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金屬門在陳默身後重重關閉，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摘下防護麵罩，右眼灰翳下的瞳孔因興奮而收縮。
    培養皿中，那塊從魚人腮部取出的深海晶簇正散發著詭異的藍光。
    "第九次實驗記錄，災變第十六天上午九點零七分。"陳默按下錄音筆，聲音因連日的疲憊而沙啞，"樣本d11的腮部晶簇在血晶培養液中表現出異常活性。"
    林炎站在觀察窗前，戰鬥演算係統在他的視網膜上投射出一連串數據。
    他看見培養皿中的晶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細如發絲的觸須狀次級晶體從主晶體表麵探出，像是有生命般在培養液中蠕動。
    "這不對勁。"林炎的手指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的星辰劍柄上，"陳默，立刻停止實驗。"
    陳默充耳不聞，反而將臉湊得更近。他的右眼灰翳在晶簇藍光的映照下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紫色。
    "看啊，林炎！它在適應血晶環境！分裂速度比理論值快了整整三倍！"
    培養液突然沸騰起來，氣泡翻滾間，一根細長的晶體觸須猛地穿透了強化玻璃罩。
    陳默反應極快地向後仰頭，晶體尖端堪堪擦過他的鼻尖。
    "警告！生物汙染風險！"實驗室的ai發出刺耳的警報聲，紅光在狹小的空間內閃爍。
    林炎瞬間啟動星辰之力，銀白色的能量在掌心凝聚。但還沒等他出手，那根穿透防護罩的晶體觸須突然轉向，刺入了站在角落裏的值班護士小張的手臂。
    "啊——"小張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隨後聲音戛然而止。她的瞳孔迅速擴大，嘴唇開始不受控製地蠕動，哼唱起一段怪異的旋律。
    林炎感到一陣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那旋律他從未聽過，卻莫名熟悉——像是深海中的某種古老語言，每一個音符都帶著潮濕的、來自深淵的回響。
    "立刻隔離！"林炎一把拉過小張，星辰之力順著接觸點湧入她的體內。銀白色的光芒與晶簇的幽藍在她手臂上交戰，皮膚下的鱗片狀突起時隱時現。
    陳默卻像著了魔一般，飛快地在平板上記錄著數據："感染速度驚人...神經係統優先受影響...聲帶產生41.8hz次聲波..."
    "陳默！"林炎怒吼一聲，"她快死了！"
    陳默這才如夢初醒，從冷藏櫃中取出一支血晶抑製劑。
    當針頭刺入小張的手臂時，她突然停止了哼唱，直勾勾地盯著林炎，用完全陌生的語調說："祂在深淵等待...等待星光的熄滅..."
    林炎感到一陣眩暈，戰鬥演算係統突然彈出一條紅色警告：【檢測到精神汙染，建議立即切斷接觸】。
    他鬆開手，小張立刻癱軟在地，左臂已經布滿了細密的鱗片。
    實驗室的門再次滑開，唐雨柔快步走了進來。她的機械右臂上還沾著機油，顯然是從維修工坊直接趕來的。
    "淨化塔又出問題了，需要——"她的話戛然而止，目光鎖定在培養皿中蠕動的晶簇上，"這是什麽鬼東西？"
    "深海族的生物武器。"林炎簡短地回答，同時示意陳默將小張抬到隔離艙，"它能通過任何液體介質傳播，甚至能穿透防護罩。"
    唐雨柔的機械眼閃爍著分析光芒，她謹慎地靠近實驗台："結構掃描顯示它含有某種有機晶體矩陣...等等，這些紋路..."
    就在她俯身的瞬間，培養皿中的晶簇突然暴起！數十根晶體觸須如活物般纏繞上她的機械臂，藍煙立刻從關節縫隙中冒出。
    "警告！外部腐蝕！警告！核心電路受損！"機械臂內置的ai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唐雨柔臉色驟變，本能地想要抽回手臂，但那些晶體觸須仿佛有生命般死死纏住。
    她的機械手指不受控製地痙攣起來，指尖迸發出幾道失控的電弧，在實驗台上燒出幾個焦黑的痕跡。
    "別動！"林炎拔出星辰劍，劍刃上的銀光如水般流動，"我來切斷它們！"
    "不！等等！"唐雨柔突然喊道，聲音因疼痛而顫抖，"看腐蝕的地方...那些紋路..."
