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見江頌宜笑意盈盈站在身後，手裏拿著沒吃完的麵包，唇角沾上了果醬。
    裴書聿挑眉：“沒走？”
    “……啊。”江頌宜說，“你剛剛不讓我等來著？”
    哼，裝的倒乖巧。
    靜了兩秒，裴書聿語氣溫沉道：“跟上。”
    “哦。”
    站在電梯裏，江頌宜故作不經意看一眼，發現他額頭上還印著兩道手術帽留下的壓痕，套在白大褂裏的洗手服也皺巴巴的，應該是剛下手術。
    猶豫片刻之後，江頌宜把手裏的麵包遞過去：“很累吧？要吃嗎？”
    裴書聿麵色微動，垂眸看她：“這是賄賂？”
    江頌宜一怔，想說“累死你，愛吃不吃”可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沒……”
    到了位於頂層的院長辦公室，裴書聿給旁邊的助理使了個眼色。
    對方立刻走上前，伸手擋在江頌宜麵前。
    “您好，先稍等一會兒。”
    裴書聿沒有回頭，直接推門進去。
    二十多分鍾後，裏麵傳來一道淡冷的聲音：“進來。”
    助理幫忙推開門，禮貌性的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謝謝。”
    江頌宜客氣回應，發絲被門帶起的風拂過，柔順自然。
    她攥了攥手指，走進去。
    裴書聿的辦公室擁有兩麵牆的超大落地窗，極簡黑白色調，硬朗線條和清冷氛圍感跟醫生這個職業不太搭。
    倒是跟他本人的性子有幾分相近。
    江頌宜沒想到再次出現在她麵前的裴書聿已經簡單洗過澡，換上了黑色西褲和白襯衣。
    視線一下子被吸引。
    與陸雲錚的痞帥不同，裴書聿英俊斯文，有點濕潤的頭發全部攏上去，露出了深邃的眉骨，鼻梁硬挺，下頜線條流暢利落，禁欲寡淡到極致的氣質盡顯。
    他從容坐在黑色真皮沙發上，肩膀寬闊，襯衣下擺收進西褲裏，露出了一小截勁瘦的腰身。
    裴書聿抬眸看過來：“坐。”
    “……哦。”
    那雙眼眸幽深難測，挾裹著的壓迫感撲麵而來，使得江頌宜呼吸一窒。
    她乖乖走過去，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但裴書聿的視線隻是淡淡一掠而過，隨即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文件上。
    江頌宜不懂他這麽做到底是什麽意思。
    裴書聿看著文件，還不時拿起筆在上麵批注幾句，好像並不怎麽在意江頌宜到訪的目的。
    默了好一會兒，男人緩緩開口：“不說話，是讓我猜？”
    知道是借了兩人之前的交情，還有哥哥的麵子，今天才能討得到這點時間，江頌宜沒有計較他的語氣和言辭。
    她以頌暖慈善基金會項目負責人的身份，簡單說明了來意。
    裴書聿一直沒有抬頭，翻動紙張時發出沙沙聲，筆尖下不時劃出的醫生字體也看不太懂。
    因為麥麥下午有工作要忙，所以就隻留下江頌宜一人碰運氣，在樓下的時候她有看過疫苗的相關資料，就簡單介紹了最新進展。
    本來就是不熟悉的領域，摻雜很多難懂的專業術語，以至於裴書聿抬眸看過來的時候，江頌宜嘴裏的話磕絆了一下。
    —— —— ——
    她這反應似乎有取悅到裴書聿，後來他幹脆合上了手裏的文件，視線饒有興致直盯著她看。
    江頌宜嗓子發緊，輕咳一聲，繼續說：“這個腫瘤疫苗是周漾教授花費三年時間研發的，泰諾製藥是通過不正當手段竊取了前期數據，後來的研究有所調整……”
    “江大小姐，你找錯人了。”
    裴書聿手指戳著額角，終於開口。
    “我不是清官，不負責斷官司的。華泰想要的是技術成果，至於過程有多波折，我不想知道。”
    “對，我讚同您的看法。”江頌宜有條不紊解釋，“對於患者來說，藥物的治療效果是非常重要的，不能有絲毫差錯。所以，裴醫生可以比對一下雙方的研究數據，再做決定。”
    裴書聿眉梢輕挑：“你怎麽還這麽好騙啊？”
    江頌宜聽不懂：“什麽意思？”
    “你不是從事醫藥研究的，應該看不太懂文件裏的內容，不知道這些數據的可信性有多高，更不知道它的療效是否屬實。”裴書聿盯著她看，若有所思道，“人命關天的事情，你想的太簡單了，江頌宜。”
    這些確實不知道，江頌宜愣住。
    裴書聿麵兒上沒什麽表情，語氣始終是溫和的，平靜的：“腫瘤藥物的臨床試驗很繁瑣，沒什麽規律，還充滿不確定性。對於患者來說，真有那麽神奇效果的特效藥，就是最後的救命稻草，必須要嚴謹再嚴謹的。”
    “你就這樣以一個基金會項目負責人的身份過來跟我談合作，不覺得過於草率了？還是覺得華泰缺錢？”
    不缺的。
    瑞安醫院背靠市值逾千億的華泰集團，怎麽可能缺錢？
    那會兒有跟麥麥了解過裴書聿，說他是業內公認的神經外科天才醫生，二十四歲不到就修完了軍醫八年，後來去國外留學，發表或編譯過很多學術論文。
    去年更是憑借著他獨創的顱內外動脈搭橋術成功斬獲全球神經外科青年醫師獎。
    寥寥數語的介紹，就足以讓同輩人望塵莫及。
    此刻，裴書聿坐在麵前，舉止從容，視線專注而嚴肅，骨子裏就帶有世家子弟的矜貴。
    看似對江頌宜這種笨蛋也挺有耐心的，周全有禮。
    可談起公事時，裴書聿的語氣隱約有種與生俱來的掌控感和壓迫感。
    江頌宜怔了兩秒，脊背生出一層冷汗。
    她很想解釋一句說自己隻是臨時上陣，並沒有要褻瀆醫學的非分之想。
    不過，事先也根本沒想到這些，確實是草率了。
    “周漾教授是我朋友，她今天臨時有事不能親自過來。如果裴醫生看過文件，覺得有可能的話，改天可以約個時間跟她單獨聊，關於藥物研究的專業領域我確實不懂。”
    “所以，就是想給朋友打抱不平，過來走後門的？”裴書聿輕扯唇角，“覺得以我倆之前的交情，我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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