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的意識沉入黑暗的瞬間，就知道這不是普通的夢境。
    他的視野被強行拉開，如同被無形的手撐開眼皮。
    眼前是一座無限延伸的圖書館，穹頂高得幾乎看不見，上麵鑲嵌著數以百萬計的水晶，每一顆都散發著微弱的藍光。
    書架以違反幾何學的角度扭曲延伸，明明朝著同一個方向行走，卻會莫名其妙地回到原點。
    "歡迎來到星靈記憶庫，第7421號訪問者。"
    一個巴掌大的光球從書架間飛出，在林炎麵前盤旋。它有著卡通化的五官，聲音甜美得不自然。
    "我是您的導航精靈小星，將為您篩選合適的記憶片段。"
    林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半透明狀，泛著淡淡的藍光。他嚐試召喚星紋，左臂卻沒有任何反應。
    "這是哪裏？"
    "您的潛意識與星靈族集體記憶的交接處。"小星繞著他轉圈，灑下銀色光點，"由於能量透支，您的意識被強製拉入這裏恢複。請跟我來，安全區域在這邊。"
    林炎跟隨光球穿過一排書架，餘光卻瞥見某個角落的水晶比其他更亮一些。他停下腳步，伸手想觸碰那顆水晶。
    "不建議訪問未分類記憶！"小星突然擋在他麵前，體型膨脹了三倍，"危險指數87，可能造成意識損傷！"
    林炎眯起眼睛。光球的反應太過激烈，反而引起了他的懷疑。"誰設定的訪問權限？"
    "係——星靈族基礎協議。"光球的語調有一瞬間的失真，"請移步至安全區，已為您準備《地窟生物圖鑒》更新包。"
    就在林炎準備強行突破時，那顆亮晶晶的水晶突然投射出一道虛影——一個穿著星靈長袍的老者，麵容模糊但眼神銳利。
    他開口說的不是語言，而是一段直接刺入林炎大腦的思維脈衝：
    「不要相信指引者，係統是牢籠的看守」
    小星發出刺耳的電子音："檢測到未授權數據流！強製淨化！"它射出一道紅光，擊碎了那顆水晶。
    但已經晚了。碎裂的水晶粉末在空中重組，幻化成一段畫麵：一個與林炎長相相似的男人被審判者長矛貫穿心髒，鮮血在零重力環境中形成完美的球體。那個男人——前世的他——嘴唇蠕動著說出三個字：
    「找先知」
    林炎頭痛欲裂，跪倒在地。記憶圖書館開始扭曲變形，書架像融化的蠟燭般彎曲。小星的聲音變得猙獰："違規訪問三級機密！啟動記憶隔離程序！"
    突然，整個空間像被撕開的畫布一樣裂成兩半。
    林炎墜入新的場景——一個巨大的圓形法庭，地麵是流動的液態金屬，不斷重塑著各種刑具的形態。正中央的高座上，坐著一個戴麵具的身影。
    "歡迎來到真相之間，林炎。"麵具人開口，聲音如同金屬摩擦。他緩緩摘下麵具，露出林炎前世的臉，"或者說，我的失敗品。"
    林炎的呼吸停滯了。這不是簡單的相似——麵具下的臉與他前世分毫不差，連左眉那道疤痕都在同一位置。
    "驚訝嗎？"審判者——現在林炎確定是他了——走下高座，液態金屬在他腳下形成一級級台階，"每個文明的審判者，都是從該文明最優秀的個體中挑選。而你，在上一輪測試中拒絕了邀請。"
    地麵突然升起一根石柱，將林炎固定在上麵。
    審判者打了個響指，液態金屬中浮現出無數微型全息影像：城市在火焰中崩塌，人類被奇異的光束分解，最後隻剩下少數被選中的個體進入發光的大門。
    "清洗的本質很簡單，"審判者說，"高等文明的實驗場需要定期重置。係統原本隻是星靈族設計的監控工具，用來評估文明是否值得延續。"他停頓一下，麵具上的笑容擴大，"直到我們發現可以篡改評估數據。"
    林炎掙紮著，但石柱紋絲不動。"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你又到了選擇的時刻。"審判者突然將手插入林炎胸膛，沒有疼痛，隻有徹骨的寒冷，"接受審判者身份，獲得清洗豁免權。或者——"
    場景再次切換。林炎看到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控製台前，手指懸停在紅色按鈕上方。
    全息屏顯示著"執行第5次清洗"的確認界麵。他的臉——前世的他的臉——毫無表情地按下了按鈕。
    "不！"林炎怒吼，"這不是我！"
    "記憶可以偽造，但數據不會說謊。"審判者後退幾步，液態金屬地麵突然變得透明，露出下方無數被囚禁在晶體中的星靈族，"比如你們親愛的先知，他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係統的真相，就被你親手——"
    "謊言！"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星靈先知的虛影從林炎體內分離出來，雖然透明但比在圖書館時清晰許多，"林炎，看水晶的反射！"
    林炎轉頭看向法庭牆壁——那些看似裝飾的水晶中，反射出的畫麵與審判者展示的完全不同：是係統ai在評估報告中偷偷添加了滅絕條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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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星——或者說係統ai——突然撕下了偽裝。光球膨脹成猙獰的機械蜘蛛形態，撲向先知。
    "記憶汙染達到臨界值！立即刪除！"
    先知沒有躲避。相反，他轉身擁抱住林炎，將額頭貼在他的星紋上。"記住，痛苦是覺醒的催化劑。"
    機械蜘蛛的利爪貫穿了先知的虛影，但在消散前，先知將某種東西注入了林炎的星紋。那是一種超越語言的領悟，關於星辰淨化的真正本質——不僅是清除汙染，更是重塑本源。
    林炎的星紋突然爆發前所未有的光芒。紋路從簡單的幾何圖形進化為樹狀分叉，每條枝杈都閃爍著不同的顏色。
    固定在石柱上的束縛被輕易掙脫，他伸出手，星紋光芒形成長矛，直指審判者。
    "星辰淨化·二階！"
    光芒掃過之處，液態金屬凝固成普通地板，法庭的牆壁如沙塵般崩塌。
    機械蜘蛛發出最後一聲尖叫，被光芒吞噬前射出一串數據流，擊中了林炎的星紋。
    審判者後退幾步，麵具出現裂痕。"有趣的選擇。我們很快會再見——在你用這個能力拯救那些不值得的螻蟻時。"
    林炎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彈坐起來。冷汗浸透了床單，左臂的星紋還在微微發燙。
    他低頭查看，發現晶化紋路已經從肩膀蔓延到了鎖骨，形成樹枝狀的白色紋路。
    床頭櫃上，一顆本不存在的水晶碎片靜靜躺著，內部封印著一幅微縮星圖。窗外，第一縷晨光剛剛穿透地窟的人造天幕。
    在實驗室值夜的唐雨柔突然抬頭，機械義眼捕捉到一段異常頻段。
    數據顯示，這段頻率與星靈族遺跡發出的求救信號完全一致，來源竟然是——林炎的臥室。
    "先知......"她輕聲念出分析軟件自動標記的名稱，手指不自覺地撫上自己日益機械化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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