    林炎定睛一看，在機械臂被腐蝕的部位，原本光滑的金屬表麵竟然浮現出一行行細小的、扭曲的文字。
    那些文字像是被某種強酸蝕刻出來的一般，在藍光的映照下若隱若現。
    "這是...星靈族文字？"林炎驚訝地看向唐雨柔。
    唐雨柔咬著嘴唇點頭，冷汗順著她的額頭滑下："我認得其中幾個符號...是"危險"和"禁止"的意思..."
    陳默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實驗台前，他的右眼灰翳幾乎完全變成了紫色："太神奇了...晶簇對星靈族科技有反應...它們之間存在某種遠古的敵對關係..."
    林炎沒有理會陳默的喃喃自語，他小心地用星辰劍的尖端挑開纏繞在機械臂上的晶體觸須。
    每當銀光與藍光接觸，就會發出一種令人牙酸的吱嘎聲，像是兩塊不相容的金屬在互相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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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堅持住。"林炎低聲說，同時加大了星辰之力的輸出。
    銀光如潮水般漫過唐雨柔的機械臂，那些晶體觸須像是遇到天敵般迅速退縮，最終全部縮回了培養皿中。
    唐雨柔長舒一口氣，但她的機械臂已經嚴重受損，幾個關鍵關節冒著藍煙，手指隻能做出最基本的抓握動作。
    "我需要回工坊..."她虛弱地說，"這些文字...可能是修複的關鍵..."
    林炎點點頭，正要說什麽，實驗室的通訊器突然響了起來。
    小芸的聲音從裏麵傳出，帶著明顯的驚慌："林哥哥！不好了！地下儲水區的傳感器顯示水質異常！"
    林炎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轉向陳默，後者正忙著將幾克晶簇粉末偷偷裝進一個小試管中。
    "廢水處理係統出問題了？"林炎厲聲問道。
    陳默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他的工作："哦，可能是排水管有些泄漏...我正打算去檢查。"
    "什麽時候的事？"
    "大概...下午三點左右？"陳默推了推眼鏡，右眼的灰翳讓他看起來格外陰鬱，"我注意到培養液廢料排放後，下水道的監控畫麵有些異常...但為了觀察自然感染狀態，我認為有必要讓實驗繼續..."
    林炎一把揪住陳默的衣領，將他抵在牆上："你瘋了嗎？那裏麵可能有晶簇的活性成分！"
    "科學需要犧牲！"陳默突然激動起來，臉上的肌肉扭曲著，"你知道這種晶簇可能是解開血晶秘密的關鍵嗎？它能在血晶培養液中存活！如果我們能控製這種特性——"
    林炎一拳砸在陳默耳邊的牆上，金屬牆麵發出沉悶的回響。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有多少水被汙染了？"
    "三桶...也許五桶..."陳默嘟囔著，"大部分應該還在排水係統裏..."
    林炎立刻打開通訊器："小芸，立刻啟動一級淨水協議，通知所有居民暫時不要使用地下水。"他轉向唐雨柔，"能改裝幾個臨時淨水器嗎？"
    唐雨柔點點頭，盡管她的機械臂狀況不佳："我可以試試...但需要小芸的玩具熊作為能量源..."
    "就這麽辦。"林炎鬆開陳默，冷冷地說，"你，跟我去封鎖所有可能被汙染的出水口。"
    當夜幕降臨時，曙光城的地下排水係統已經被全麵封鎖。
    林炎站在排水管出口處，看著最後一處閥門被焊死。他的戰鬥演算係統顯示，已經有少量汙染水滲入了地下含水層，但大部分被控製在了管道係統中。
    "至少需要三天才能完全淨化。"唐雨柔疲憊地說，她的機械臂被臨時固定在一個支架上，"小芸的玩具熊確實能中和晶簇的活性，但範圍有限。"
    林炎點點頭，目光落在遠處燈火通明的居民區。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可能已經飲用了汙染水，也不知道明天會麵臨怎樣的局麵。
    "陳默呢？"唐雨柔突然問道。
    林炎冷笑一聲："被我關在禁閉室了。他右眼的感染跡象越來越明顯...我懷疑晶簇已經影響了他的判斷力。"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唐雨柔輕聲說，"記得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連用小白鼠做實驗都要猶豫很久..."
    林炎沒有回答。
    他想起陳默偷偷藏起的那管晶簇粉末，以及他眼中那種狂熱的光芒。那不是一個正常科學家應有的眼神，更像是...某種信徒的癡迷。
    深夜，當所有人都離開後，排水管出口處的金屬柵欄突然發出輕微的響動。
    一隻覆蓋著細密鱗片的手從縫隙中伸出，抓住了滾落在外的晶簇碎片。那手指間有蹼，指甲呈現出病態的藍色。
    黑暗中，一聲來自深海的輕笑隨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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