就問到了點上。
    “現在還不好說。”沐昭謹慎地說道，“我需要搜集更多信息來讓自己冷靜一下。”
    項霆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沐昭——她看上去思慮重重。
    他不由問道：“需要把突破的時間推後一些嗎？”
    “不。”沐昭搖搖頭，“就按原計劃。”
    “好吧，我相信你自己有判斷。”項霆最終沒多說什麽。
    “嗯，一會兒見。”
    沐昭告別了項霆，回到自己的房間。
    突破大關就在眼前，她必須讓混亂的大腦穩定下來。
    她在床上躺了下來，讓自己進入一個自我對話和分析的狀態。
    首先，心中這股不安的來源：她看到了一段自己完全沒有印象的記憶——不，準確地說，現在還不確定它是不是真實的記憶。
    由此，她想到了很多可能性，並試圖搜集一些信息來讓自己理清楚這個記憶的來源……
    而現在，一切都指向一種可能性——有可能是某個人、或者說某個力量，把這段記憶植入了她的腦海。
    現在先假定這就是事實，那麽她能做什麽呢？
    這個問題一出來，沐昭就理清楚了——她能做的很簡單，就是保持客觀和抽離的心態去看待這件事。
    每一次進入自己深層意識的機會，都是一次審視和尋找線索的機會。
    她的目標是：找到更多線索和證據，來佐證或者反駁現在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