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覺得這話不太好，季淮川耐心開導：“四年前，你已經做出選擇了。如果是哥哥，頌宜以後跟什麽人見麵，或是跟誰談戀愛，你都不可以幹涉的。”
    陸雲錚躺回沙發上，抬起胳膊擋住刺眼的光線。
    “是我高估了自己，現在好像做不到。”
    季淮川語重心長道：“可是，你現在沒有別的選擇了。四年前，頌宜是怎麽出國的，你舍得讓她再經曆一遍？”
    不舍得。
    怎麽會舍得？
    漫長的沉默之後，陸雲錚莫名其妙問了句：“她要是恨我就好了，她為什麽不恨我？”
    “你是她撿回家的。”季淮川說，“她現在隻有你了。”
    ……
    權衡利弊，周五外公的壽宴還是要去的。
    早上起床下樓，就看見江皓遠手裏拿著準備好的禮物在等著了。
    “等會兒讓你哥送你過去吧。”
    江頌宜點頭：“好。”
    十多分鍾後，外麵傳來汽車鳴笛聲。
    江頌宜推開門，看到了斜靠在車子上的陸雲錚，戴著墨鏡，姿態懶散。
    她喚了一聲“哥”，微笑走過去。
    陸雲錚接過江頌宜手裏的東西，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上車。”
    站在客廳落地窗邊的李靜雯看到了這一幕，臉色陰沉下來。
    車上，陸雲錚拿了個紅色絲絨盒子遞過去。
    “送你的。”
    “什麽？”
    江頌宜打開盒子，裏麵裝著一條天然珍珠項鏈，中間有一顆粉鑽。
    還不知道價格，約莫著應該價值不菲。
    “哥，這太貴了吧，我……”
    “不貴，戴著吧。”陸雲錚轉頭掃了一眼她的穿搭，說，“今天這場合，你需要有這個撐場麵。”
    江頌宜知道今天去到壽宴現場的人，基本上都非富即貴。
    肯定免不了各種攀比。
    但她本人不怎麽在意，就隻穿了一件風衣，裏麵依然是白襯衣和牛仔褲。
    陸雲錚的目光晦暗不明，知道他說一不二的性子，江頌宜沒再推脫，直接拿出項鏈戴在了脖子上。
    她打開上方的鏡子，看了看，笑道：“不得不說，陸總的眼光依然在線，很好看啊。”
    陸雲錚勾了勾唇：“你喜歡就好。”
    車子駛出去好一會兒，他緩緩出聲：“昨天晚上，你怎麽突然去東湖別墅了？”
    江頌宜心裏一驚：“你怎麽知道？跟蹤我啊？”
    “沒有。”陸雲錚搖頭，“家門口裝了攝像頭，有人靠近在手機上就會有提醒。”
    江頌宜恍然：“哦，原來這樣啊。”
    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她說：“昨晚打車，說錯地址，到了才發現。”
    陸雲錚不著痕跡鬆了口氣。
    “如果哪天你想進去看看，我陪你一起。”
    為了避人耳目，壽宴的舉辦地點安排在了城郊的南山會所。
    從山腳下開始就有工作人員在重點把守了。
    臨近會所停車場的時候，江頌宜遠遠就看到了站在門口忙著招待賓客的蘇瑾禾。
    她穿著一件古風墨綠旗袍，手繡雲錦麵料剪裁合體，玲瓏身體曲線盡顯。
    披著一條米白色的披肩，戴著翡翠首飾，簡單綰了低發髻，還是一如既往的優雅華貴。
    —— —— ——
    江頌宜解開安全帶，說：“哥，就在這裏停車吧，我走過去就行。”
    “沒關係。”陸雲錚看著前方直言，“我送你過去。”
    車子緩緩停下，他推開車門想要下去打招呼，被江頌宜給伸手攔住了。
    “別下去了，她看到你肯定沒什麽好話……”
    沒說完，不遠處的蘇瑾禾已經沉著臉走了過來，剛剛的笑意全然不見。
    一見到麵，她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斥責：“江頌宜，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麽場合，你竟然還敢帶他過來？存心想氣你外公的？”
    陸雲錚微微頷首，擺低了姿態：“阿姨好，我隻是來送頌宜的，不進去。”
    “好？我有什麽好的？”蘇瑾禾冷笑，“那麽優秀的兒子說沒就沒了，你怎麽還有臉出現在我麵前？”
    江頌宜走過去，擋在陸雲錚麵前，平靜道：“媽，你別這麽說，發生那樣的事情又不是他的錯。”
    蘇瑾禾不懂，四年前就不理解。
    為什麽女兒總是要護著害死她哥哥的凶手？
    “怎麽不是他的錯！江頌宜，我看你跟你爸都是沒腦子被騙了吧！”
    蘇瑾禾被氣的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氣，顧忌今天還有眾多賓客在場，她壓著情緒說：“那若是細究起來，還都是你的錯！小時候不懂事，把來路不明的人撿回家就算了，現在把你哥都害的沒了，怎麽還執迷不悟！”
    說起來也慚愧，她跟江皓遠離婚了之後，就出國了。
    在之後的十多年裏都沒怎麽聯係。
    當工作重心轉移到國內，蘇瑾禾回來，才知道圈子裏有了一種奇怪的說法，說她親生女兒在大雪天裏撿了個男生回家，而且兩人還相互喜歡之類的流言蜚語。
    她當時給江皓遠打去了電話，也麵對麵聊了。
    說不準讓陌生男子住家裏。
    可對方並沒有聽。
    蘇瑾禾說了幾次，後來也懶得管了。
    沒想到，親生兒子最後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江頌宜淡淡道：“如果要這麽說的話，你拋夫棄子才是最大的原罪。”
    一聽到“拋夫棄子”這四個字，蘇瑾禾的臉色瞬間就黑了。
    “是，是我對不起你們兄妹倆，但也沒有……”
    陸雲錚拉住江頌宜的手腕，把她往後擋了一下。
    “阿姨，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知道是你的錯就別出現在我麵前，看到你就覺得惡心。江頌宜，你最好記住了，他不是你哥！”
    看到後麵有人來，蘇瑾禾最後咬牙撂下一句狠話，轉身離開。
    五月暖陽透過斑駁枝椏照下來，仍抵不過冷言冷語帶來的寒意。
    親媽的恨意，江頌宜一直都知道的。
    四年前在葬禮上的哭喊和耳光怎麽也不解恨的。
    失去親人，是一種持久慢性的鈍痛。
    可蘇瑾禾和江皓遠再婚之後都又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江頌宜不知道這算什麽。
    替代？還是慰藉？或是想要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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