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身幾乎被二樓掉落的巨大水晶塊砸成了肉泥，僅剩的右臂也是骨骼刺出皮肉，扭曲變形。
    唯一還算完好的，是他那隻沾滿汙血的左手，正死死抓著一個物件——
    一根黃銅製成的、雕著雲龍紋的精致長煙杆。這是他死去的白紙扇老爹留給他裝門麵的家夥什，一直藏在後腰。
    劇痛讓刀疤強的意識在清醒與模糊間瘋狂徘徊。眼前全是二樓劉師爺被水晶棱柱貫穿頭顱、釘死在十字架上的畫麵，還有那個在火海中、如同魔神般平靜的身影。
    “報仇…關東軍…太君…” 他殘存的意識裏隻剩下惡毒的詛咒和瘋狂的念頭。
    就在他意識渙散、即將徹底墜入黑暗的刹那！
    滋滋——！
    一股極其微弱、帶著金屬摩擦感的震顫，猛地從他左手緊握的黃銅煙杆中傳來！
    “嗯？”刀疤強渾濁的瞳孔猛地聚焦，疑惑地看向自己僅剩的左手。
    那根古樸精致的煙杆在他掌心劇烈震動起來！並非物理震動，而是一種穿透物質的規則律動！
    煙杆尾端那個用以清灰的黃銅小帽竟無聲地向兩側滑開！露出內部精密的微型齒輪結構！
    齒輪飛速旋轉，發出幾乎聽不見的高頻嗡鳴！
    一張薄如蟬翼、隻有指甲蓋大小的紙條被內部精巧的彈簧機構“噗”地一聲彈射出來！精準地懸浮在刀疤強眼前不到一尺的虛空！
    紙條的材質非紙非布，而是某種極薄的暗黃色金屬箔片！上麵用極其細小的日文片假名刺刻著一行冰冷的電文：
    【極秘：関東軍上海特遣隊指令！】
    【目標：百楽門及関連者完全抹殺！】
    【接管時刻：明日日落時分！】
    【コードネーム：桜鬼掃討作戦！】
    【署名：土肥原 賢二】
    絕密：關東軍上海特遣隊指令！目標：百樂門及相關者完全抹殺！接管時刻：明日日落時分！行動代號：櫻鬼掃蕩作戰！署名：土肥原賢二！）
    刀疤強的獨眼死死盯著這行突然彈出的奪命電文，瞳孔瞬間收縮到針尖大小！關東軍！全滅？連我？！
    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如同冰水灌頂！他想狂笑，想咒罵，喉嚨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漏風聲。
    就在這極致的恐懼中，他下意識地轉動眼球，瞥了一眼那黃銅煙杆光潔如鏡的杆身。
    煙杆冰冷的金屬弧麵上，光滑地映照出整個狼藉舞廳的景象。而在那扭曲的鏡像中心——
    林炎挺拔的身影被拉長變形。
    殘破的穹頂、倒懸的霓虹“債務地獄”、舞池中那一排排眼泛幽藍星光的歌女……所有景象在金屬弧麵上扭曲成一個詭異的漩渦。
    漩渦中心，林炎那暗金流淌的背影被無限放大、拉伸、變形——
    竟化作一頭由熔金烈焰與幽藍數據流構築的、威嚴無匹的東方巨龍虛影！
    那巨龍盤踞在鏡像視界的中央，正張開足以吞噬星辰的巨口！
    巨口前方，一麵被烈焰灼燒得扭曲變形、正瘋狂掙紮嘶吼的巨大太陽旗旗幟，如同飛向龍口的脆薄紙片，瞬息間便被翻滾的熔金光焰徹底吞噬、湮滅成灰燼！
    “嗬…龍…吃太陽…嗬…”刀疤強的意識最終被這顛倒瘋狂的景象徹底撕碎，最後一個念頭隻剩無邊無際的寒意。
    手指無力地鬆開，那根彈出奪命電文的黃銅煙杆叮當一聲掉落在血泊裏，金屬箔片電文如同落葉飄落。
    林炎的目光掃過血泊中徹底失去生息的刀疤強，晶化的右瞳數據流一閃，【威脅信息已接收…關聯性分析中…】。
    他不再停留，轉身，骸骨王座無聲懸浮跟隨，一步踏向那扇早已化為滿地七彩碎晶的大門。
    沸血近衛軍沉默跟上，如同最堅實的屏障。新生的“霓虹暗眼”歌女們眼瞳幽藍光芒頻閃，緊隨其後，步伐堅定。
    就在林炎的皮靴剛剛踏出百樂門殘骸，踩在冰冷潮濕的租界街道石板上的刹那——
    轟！！！哢嚓嚓嚓——！！！
    一街之隔！聖·提裏斯大教堂那高達數十米、描繪著聖母悲憫與天使飛翔的巨型彩繪玻璃窗，毫無征兆地轟然爆炸碎裂！
    沒有火光！沒有衝擊波！
    仿佛內部被塞入了億萬顆定向爆破的微縮炸彈！
    無數色彩斑斕、棱角鋒利的彩繪玻璃碎片，如同一場突如其來的、致命的彩色冰雹雨，裹挾著尖嘯朝著街道上方激射而出！
    碎片在霓虹燈牌和遠處外灘燈火的映照下，閃爍著妖異的彩光，飛旋、碰撞！
    詭異的一幕在下一秒發生！
    那些激射到半空的碎片，在即將如同雨點般墜落的瞬間，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巨手強行操控！它們在某種難以理解的引力與空間規則扭曲下，猛地停滯、轉向、重組！
    成千上萬的碎片無視物理慣性，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在離地數米的空中飛速排列、組合！
    眨眼間！
    一個由晶瑩剔透的、棱角分明的彩色玻璃碎片構成的巨大、修長、無比清晰的——箭頭！在夜空中悍然成型！
    箭尖如同凝固的閃電，帶著洞穿虛空的鋒利感，精準無比地指向——外灘方向！
    箭身在霓虹光影下折射著迷離的色彩，指向的盡頭，是黃浦江對岸燈火通明的浦東。
    死寂的租界街道瞬間被這駭人的景象籠罩。
    “嘩——！”
    “上帝啊！”
    街道上零散的行人發出驚恐的尖叫。
    骸骨王座之上，林炎微微昂首，晶化的右瞳鎖定了那個由彩繪玻璃組成的夜空箭頭，仿佛穿透了它指向的虛空。
    就在這片嘩然與死寂交織、夜空彩箭凝固的刹那——
    “嗡——轟——！！！”
    一個仿佛從地心深處、又似從九天之上傳來的混合著古老教堂管風琴嗡鳴與冰冷金屬摩擦的、震耳欲聾的宏大合成音，如同無形的巨鍾，沉重地、蠻橫地、覆蓋了整個外灘租界的夜空！
    每一個音節都如同冰冷的齒輪絞肉機在碾壓靈魂：
    【宣告！】
    【討債使序列：零！】
    【已抵達！】
    【坐標鎖定：上海租界！】
    【執行標的：最高序列清收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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