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猛地一顫，藍光如潮水般湧向東北角的裂縫，像是被什麽東西吸走。花自謙一把拽住蘇曼曼的手腕往回帶，兩人踉蹌後退，腳底踩到一塊鬆動的石板，發出“哢”的一聲脆響。
    “它不是活了。”他喘著氣，指節抵在眉心，“是醒了。”
    蘇曼曼沒說話，隻是盯著那道越發明亮的裂隙。她腿環殘片微微發燙，像有根細線從深處勾著她的神經。剛才那一瞬，她仿佛聽見了織機的聲音——不是現代電動縫紉機那種機械嗡鳴，而是老式木梭來回撞擊的節奏，三停一進，帶著某種祭祀般的韻律。
    “你聽到了嗎？”她問。
    “什麽？”
    “有人在繡《璿璣圖》。”
    花自謙皺眉，正要開口，忽然察覺掌心發熱。他攤開手，發現之前畫符留下的血痕竟自行蠕動起來，組成了一個倒置的“卍”字紋。他立刻咬破指尖，在地上補了一道金蛇纏絲陣的引線，雙指插入裂縫邊緣。
    氣勁順著幽藍紋路逆行而上，如同逆流攀爬的藤蔓。幾息之後，他睜眼“源頭在裂隙後麵，有個封閉空間。星力呈螺旋狀匯聚，像個……紡錘。”
    “紡錘？”蘇曼曼冷笑，“還挺應景。”
    “別貧了。”他抹了把臉，額角滲出冷汗，“祭壇護罩撐不住我們同時離開太久。得留個退路。”
    “我知道。”她撕下袖口最後一截黑絲殘料，指尖滲出血珠，輕輕一點。布料飄起，在空中幻化出兩道模糊人影，一前一後朝裂縫走去。
    剛踏出三步，地麵驟然刺出三根星力尖刺，精準貫穿虛影胸口與咽喉。布料瞬間焦黑碎裂，落地成灰。
    “行了。”她說，“試探完了。”
    花自謙點點頭，甩出乾坤袖中僅存的一匹蜀錦。錦緞展開鋪地，泛起淡淡柔光，像是月光照在湖麵。他低聲“蜀錦認源，能壓住星力感應。咱們走快點，這玩意兒撐不了多久。”
    兩人踏上錦緞，腳步輕緩。通道兩側的岩壁開始滲出微弱星光，像是無數細小的眼睛在暗處睜開。每一步落下，都能感覺到腳下傳來輕微震顫，仿佛整條路都在呼吸。
    “你說……這些星力，是不是也在找什麽？”蘇曼曼忽然問。
    “找什麽？”
    “答案。”她看了他一眼，“就像我們一樣。它記得你心口的金針，也記得我腿上的封印。它不完全是敵人。”
    花自謙沒接話，隻加快了步伐。他知道她在想什麽——他們都不是無辜者。前世因果、血脈宿命，哪一樁不是自己種下的因？
    轉過一道彎，前方豁然開闊。一道半掩的石門立在盡頭，門框上刻著一朵繁複的牡丹，花瓣層層疊疊，中間卻缺了一塊，像是被人硬生生摳走。
    “就是這兒。”他說。
    蘇曼曼走近，伸手觸碰門上的紋路。指尖剛碰到石麵，一股熟悉的灼熱從腿環殘片竄上來，直衝脊背。她悶哼一聲，扶住門框才沒跪下。
    “怎麽了？”
    “裏麵有東西……在叫我的名字。”她聲音有點抖，“用的是織霞手的密語。”
    花自謙皺眉，正要說話，忽然感覺背後寒意襲來。他猛地轉身，點妝筆已握在手中。
    三道人影從通道陰影裏緩緩走出，身形模糊，通體由流動的星力構成，卻有著清晰的動作軌跡——其中一個抬手結印，正是他剛剛施展的金蛇纏絲手；另一個指尖飛舞，織女神絲般的光絲在空中劃出《璿璣圖》起手式；第三個則靜靜站著，眉心一點紅芒閃爍，像極了他曾用點妝筆點過的“業障破”位置。
    “複製我們的招式？”他冷笑，“還挺會抄作業。”
    “它們不隻是複製。”蘇曼曼低聲道，“是在讀我們的記憶。每一次戰鬥、每一個動作，都被這地方記下來了。”
    “那咱們就得打點它們看不懂的。”他把斷筆塞進她手裏，“待會我喊停，你就亂來。”
    “什麽叫亂來？”
    “比如……跳個女團舞。”
    她翻了個白眼“現在？”
    “現在！”
    話音未落，三人形怪物同時撲上。星力尖刺破空而來，花自謙側身閃避，反手甩出一道絲線纏住對方手腕，卻被對方以完全相同的力道反彈回來，險些割傷自己。
    “靠！”他狼狽翻滾，“真會學！”
    蘇曼曼躍起，織女神絲疾射而出，纏住另一頭怪物的脖頸。可對方竟提前預判，絲線還未收緊就被掙脫，反而順著絲路反向突襲，逼得她不得不撤手。
    第三頭怪物靜立不動，眉心紅芒越來越亮。
    “它在蓄力！”花自謙大喊，“別給它機會！”
    蘇曼曼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她指尖血珠滴落，在空中劃出一道歪斜的弧線。織女神絲隨之舞動，不再是規整的回文節奏，而是忽快忽慢、毫無章法地亂竄，像喝醉的人拿著針在繡花。
    怪物動作明顯遲滯，三具身影出現短暫卡頓，仿佛係統無法解析這突如其來的混亂信號。
    “就是現在！”花自謙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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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抓妝筆，蘸了嘴角血沫，淩空一點，正中其中一頭眉心紅芒。那紅點瞬間崩裂，怪物發出無聲嘶吼，身體開始瓦解。
    蘇曼曼趁機操控神絲，以逆針法穿刺其核心。光體炸裂，化作星塵消散。
    剩下兩頭試圖重組，但節奏已被徹底打亂。花自謙甩出最後半截蜀錦，困住一頭，再以弑神織女劍殘鋒斬下，核心斷裂，轟然倒塌。
    最後一頭站在原地，突然抬起手，做出一個詭異的動作——右手撫左腿，指尖沿著大腿外側緩緩下滑，停在膝蓋上方。
    那是蘇曼曼每次調整黑絲時的習慣動作。
    “操！”花自謙怒吼，衝上前一拳砸碎它的頭顱。
    塵埃落定。
    兩人喘著粗氣，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裏的後怕。
    “下次別讓它學這麽私人的動作。”花自謙擦了擦汗。
    “你以為我想？”她瞪他，“這是本能反應。”
    他笑了笑，扶著牆走到石門前，將手掌貼在缺失的牡丹紋中央。地麵再次震動，但這次沒有藍光爆發，隻有門縫裏透出一絲微弱星輝，像是有人在裏麵點了盞燈。
    “要開嗎？”她問。
    “不開也得開。”他回頭看他，“你說裏麵會不會寫著‘此生勿入’？”
    “要是寫了，你還進不進？”
    他沒回答，隻是把手伸給她。
    她握住。
    石門緩緩開啟一條縫隙，內部黑暗深不見底。就在門縫擴大的瞬間，花自謙忽然覺得心口一緊，三根金針同時發燙，像是被人用火鉗夾住擰了一圈。
    他低頭，看見自己握著她的那隻手，指甲邊緣正緩緩滲出血珠，一滴，落在門縫邊緣的古老刻痕上。
    刻痕突然亮起，浮現出半句血色文字
    “絲斷時，魂歸處。”
    他的手指還搭在門沿，血繼續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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