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哥的份額...昨天修通風管時透支了。”麻花辮女孩小聲解釋，腕間菌絲隨愧疚閃爍。
    鐵頭喉結滾動著，琥珀色瞳孔倒映著餐桌中央的金屬支架——那是唐雨柔遠程搭建的全息投影基座，此刻正幽幽懸浮著齒輪狀光紋。
    饑餓的灼燒感突然轉為尖銳的金屬渴望。鐵頭猛地撲向基座支架，牙齒狠狠啃在合金管上。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驚得孩子們跳起來，小芸指尖星塵剛亮起，卻見鐵頭腮幫鼓動，喉頭滾動著咽下什麽。
    “吐出來！”小芸的淨化光流籠罩他頭部。鐵頭卻露出憨笑，齒縫間閃爍著銀屑：“脆脆的...像烤蘑菇...”
    唐雨柔的投影在此時凝結成型。
    機械義眼掃過鐵頭嘴角的金屬碎末，數據流在虛空中炸開鮮紅警告：【檢測到目標機械化率18↑】【警告：金屬細胞侵蝕消化係統】。
    她剛要開口，鐵頭突然臉色發青地捂住肚子。
    “要...要拉臭臭！”他跌跌撞撞衝向據點邊緣的廢料堆。
    孩子們習慣性地背過身——自從鐵頭獲得機械親和體質，他的排泄物總會引來機械蟲群。
    今夜卻不同。當鐵頭提著工裝褲站起時，廢料堆裏驟然迸發星輝。
    數十隻循味而來的機械甲蟲正瘋狂拱動，它們鞘翅摩擦出狂熱的嗡鳴，蟲群中央的排泄物竟凝結成拳頭大的多棱晶體，流淌著水銀般的光澤。
    唐雨柔的投影瞬間拉近晶體。掃描光束穿透銀輝，她素來冷靜的電子音罕見波動：“89純度星塵合金...機械族戰艦反應堆核心材料！”
    鐵頭被孩子們簇擁著回到齒輪餐桌時，掌心托著那枚仍在發燙的合金晶體。金屬支架被他啃噬的缺口處，裸露的管線正滋滋噴濺電火花。
    “需要鍛造設備。”唐雨柔的投影在殘缺基座上搖曳，“把合金置於高頻粒子場...”
    話音未落，鐵頭突然將晶體按進支架缺口。液態金屬從他右臂湧出，銀亮流體如活物般包裹住合金與破損的管線。
    “這樣？”
    鐵頭眨著眼，汗珠從額角滑落。他正與體內暴走的納米機器人角力，那些小家夥想把合金塑造成馬桶圈。
    全息影像急速計算著流體軌跡：“引導能量！想象你最順手的工具！”
    鐵頭眼前閃過修車廠的日子。父親沾滿機油的手舉起扳手敲響引擎蓋，陽光在那根鉻鋼工具上跳躍...
    他無意識模仿著記憶中的姿勢，液態金屬隨他手腕翻轉凝出長柄，前端張開鱷口狀的鉗嘴。
    “結構強度不足。”
    唐雨柔警告。支架承受不住能量過載轟然倒塌，鐵頭踉蹌間扳手脫手飛出，正砸中角落的廢棄發電機。
    嗡——！
    整座據點突然光明大作！懸吊的熒光菌絲管盡數點亮，孩子們在刺目光芒中驚呼。
    那柄插在發電機上的扳手通體流轉星紋，鉗口咬合的金屬部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鏽跡，齒輪咬合聲越來越清脆歡快。
    “它在修東西？”
    麻花辮女孩湊近觀察。扳手突然自動跳起，輕敲她發間生鏽的發卡。叮當聲中，紅褐色鐵鏽雪花般剝落，露出底下嶄新的秘銀光澤。
    鐵頭樂嗬嗬地去抓扳手，握柄卻突然震動起來。一陣響亮的放屁聲從扳手柄部傳出，帶著歡快的節奏在據點裏回蕩。
    孩子們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哄堂大笑。笑聲激蕩中，扳手柄浮現凸起的笑臉圖案，鉗口隨著屁聲節拍開合。
    “快樂扳手...”
    小芸抹著笑出的眼淚輕歎。她指尖星塵拂過扳手，笑臉圖案突然綻放出暖黃光芒。
    唐雨柔的投影卻驟然模糊。
    她捂住機械右臂關節，虛擬影像中暴露的金屬脊椎閃過電弧：“有高維掃描...機械族定位到星塵合金了！”
    警告聲中，據點頂棚傳來密集的刮擦聲——數百隻機械複眼在通風口閃爍紅光。
    鐵頭本能地舉起扳手。當第一隻機械蜘蛛破頂而下時，他閉眼胡亂揮動武器：“走開！”
    扳手敲中蜘蛛腹部的刹那，放屁聲轉為洪亮的喇叭音。機械蜘蛛的八條腿突然跳起踢踏舞，液壓關節發出滑稽的噗嗤聲。
    蟲群攻勢頓時混亂，有的蜘蛛互相碰撞，有的用節肢敲擊地麵伴奏。鐵頭愣愣地看著自己引發鬧劇，扳手笑臉圖案朝他眨了眨眼。
    “故障代碼感染！”唐雨柔捕捉到數據流異動，“它們把你識別為...友軍故障單位？”
    鐵頭趁機把扳手插進發電機裂縫。更多放屁聲響起，發電機外殼浮現數十張笑臉，輸出功率飆升讓燈光亮如白晝。
    強光中機械蜘蛛紛紛退避，孩子們趁機用鋼索封住通風口。
    危機暫解，鐵頭卻突然僵立不動。他頭頂的廢鐵王冠嗡嗡震顫，據點裏散落的螺絲、齒輪甚至罐頭蓋都懸浮而起，龍卷風般環繞他旋轉。
    一枚齒輪擦過小芸的發梢，叮當嵌入王冠缺口。
    “別動！”唐雨柔厲喝，“你在無意識發動金屬操控！”
    鐵頭嚇得一哆嗦。金屬風暴應聲墜落，他腳邊堆積起廢鐵小山。
    某個瞬間他感覺後腰發癢，隨手撓了撓——指尖卻摳下塊銀色硬塊，那是從他工裝褲破口掉落的排泄物星塵。
    “好癢...”他嘟囔著將硬塊彈向角落。
    星塵塊擊中某隻撤退中的機械蜘蛛，蟲子突然轉身，恭敬地用前肢托起半管沒吃完的營養膏，滑行著獻到鐵頭腳邊。
    孩子們看得目瞪口呆。
    唐雨柔的投影劇烈閃爍，機械義眼鎖定那灘星塵：“生物信息標記...你能用排泄物賄賂機械體？”
    鐵頭肚子突然雷鳴般響起。在眾人注視下，他默默撿起營養膏，小心掰下半塊塞進懷裏——油紙包裹的那份給小芸的生辰禮還靜靜躺在心口位置。
    他珍惜地舔掉管口殘渣，轉頭望向黑暗中退去的機械紅光。
    “明天...”他拍拍咕咕叫的肚子，快樂扳手在他掌心發出入睡般的鼾聲，“多啃點鐵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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