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淘金之按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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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采金的夥計們一早起來,吃飽了肚子就開始按碃。
“就從這開始。”胡老七用手指了指。
一幫大老爺們什麽也不問,拿起工具就開始挖。
白杜鵑猶豫了一下,不知自己該不該跟著一塊挖。
正常她是應該幫的,但她是個女的,這行她冒然伸手怕會讓這些人覺得不吉利。
她在邊上站了一會,胡老七果然沒有催她動手。
於是她就老實地待著,看他們挖。
她本以為會挖很深的坑,結果他們是橫著挖,而且坑很圓。
一天時間快要過去了,坑裏不知誰嚷了句,“脫褲子了!”
坑裏的人稀裏嘩啦的往外跑,一個個灰頭土臉。
回到紮點,大夥都跑到河邊洗臉。
胡老七也是滿腦袋的土,去洗了洗才回來休息。
白杜鵑很想問他是誰在坑裏“脫褲子”,但又覺著胡老七太累,想著等他休息好了再問。
許是她求知的眼神太過熱烈,胡老七看出了她的想法,“明早我帶你去看一看,記得早點起來,在他們之前……”
金礦坑是不允許女人進的,所以胡老七才要一大早帶她去看。
第二天白杜鵑起的很早,經常上山打獵,起早對她來說不成問題。
胡老七也起了,帶著她兩個人去了昨天他們挖的“坑”。
胡老七帶她下了坑,拿著手電照亮。
坑洞一個連著一個。
胡老七道:“都是按碃,但是這個不比挖煤,不是一個坑直接往深走,咱們這行要順著‘金線’挖橫洞,洞的走向很淺,但是這樣危險性也大。
要是遇到土層淺的地方,叫毛淺,豁開土層就能飛毛上流。
要是土層深,叫毛深,就得挖開八九米深的碃,這種活非常難幹,好在咱們這次是毛淺。”
注:挖金行話:飛毛上流。
飛——扔的意思,指用鍬撮。
毛——土的意思。
上流——指給你個好處。)
“脫褲子是啥意思?”白杜鵑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昨天的問題。
“那是指塌方。”胡老七和白杜鵑出了坑,兩人坐在坑邊歇著,他用手指著坑裏的土層,“一般二米以下的土層有‘老凍’,這樣的土層就是不上凍也是硬邦邦的,要用火攻。
選柴要選山裏的一種剌剌秧,不能用木頭,慢慢的靠著煙驅化老層。”
白杜鵑知道剌剌秧,這是一種草本的纏藤植物,“木頭的火不是更大嗎?”
胡老七搖頭,“木頭著火,一會就燒完了,還要必須冒煙,這種用煙火攻的法子我們叫‘毆’,不是誰都能會的技術,剌剌秧割的時候要連根割,燒的時候要碼起來,這樣光生煙,不起火,時間長,什麽老層都能熏開。
我年輕時跟你親爺爺一塊按碃,有一次遇到了老層,當時挖了三米就見了老層,大夥割了剌剌秧熏,結果因為不會碼,點著了後火光衝天,二十多個人光割剌剌秧也供不上燒的。
你親爺爺看不下去了,踹了我一腳,他讓大夥往裏頭‘飛毛’,飛——扔的意思,指用鍬撮。毛——土的意思。)壓住火後他跳下去,把剌剌秧重新碼住,再點火坑裏隻冒青煙,不見一絲火……”
白杜鵑聽著胡老七講以前的事,心裏感慨萬分。
沒想到自己的親爺爺也是淘金這行裏的一把好手。
……
大夥又挖了幾天,有人嚷嚷著出了萬年樹。
大夥全都笑起來,從坑裏出來對胡老七道:“來了!”
胡老七問:“啥?”
“活在這呢。”
白杜鵑聽著他們一問一答,這是在“接福”,表示要發財了。
萬年樹指的是挖坑挖出了樹根來。
刨出樹木來說明以前這裏有‘碃’,以前有淘金人在這幹過活,出金的可能很大。
當晚大夥都很高興,覺著第二天再挖就能出金了。
但是第二天挖了,又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具屍骨。
大夥把屍骨從坑裏運上來。
胡老七看了看那具屍骨,喃喃道:“到家了。”
有人問胡老七:“蓋房吧?”
胡老七:“蓋吧。”
“送哪?”
“南邊。”
於是大夥坑也不挖了,全都捧著屍骨去南邊的山崗上挖了個坑,把屍骨下葬埋了。
胡老七還帶了紙錢,站在土包前念叨著:“老把頭,不知你是哪的,給你安頓個地方吧。
我們一心一意捧著你,拿著呢,供著呢。
你先在這歇著,等我們拿了疙瘩再來孝敬你老人家。”
大夥燒紙上酒,完事後又跑回去繼續挖坑。
白杜鵑私下問胡老七:“你們剛才埋的人是誰?”
“淘金人。”
“這種就直接埋了就行了?不要去報公安嗎?”白杜鵑問。
胡老七露出古怪的笑容,“在這片山裏,到處都是金子,也到處都是屍骨。從清代開始這裏就有無數的淘金人來冒險,地裏麵金子和人的屍骨經常連在一起。
我們這有一首歌謠,名叫《金夫歎》,是這麽唱的……
受盡人間苦頭,埋在地獄裏頭。
身披破麻袋頭,腳穿破靰鞡頭。
吃著橡麵窩頭,整日背著筐頭。
把頭常掄鐺頭,骨頭丟進坑頭。
……
幹淘金這行的,大多不幸。”
“為什麽不幸,如果淘到了金子,不就發財了?”白杜鵑不解。
“看你親爺爺的下場就知道了,金子多了也得有命花,有時就是親哥倆也會因為一塊金疙瘩刀劍相向,很多淘金人就算挖到了寶也不一定有命走得出大山。”
白杜鵑沉默了。
她想起了白誌勇告誡過她的話。
清酒紅人麵,財帛動人心。
就算發了財,也不要張狂。
要低調,不能因為發了財就作惡。
……
白杜鵑跟著這幫爺們挖了半個月的碃。
最後要出金的時候,有人從瓢把子鎮找了過來,給胡老七遞了個信。
胡老七沒有讓白杜鵑看到信上寫著什麽,但是他在看完信後就讓她先下山回去。
“你爺受傷了,在縣城醫院。”
白杜鵑隻覺得兩耳嗡嗡直響,“我爺怎麽傷的?”
“不清楚,信上沒寫,你快點回去吧,把這個帶上……”胡老七用包袱皮包了一大塊土給她帶上。
白杜鵑滿腦子都是爺爺受傷的事,也沒顧得上詢問這土是幹什麽用的。
她甚至連自己是怎麽下的山都不知道。
回到瓢把子鎮後她搭乘森林小火車,輾轉回到縣城,直奔醫院……
本書的正文到了尾聲,正文結束後會有些配角的番外,包括狗的個狗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