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鐵頭警覺地抬頭，看到池邊出現了更多紅月教徒，他們手裏的血晶武器在夜視視野中呈現出危險的深紫色。
    "在下麵！"
    "活捉他！主教要親自審問！"
    "放下升降梯！"
    鐵頭環顧四周，培養池是封閉的空間，唯一的出口就是頭頂那個他掉下來的洞口。
    絕望中，他的手碰到了池壁上一根鏽蝕的鐵鏈——那是紅月教用來升降采集籃的裝置。
    銀白色的光再次在掌心匯聚。鐵頭本能地抓住鐵鏈，隻聽"嗤"的一聲，鐵鏈像融化的黃油般斷成兩截。
    他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還沒等想明白怎麽回事，斷掉的鐵鏈已經帶著升降籃轟然砸下，正好堵住了池口。
    "該死！快去拿——"
    教徒們憤怒的咒罵尚未停歇，便被一陣刺耳、尖銳的金屬撞擊聲驟然打斷！
    那聲音像是巨大的齒輪被強行卡死，又像沉重的鎖鏈被暴力拖拽，在菌巢潮濕的空氣中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響。
    鐵頭心頭一凜，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
    他毫不猶豫，趁著這突如其來的混亂，深吸一口氣，猛地紮入那粘稠、散發著腥甜與腐敗氣息的菌液池中。
    池水冰冷刺骨，粘稠得如同膠質，幾乎令人窒息。
    但鐵頭強忍著不適，憑借剛剛莫名得到的夜視能力，目光穿透渾濁的液體，焦急地搜尋著。
    終於，在池底一處布滿滑膩苔蘚的角落，他找到了目標——一個鏽跡斑斑、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的排水管口。
    他手腳並用，奮力向那狹窄的入口擠去，冰冷的金屬邊緣刮蹭著他裸露的皮膚，帶來陣陣刺痛。
    就在他大半個身子艱難地擠進那黑暗、幽深的管道時，一聲震耳欲聾、飽含著滔天怒火的咆哮如同驚雷般在菌巢穹頂炸開，那聲音甚至蓋過了金屬的噪音，帶著令人靈魂戰栗的威壓：
    “把地窟一層給我翻過來！那個該死的小偷！他體內有菌王精華，他跑不遠！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挖出來！”
    紅月主教的暴怒如同實質的衝擊波，讓整個菌巢都仿佛在顫抖。鐵頭心頭一緊，不敢再有絲毫耽擱，用盡最後力氣將身體完全縮進管道深處。
    冰冷的、帶著濃重鐵鏽和黴爛氣息的空氣瞬間將他包裹。
    他蜷縮在狹窄逼仄的空間裏，身體緊貼著冰冷粗糙的管壁，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管道深處特有的陳腐味道。
    黑暗中，感官變得異常清晰。嘴裏殘留著那菌核難以言喻的、帶著一絲詭異回甘的甜膩感，揮之不去。
    身體深處傳來陣陣難以名狀的悸動，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悄然改變，血液奔流的速度似乎都加快了。
    他不知道這變化意味著什麽，是福是禍，但有一點此刻無比清晰、無比堅定地烙印在他的意識裏——他這輩子，絕對、絕對不想再碰任何蘑菇了！
    時間在絕對的黑暗和死寂中失去了意義。疲憊、緊張、以及體內那股奇異的變化帶來的消耗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鐵頭在狹窄管道的冰冷懷抱中，意識如同斷線的風箏，沉沉地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撕裂般的劇痛猛地攫住了他！那痛楚仿佛來自頭顱深處，像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瘋狂攪動他的腦髓。
    鐵頭猛地倒抽一口冷氣，瞬間從昏迷中驚醒，眼睛在絕對的黑暗中徒勞地睜大！
    他發現自己仍蜷縮在那個狹窄得令人窒息的排水管道裏，黴味和金屬鏽蝕的刺鼻氣息依舊濃烈。
    頭痛欲裂，太陽穴突突直跳，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撞擊著脆弱的頭骨，帶來一陣陣眩暈和惡心。
    剛才那聲震耳欲聾的咆哮似乎還在耳邊回蕩，讓他一時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你終於醒了！”
    一個清脆中帶著明顯焦急和如釋重負的聲音，如同穿透濃霧的光線，在他耳邊響起。鐵頭艱難地、有些僵硬地轉過頭，脖頸的骨骼發出輕微的哢噠聲。
    借著管道入口處透進來的極其微弱的光線，他看到了小芸。
    小姑娘正跪坐在他身邊狹窄的空間裏，那張總是沾著灰塵和汙漬的小臉此刻繃得緊緊的，寫滿了擔憂。
    她手裏緊緊攥著一個用破布條和不知從哪裏拆下來的金屬濾網粗糙拚湊起來的奇怪裝置，那裝置的一端，正小心翼翼地、幾乎要貼上他的口鼻。
    "我......"鐵頭剛想說話，突然感到喉嚨一陣灼燒般的疼痛。他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了一把滾燙的沙子。
    "別說話！"小芸急忙按住他的肩膀，"你吃了不該吃的東西，現在全身都是星塵反應。"
    鐵頭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皮膚正在發光——不是普通的熒光，而是從毛孔中滲出細小的金色火星，像是有無數微小的太陽在他體內燃燒。
    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那裏正凝聚著一團不穩定的光球，忽明忽暗地跳動著。
    記憶如潮水般湧回。菌巢......那些發光的蘑菇......紅月教的追兵......他餓極了，看到那顆最亮的蘑菇就......
    "你吃了菌王核心！"小芸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芒，"紅月教培育了整整三年的聖物，被你一口吞了！"
    鐵頭想辯解，但一張嘴就噴出一串火星，嚇得小芸往後一縮。他連忙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溜圓。
    "聽著，"小芸調整了一下那個簡陋的過濾器，重新罩在鐵頭口鼻上，"我用兒童團教的方法做了這個，能暫時過濾你呼出的星塵粒子。但撐不了多久，我們必須——"
    一聲刺耳的金屬撕裂聲打斷了小芸的話。鐵頭渾身一僵，那聲音來自他們頭頂的管道蓋板。
    "血晶獵犬，"小芸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它們找到我們了。"
    鐵頭感到一陣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血晶獵犬是紅月教的殺戮機器，據說它們的牙齒能撕裂鋼鐵，嗅覺能追蹤三公裏外的一滴血。
    更可怕的是，它們沒有痛覺，除非徹底摧毀，否則會一直追殺目標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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